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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清明月,离别伤,泪水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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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止,花瓣落。

书房窗台边的那串菊花兴许是被这老小二人的笑声所惊扰,幽幽坠落了一片白色花瓣,落地无声。

老爷子又将话题引回那幅画中,道:“小七,你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吗?”

萧云摇摇头。

老爷子炯炯双目隐着一丝泪光,轻声道:“是一个叫瞿世玮的画家。”

“瞿世玮?是谁呀?您的老朋侪吗?”

“不是,我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我。这幅画是他儿子送给我的,那时候他已经去世两年了。”老爷子轻声道。

萧云有些好奇,问道:“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山水画家我基本上都相识,只是没听过瞿世玮这人的名字,这瞿世玮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清末明初的一位著名画家,信奉玄门,将道家思想很好地融进了山水画中。”老爷子紧了紧握住手杖龙头的手,轻声道,“这幅《伤离别》是在大革命失败、白色恐怖最严重的时期,他与儿子失去联系的前夕所作,完成后托友人送给了他儿子。”

“大革命失败?那是1927年的事情了,原来这画已经这么久远了。”萧云叹息一声。

老爷子笑道:“说起瞿世玮,他和你尚有点渊源呢。”

“和我?”萧云疑惑道。

老爷子笑着颔首,道:“瞿世玮因为在同辈的叔伯弟兄中排行老七,所以在家里他被昵称为‘七少爷’,这反面你的小名一样吗?哈哈。”

萧云闻言也轻笑而起,没想到尚有这么凑巧的事,道:“那他儿子为什么要送这画给您呀?您认识他儿子吗?”

老爷子停止了笑声,踱步到了窗边,在那张古檀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凝眉片晌,徐徐道:“那年我才十四岁,刚从少林寺回到宁州,却发现我家乡那条村都被西山土匪给劫杀光了,我怙恃亲双双遇害。我其时生气难当,便扛着我父亲埋着屋后的一支**,跑到宁州郊区的西山,将盘踞在那里的一百多号土匪全杀了个精光,一个不留,然后就跑到江西瑞金加入了红军。”

萧云这是第一次听到老爷子讲他的身世,故听得十分入神,连一只蚊子在他手臂上欢愉地吸着血都没注意到。

老爷子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抿了口茶,继续道:“我加入红军后,因为纪念死去的怙恃亲,又不适应队伍的严格纪律,所以经常在夜里哭泣,不知被政委拉去做了几多回思想事情,却依旧如此。其时政委都没辙了,不外很凑巧,就在那时,有小我私家来我队伍视察事情。”

“这幅画就是他送的吧。”萧云插口道。

老爷子点颔首,道:“那小我私家级别很高,其时他刚刚从上海来到瑞金,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人民教育委员,照旧苏维埃大学校长。他视察我所在的队伍时,听到了政委对我情况的先容后,便拉我去闲谈了一个下午,还把他父亲送给他的唯一一幅画转送给了我。”

萧云没想到这画的泉源如此曲折,道:“这人是谁呀?”

“瞿秋白。”老爷子徐徐道。

“啊!”萧云失声大叫。

老爷子并没有剖析萧云的惊讶,继续道:“他的话对我资助很大,我很快挣脱了怨天尤人的情绪,全身心投入到了革掷中,这幅画我也珍藏至今。”

“他跟您都说了些什么呀?”萧云那颗快速跳跃的心还没有平复,今天一下子就被两个大人物吓着,还真是少见。

老爷子仰天一笑,道:“太多了,秋白是个文豪,出口成章的,我其时照旧个毛小子,大原理许多都不懂,又不敢正视他。你也知道,我一个新兵蛋子,见到首长都有一种潜意识的敬畏感。他说的话我记不住几多,不外有一句话我却一直铭刻着。”

“什么话?”

老爷子望着萧云,一字一句徐徐道:“他说,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萧云一凛,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心中叹服不已。

老爷子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问道:“小七,知道你的名字怎么来的吗?”

萧云摇摇头,母亲很少给他讲身世的事,虽然也不会讲关于他名字的由来了。

老爷子轻笑一声,道:“这是你妈妈给你取的,你知道她最喜欢的一位画家是谁吗?”

“虽然知道,是‘元季四各人’中的倪云林,因为他的画境最为幽淡萧散,画品最为飘逸脱俗的。”萧云笑着答道。

老爷子点颔首,道:“嗯,你妈妈喜欢这倪瓒追求精练、清静和飘逸的‘道’的境界。你的名字‘萧云’二字即是出自另一位‘元季四各人’黄公望赞美倪云林的一句诗:春林远岫云林意,意态萧然物外情。”

“春林远岫云林意,意态萧然物外情。”萧云重复念着这句诗,终于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了,也算相识了自己身世中的万花一点,心中狂喜得不能自制。

老爷子看到萧云喜上眉梢的神色,也是微微一笑,道:“你妈妈是想你像倪瓒一样淡然超世,作一个清高绝俗、超然物外的高士,过着隐迹生涯。”

萧云恢复了清静,透过窗棂望向了屋外嬉笑着的母亲与许子衿,轻轻道:“隐迹生涯?离光、逍遥、清雅、野逸、素静?这些似乎都不能和我沾上边,天不遂人愿,有时就是这么无奈。死亡的威胁总是会让人明确许多事情,在生与死之间的这条古街陋巷中不停奔走,只要慢了一步,便永远酿成历史的一道痕迹残影。苦乐皆由今生,大道无形,大音希声。一只挣扎于斗室中的蛹,依然做着羽化成蝶的梦,却不知道有只毒蜘蛛正在外面等着它出来。这样的生活能清幽淡雅吗?”

萧云的这番剖白让老爷子平庸无物的心境射进了几缕阳光,老爷子满足所在颔首,道:“小七,你善良、稳重、温文尔雅,人心如海,世事如焚,唯你心中却是一片净土。记着,任何人的生命都没有你重要,包罗我和你妈妈,懂了吗?”

萧云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摇着头。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老爷子凝声道:“《太白阴经》云:天时不能佑无道之主,地利不能济乱亡之国。地之险易,因人而险,因人而易;无险、无不险,无易、无不易。人是主宰,而你主宰着人。”

萧云仍是一头雾水,问道:“老爷子,今天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这些话?”

老爷子微微眯起炯炯双目,注视着萧云,默然沉静片晌,道:“我要你去一个地方,四年。”

“什么?”萧云失声道。

“在那里你会变得更强。”老爷子徐徐道。

“那里?”

“非洲。”

————————

月寒江清夜沉沉。

山里的夏夜比其他地方都要凉爽,甚至有些严寒之意,却反抗不住动物们的热情,种种啼声此起彼伏,乐此不疲,像一场声势浩荡的森林音乐会。那轮明月孤零零地挂在那里,月明星稀,没有星星的相伴,月光似乎也要比往常清冷许多。

萧云悄悄地坐在草庐前的草地上,轻轻哼着那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清亮双眸很深邃,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月光轻柔地铺洒在他身上,反而让他愈加孤怜。

“小七哥。”许子衿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跑到萧云身边,“你在看什么呢?”

“看天上的月亮。”萧云拍拍身旁的草地,示意她坐下来,“丫头,你说那月亮天天晚上都在那里,不会孑立吗?”

许子衿按着裙子坐下,轻声道:“不会吧,每个夜晚都有那么多人仰头瞻仰它,而且它承载着远离家乡的游子相思,通报着远方亲人的挂牵,这是一项何等伟大的事情啊!”

萧云轻笑一声,道:“你这丫头,有时候懂的工具还真是比别人透澈。”

许子衿嫣然一笑,没有说话,也学着萧云仰头望向那轮明月。月光洒在她那清丽无伦的脸庞,让她愈加瑰姿秀逸,似乎是月宫仙子。萧云不禁看呆了,这丫头稚气未脱就如此绝丽,长大后还如何得了?

“小七哥,你在那里瞎看什么呢?”许子衿察觉到了萧云在一直看着她,心田羞赧不已,却故作清静道。

萧云回过神来,掩饰已往那一丝窘意,道:“没什么,只是良久没和你这样一起看着月光了,有点纪念。”

“嗯,我也是。”许子衿轻声道,纤细柔荑顺了顺秀发。

两人清静了下来,浏览着此时的山中清夜美景,赏繁花点点,观明月淡淡。

种种鸟啼声、昆虫鸣啼声相互交织,给这幅静谧的夏夜画卷平添了几分生气。

“对了,小七哥。”许子衿侧脸问道,打破清静,“你房里怎么这么多报纸杂志?”

“哦,那些是大山每个星期六从成都带回来了的,在这云浮山里信息闭塞,只能通过这些纸质媒体来相识天下大事了。”萧云轻声道。

那些杂志报纸是萧云要求买的,他每个星期六都市一头扎在大山带回来的杂志报纸中,《人民日报》、《灼烁日报》、《中国青年报》这些政治味很浓的报纸能让他更好的相识到海内的政治动向,而《参考消息》、《瞭望》、《求是》等优秀政治杂志则带给他更多的政治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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