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母与子，书与茶（2/2）

“嗯，我知道了。”

“那你最近看了什么书呀？跟妈妈汇报汇报。”

“我读完了巴金的《家》、《春》、《秋》，尚有高语罕编的《世界名作选》。不外，老爷子书柜里的一本署有林语堂名字的《开明英文读本》和一部林语堂题词的英汉词典，在我看来是天书，就没去多翻。”

“嗯，尚有吗？”母亲悄悄地聆听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总是给她带来无限的惊喜。

“尚有就是……啊，我以为最有趣的就是《芥子园画谱》了，内里的中国画基本技法，浅显明晰，很容易学的，我就经常拿老爷子的笔墨纸砚摹仿。”小萧云神色飞扬，接着便幽幽道，“不外妈妈，我读了《史记菁华录》许多几何遍了，就是读不懂，问老爷子，他的解释我更是听不懂。”

母亲顺了顺秀发，微笑道：“姚苎田这小老头写的工具是难明了点，逐步来吧，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不着急。等你再大点，妈妈就给点治理方面的著作你看。”

“嗯。”小萧云微笑所在颔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妈妈，适才的打架有没有吵到罗妈呀？”

母亲摇摇头，轻声道：“适才就是怕她听到一些眉目又会担忧，便以琴声掩盖住了，她睡得很牢靠。”

小萧云呼了一口吻，小眼珠一转，又问道：“那丫头呢？”

“那小丫头睡下时，纵使天崩地裂也觉察不到的，这就是昔人说的‘睡足酴醿梦亦香’了，呵呵。”母亲掩嘴一笑。

小萧云如释重负，轻声道：“嗯，那就好，我怕吵醒了那鬼灵丫头，又会被她缠着讲适才打架的局势了。”

母亲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轻笑道：“幸亏有小丫头在，否则你就成了云浮山的小魔头了，只有她能制住你。”

“……”小萧云嘟起小嘴，撒娇地蹭着母亲的玉颈。

母亲被小萧云的头发扎得直乐，爱意漫延。

好不容易将淘气的小萧云按住不动，母亲嗔了他一眼，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好，轻声道：“小七，适才谁人杀手你杀了吗？”

小萧云往上拉了拉被子，让寒意留在被外，道：“没有呢，老爷子说他和燕老处置惩罚那小我私家。”

“那小我私家武功怎样？”

“不高。我只是年岁小，气力不足而已，如果我再长大一些，我能确保在二十招之内解决战斗。”小萧云胸有成竹道。

“嗯，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的残酷无情，绝不能心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知道吗？”母亲认真道。

小萧云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一向端庄贤淑的母亲为什么突然讲出这番话来，肃然所在头应着。

母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一字一句道：“小七，你要记着，你是世上唯一无二的，没人可以取代你在妈妈心目中的职位。对于那些妄图伤害你的人，对于那些打扰我们清幽的人，妈妈是恨之入骨，但他们休想伤害你一分一毫。妈妈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妈妈会拼尽全力去掩护你，老爷子也会，燕爷爷也会，所有爱你的人都市。我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想让你活得更好。所以，小七，允许妈妈一件事，岂论什么情况，首先是让你自己活下去。”

“妈妈……”小萧云失声喊道，抱紧母亲。

“不许流泪，先允许妈妈。”

小萧云将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残忍地收敛回去，沉声道：“上天让我在世，我不敢轻易去死；上天让我去死，我决不轻易地在世。”

母亲捧起他的小脸，认真道：“上天让你去死，你也要忤逆上天的意思，知道吗？”

小萧云满身一颤，清亮双目凝起一抹坚定，攥紧小拳头，道：“我知道了，妈妈。‘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如若苍天负我，我便逆天而行！”

“嗯，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母亲浮起一个微笑，轻声道，“孩子，还记得妈妈教你的《莲花落》怎么唱吗？”

“记得。”

“唱一遍给妈妈听。”

“好。”

片晌，一把稚嫩的童音在寂静的黑夜中轻轻响起：

参什么禅来修什么道，念什么佛来说什么魔，红尘里自有你和我，躲不开、堪不破，怎样怎样。化频频缘来敲频频钵，打几回竹板唱几回歌，管它什么佛来什么魔，那莲花宝座谁还坐着，三千世界齐来打破，人间路上有我行着，佛也是我来魔也是我……

音声入君怀，雄劲透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茶香渐消，静谧无比。

一个小男孩躺在一个绝美的女人的怀里，清静地睡着了。

女人与寥寂并肩而坐，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孩子，两行清泪悄悄滑落。

倏然，她抬起头，遥望着窗外有月无星的夜空，眼神从未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