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夜,书房话人生(1/2)
冬寒料峭。
夜寒翳冷渐严冬。
玄色的苍穹上,月儿孤苦地散着银光,淡云层层叠积着,透着股渺茫的气色。矜着雪的枯枝上,微颤颤地迎着冷冽寒风。山里一到了晚上,天气尽是清寒,找不到半点温暖,直透得人衣袖酷寒。
云浮山顶的那座草庐里,柴火熊熊烧着,让严寒到此止步。
惊魂未定的小子衿在母亲的柔哄下,早已恹恹躺下,刚刚的那场鏖战让她疲劳不堪,浓郁的睡意让她清静地睡着。她的睡姿很可爱,娇小的身躯蜷缩着,小手的五根手指并拢到一起,像是在紧握着什么工具一样,细长的眼睫毛在微微哆嗦着,也许正在做着绵延极重的梦乡。
草庐的书房内焚着宁神的檀香,淡淡的香味泌人心脾,感受十分舒服,颇有“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的韵味。
老爷子半躺于古木摇椅上,捧着明朝高濂的《遵生八箋》悠悠品读,神态自若。他身旁的燕老坐在轮椅上瞑目宁神,厚重的御寒衣物让他看起来稍微有些臃肿,枯枝般的手指捻着一个青瓷杯,杯里的蜀茶清香扑鼻,意境悠远。
“吱呀”,书房的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一个小男孩,敬重地向两位老人行了一个礼。
老爷子放下那卷书,微微一笑,问道:“小七,罗妈睡下了吧?”
小萧云点颔首,略显黯然,轻声道:“适才喂她吃了点工具,这会儿应该睡着了。可能是天寒地冻的原因吧,罗妈这几天咳嗽不停,还很容易头疼,我知道她很痛苦,可是却帮不上什么忙。”
老爷子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右手握紧手杖龙头,轻声道:“孩子,别过于忧心了,你看你形销骨立的,还怎么有精神练武念书?这四年来,你每夜都侍候在旁,含泪照顾,罗妈她都知道的。”
小萧云小手指轻轻揉开眉头,幽幽道:“实在罗妈中的那一枪应该是我的,要不是我贪玩淘气,大冬天还跑出去堆雪人,就不会让杀手有可乘之机,罗妈也不用为我挡那一枪了。看着罗妈现在天天都是病态龙钟的,我倒宁愿那枪中的是我。”
燕老猝然睁开清寒双目,冷冷望向小萧云,沉声道:“如果这话让罗妈听到了,她会被你活活气死。要是她想让你中枪的话,为什么还掉臂一切地扑上去为你挡那枪?孩子,如果你真想酬金她,就好勤学文练武,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气掩护自己想掩护的人,懂吗?”
小萧云脸色一正,心田被老人的那股凌厉威风凛凛吓得狂跳不已,道:“懂!我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人不犯我,我不监犯;人若犯我,我必监犯。”
燕老满足所在颔首,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叩着大腿,刚刚的那种凌厉威风凛凛尽然消去,柔声道:“孩子,你能有这种想法,我很欣慰。曾国藩曾说过:‘好人多自苦中来。’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虽说万事德为先,但该狠的时候必须要狠,威胁到自身的,不管是谁,都要‘舍得一身剐,敢把天子拉下马’,要有适才你飞石打狼时的必杀心态。”
“嗯,我知道了。”小萧云细细聆听着,认真答道,心田却仍是对老人有点心有余悸。
燕老的话字字珠玑,颇有前人所说“玉堕冰柯,沾衣生湿”的深层意境。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迟回着小萧云的思想步履,旷展着他的人生观视域,油然有一派浓重而灵秘的威风凛凛,浮上他的心头来,使他幽然意远,漠然神凝。
杏花村的频频谋害让他彻底地摒弃了那些天真、那些生动、那些纯洁、那些无疵的孩童之心,而那些轻微的感伤,那些精神上的享受都被他深深地埋藏着,找不到踪影,变得越发的深沉多思,越发的心机缜密起来。
老爷子在一旁悠然地听着老小二人的对话,两道白色剑眉舒展着,并不作声打扰。
他十分清楚这位轮椅老人的基础,身世世家,学富五车,博学多闻,是一代赫赫有名的儒将。深谙种种战法,指挥若定胜诸葛,当年在抗日战争中立下不朽劳绩,在国共两方的将士中都是有口皆碑的。
解放战争时期,在解放军中广为流传着这样一句名言:不怕雨天雪天起风天,就怕遇上燕中天。
燕老抿了口茶,清清嗓子,徐徐道:“孩子,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很苦,小小年岁就履历过了生死磨练,履历过许多凡人难以想象的挑战,可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要经得起磨难,经得起挫折,不要相信运气这种不起劲进取的工具,《显道经》曰:我命在我,不在于天。”
燕老顿了顿,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继续道:“记着,有失败,有枭雄,但没有什么失败的枭雄。通常枭雄人物,如果败了,一定败得爽性利落,绝不会拖泥带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时机。你现在年岁还小,可能听得不是太明确,可是这些原理照旧要讲给你听的,能不能参透就要靠你的悟性了。”
运气?可笑。
顾城的一首诗:
你说/再不把一定相信/再不察看指纹/攥起小小的拳头/再不相信/眯着眼睛/独自在落叶的路上穿过/让那些悠闲的风/在身后受惊/你自满地走着/一切已经决议/走着/似乎身后/随着一个沮丧得不敢哭泣的/孩子/他叫运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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