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那一抹刀锋无痕(1/2)
雨似瓢泼,风若狂龙,倒倾蛟室泻琼瑰。
街上没有人,没有灯,没有火,只有漆黑。
人人都憎恶漆黑,只惋惜漆黑也正如死亡,都是无可制止的。
死一般静寂的街边,站着两小我私家,一男一女,没有撑伞,一任风吹雨打,空虚诡异。
突然,街口闪起两个鬼眼般的亮光,一辆玄色帕萨特徐徐驶来,停在二人眼前。
车里疾步走下一其中年人,面容沉稳,撑起一把黑伞。
他向满身湿透的年轻人躬了躬身,轻声道:“对不起,云少,我来晚了,快上车吧。”
“我来开,你看着她。”年轻人语气轻柔,却让人感受一股冷气扑面而至。
他会开车?
虽然,他接过车钥匙,面色冷峻地坐到了驾驶室位置,一滴雨水顺着发梢,恰好滑过他的黑眸,下意识眨了眨眼,那眼神竟是朴陋得没有焦距,然后做出了一连串让中年人和女人目瞪口呆的踩踏行动,紧接着,那辆帕萨特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飞驰狂出,似乎想一举突破这无边无际的雨网。
雨,纵蹄狂奔,似腾飞的箭簇。
帕萨特在空旷寥寂的大街上疾驰,溅起层层水雾,形成了一个偌大的雨篷,笼罩着整个车身,在黑漆黑,就像一个白色透明的庞然怪物在雨中飘然而过。
车内的中年人和女人手心全是汗,从未试过如此紧张刺激的雨中狂飙,感受都要失去重力而要悬空离座了,这速度真是惊世骇俗!
年轻人却毫无感受,还在不停机械地踩着油门,加速,加速,再加速,似乎想将这辆帕萨特开到突破速度的极限,握偏向盘以及换档的行动轻盈优雅,走马看花般地在雨中逾越所有前方阻碍的车辆,甚至想逾越这雨的速度。
雨湿透的不仅是他的身子,更是他的心。
片晌,也许没有片晌,一种轮胎与湿滑的地面轻轻摩擦、在内行人耳中十分动听的声音响起,帕萨特以一个无以伦比的甩尾漂移,停在了华谊旅馆的门口,因为速渡过快,帕萨特滑行了良久才停止去势。
“几楼?”萧云轻声问道。
“七……七楼。”夏花惊颤道。
“七?简直是个不祥瑞的数字。”萧云一声叹息,说出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伤。
三人下车,满身湿漉漉地突入了大堂,容貌有些狼狈万状。
门口两名保安拦都拦不住,见来者不善,招呼着其他同伴,围拢过来,刚想怒斥赶客,不意三人中谁人面色异常沉稳的中年人不由分说率先举事,手起拳落如鼓擂,脚出腿扫若旌展,几个往返,那些保安就躺在地上哀嚎不已了。
此时,萧云已经架着夏花进了电梯,停在七楼。
兴许是雨水太凉,兴许是心情畏惧,夏花脸色苍白得吓人,像个没魂的野鬼一样,满身哆嗦不已,晃晃悠悠地领着萧云来到了一间豪华客房。
门口站着两个门神一样魁梧的保镖,一脸彪悍,见到这对生疏男女全身湿透,像落汤鸡,停在自己眼前不动,情况诡异,职业嗅觉使得他们马上警惕起来,其中一个后颈处纹着藏青蟒头的保镖怒目圆睁,不耐心道:“看什么看,一边待着去!”
倚势凌人。
萧云也不答话,如刀双眉一扬,毫无征兆,轻起一脚,谁人出言不逊的保镖如断线的鹞子,向后颓然飞去,重重地摔在了五米开外的地上,另一名保镖惊魂未定,刚想摆出防御架势,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肚子挨了一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房门跌去。
“嘭!”
一声巨响,房门尽碎,木屑四飞。
萧云放下软弱无力地夏花,踏着那保镖的身体,一步一步踱进房间。
他走得很慢,可是并没有停下来,纵然死亡就在前面等着他,他也绝不会停下来。
房间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几盏灯却亮着。
有灯就应该有人,人不是最畏惧漆黑吗?
可房间里真的没有人,或者说,没有在世的人。
萧云愣在原地。
世间一切似乎突然消失。
只剩下室外的怒风夹着暴雨疯狂地撞击着窗户,每一下都震得人心惶遽。
房间的大床上一片缭乱,那是拼命挣扎的痕迹,而地上躺着一小我私家,没有了心跳的人。
萧云闲步走近,他走路的姿态怪异而奇异,左脚先往前迈出一步,右脚再逐步地跟下去,看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似乎他己走过数不尽的路途,算不完的里程才来到这里,每一步路都是他自已走出来的。
他悄悄看着地上那人,优雅如钢琴家的双手微微哆嗦,两行清泪徐徐滑过飘逸的脸庞。
这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跪了下来,抱着那小我私家,被雨水湿透的身体牢牢贴着酷寒的尸体,他的心也随之酷寒。
他优雅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清美却再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触到每一寸肌肤。
她现在是如此的清静,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儿,悄悄地躺在他的怀里。
这是她作梦都想要的浪漫。
一个男子可以用他的一生爱许多女人,许多女人却可以用她的一生只爱一个男子。
对于女人来说,她们爱的,首先是人,然后才是情。
在她们心内里,爱人永远重于恋爱。
小青美眸轻闭,似乎对这个世界犹有浓浓的不舍。
可是,她腹部的那把冷刃,却永远把她带离了这个她深深眷恋的世界,尚有谁人她魂牵梦萦的年轻人。缭乱的青丝、不整的衣服都昭示着她在脱离这个世界前所作的起劲,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一个柔弱女子,怎样反抗一个禽兽呢?
他抱着她,动也不动,给予她迟来的温存,那股漆黑气息,已经与夜色完美融为一体。
阴寒得让人窒息。
生命,是充满遗憾的篇章,因为它没有时机让你修改语病。
天涯路,未归人,人在天涯销魂处,未到天涯已销魂。
这一刻,他就代表了死亡。
萧云突然扬起了一个清净如竹的微笑,像古寺供奉神明的檀香一般,难以看透。
“它弄疼你了吧,别怕,我把它拿出来就不疼了。”他低声与小青说着话,似乎她从来就没有离去,黑眸里的泪水已流尽,徐徐抽出那把冷刃,用袖子将上面的鲜血轻轻擦拭清洁,行动轻柔,生怕吵醒了怀里的尤物,虽然她将长眠不醒了。
“老金,好好埋葬她,通知她家里的怙恃,给他们一笔钱,数目几多由你定,钱从哪来我不管,懂了吗?”萧云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尤物,用一种出奇缓慢的语速,一种宛似凿刻在磐石上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
“云少,您放心,我一定办妥。”金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紧握起拳头,心中的恼怒只近年轻人少一分。他适才去了一趟守卫室,将七楼的监控录像轻易拿到了手,武力?不是,这世上有种工具比那更好使,款子。
“你服务,我一向放心。”萧云轻声道,语气淡然清静。
“你企图怎么办?”金爷有些担忧,事情如果闹得太大,很难收场。
“有些人在这个世界待腻了,也该脱离了。”萧云抬头,望向窗外无尽的漆黑。
金爷没有出言拦阻,因为他知道,一切慰藉启发的话语都将徒劳无功。
《王亭之·两重脚印》:每一个开悟者都是经由风霜的。
萧云轻轻放下小青,在她干涩苍白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伤心痛恨的吻。
这是她盼愿已久的,生前没有如愿以偿,死后才姗姗来迟。
今晚一直心神不宁的他在现在竟然完全清静了下来,心湖没有掀起一点波涛,徐徐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谁人呻吟着的保镖,蹲下来,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语气温柔,轻声道:“你知道吕彪在哪吗?”
那保镖嘴角流着猩红血迹,恐慌吞吐道:“我……我不知道。”
萧云微微一笑,轻声道:“问题,我通常只说一遍,再说一遍的话,就要流点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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