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刀影随心而动(2/2)
他身形紧如绷弓,徐徐从身后抽出了一把砍刀,一把上等好刀。
刀刃,劚玉如细泥,刀尖,秋毫若水滴。
萧云注视着那把刀,皱了皱浓墨双眉,思忖着这刀划出的轨迹规模。
青年也很审慎,左手握刀,冷冷睨着萧云,并没有轻举妄动,在期待时机。
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威风凛凛并不如何强盛,但却与周遭情况完美融为一体,无懈可击。
一个好的猎手,想万无一失地抓住猎物,必须要有耐心。
倏然,萧云犯了对垒大忌,右手尾指轻轻发抖了一下,匀若池水的均势被猝然打破。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青年虽然不会错过,突然厉喝一声,体内真气疾运,右脚向前踢出,左手一勾。
“铮!”的一声清响,刀锋割破空气,化作毫无畏惧的一斩,排山倒海地砍向萧云。
萧云双眉一扬,如两柄森黑的弯刀,疾速拾起地上一把砍刀,纵身飞跃。
吭!
萧云拂花琼影般迎上了青年那势鼎力大举沉的一刀。
一声闷哼,那把上等好刀如喷射的礼花,腾空而起。
青年左手的手腕尽数断裂,要想再次握起那把索命寒刃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他惊魂未散之际,谁人年轻人的刀光又至,似鹰击长空般。
他只能被动躲闪,身形矫捷,速度惊人,移步井然有序,晃动躲闪充满了自信。
他确实有着不俗的实力,然而在越发强大的年轻人眼前总给人力有未逮的感受,只能疲于奔命,年轻人的速度快得惊世骇俗,险些超出人类肉眼极限,如南陌坠虹,每一刀都能划破青年的一道口子,鲜血微微渗着,却没有流下,那一道猩红在黑夜中惊心动魄。
身若惊鸿莺穿柳,刀似追魂不离人。
年轻人终于停下了身影,修长手指轻轻抹去残留在刀刃上的几滴血,斜睨着躺在地上满身哆嗦的青年,清净如竹的微笑使人心安,轻声道:“悲歌一曲,道尽苦情心酸;心刀六分,斩恣意仇天外。你用刀刚劲暴烈,看似华美,却太依赖手劲,没有刀随心动的意境,所以轻易地被我一击而飞,今天我不杀你,回去好好再练练吧。”
青年早已凝滞,脑海一片空缺,只是机械性所在了几下头,便晕了已往。
萧云微微摇头,轻叹了口吻,扔下手中的刀,双手插袋,转身微笑地看着张山泉。
张山泉瘫坐于地,眼神朴陋得没有焦距,呆若木鸡,刚刚发生的一切如梦乡般虚幻,却又偏偏如此的真实,浓浓的血腥味让他只想甜睡已往,不用剖析现在的恐惧无助,却又怕这一睡再也不能苏醒。
从来都是他欺压人,没人敢欺压他的,在宁州,谁不得让着他张家二少爷?
死亡,曾经离他是那么的遥远,现在却是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怕了,真怕了。
他看了眼谁人轻笑如月的年轻人,心忘记了跳动,那明确就是一个索命的修罗鬼使。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
萧云要降伏他的心,徐徐蹲下,轻声道:“这条路,看来我是走出来了,你说呢?”
张山泉恐慌怵然所在着头,脸上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汗水,哪些是泪水了。
他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尽快逃离这个修罗炼狱。
“给我说说苏楠的情况吧。”萧云站起身,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
张山泉噤若寒蝉,基础就没有了语言能力,只是不停地哆嗦。
萧云皱了皱眉,清静道:“你给我说说她的情况,我不会杀你。”
张山泉现在最怕听到与死亡有关的字眼,就连动词也有了阴影,“杀”字一入耳,吓得满身一激灵,带着哭腔,一股脑道:“她是我爸公司的一名员工,她家不富足,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爸给她的,只要我爸一句话,她就一无所有。”
“你爸包养她?”萧云轻轻道,语气不仅不冷,反而温暖,像隆冬中绽放的腊梅。
张山泉原本还很惊惶的,但谁人年轻人温柔的眼光中却似有令人不行抗拒的镇定气力,令任何人都不能不信任他,呼吸已不知不觉徐徐清静了下来,轻声道:“我爸没想过要包养她,只是想给她塑造高尚的气质,所以给她买好的车,贵的衣服,就是您适才的那套范思哲也是我爸出钱订的。”
萧云眉头又紧了紧,沉声道:“你爸为什么要造就她高尚的气质?”
“这……”张山泉神情有些委靡,欲言又止。
萧云温柔一笑,轻声道:“你可以不说的。”
张山泉吓得赶忙低头,颤声道:“因为我爸想让她去蛊惑我二伯!”
萧云心头一震,双眼微微眯起,似乎想看透眼前的张山泉,却没有发现一丝异端。
岂非他说的是真的?这事未免太蹊跷,萧云心中疑团顿起,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
默然沉静片晌,萧云突然启齿道:“苏楠为什么要受命于你爸?”
张山泉原以为这年轻人会说出让他走的话,没想到又是一个问题,心马上就凉了,正了正身体,低头道:“因为苏楠的父亲病了,需要做手术,现在还需20万,我爸允许如果苏楠乐成蛊惑到我二伯的话,就给20万她作为酬金。”
萧云名顿开,现在,终于明确了适才苏楠为什么会发出那句感伤——“这一切都不属于我的,随时都可能消失”,心中又升起无边的疼痛,谁人柔弱的女人身上究竟载着几多不为人知的肩负?
载不动,许多愁!
“起来吧。”萧云轻声道。
张山泉唯唯诺诺地起身,依旧低着头,不敢正视萧云。
人在江湖,不能不清楚,也不能太清楚。不清楚就有危险,太清楚便遇太多痛苦。
萧云不想卷入张家内斗,所以并没有追问张山泉太多,只是心中有了一个坚定信念。
那就是:让苏楠脱离这片苦海。
萧云拍拍张山泉的肩膀,微笑道:“不要再打苏楠主意了,她是我的,明确吗?”
张山泉看着他笑意盎然,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寒意,不住所在着头。
萧云转身,迈着有些慵懒的法式,走到栏杆边拿起西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张山泉刚刚松了口吻,就见到年轻人又向自己走来,心田一凛,赶忙低下头。
“你能跟踪到我,就已经知道我的配景了吧。”萧云轻声道。
“知道,你是十里清扬的,我以前去过频频,见过你。”张山泉套着近乎。
“嗯,正如你所知的,我只是一个小小吧员,没有多大能耐。”萧云轻声道。
“你太会说笑了,你没能耐,尚有谁敢说有能耐?”张山泉赶忙惊声道。
萧云笑笑,伸脱手,轻声道:“不打不相识,交个朋侪?”
他简直喜欢交朋侪,且不挑,他总认为,朋侪就像茶,每种都能入口,且带来甘甜。
张山泉一怔,慌忙不迭地握着他手,笑道:“真好,虽打了一架,却认识个新朋侪。”
他跟一般纨绔令郎一样,与某个岛国相似,都是欺弱怕强的主,巴不得结交各路能手。
萧云轻笑道:“以后去十里清扬,人情价,七折。”
张山泉大笑几声,眼神里早没有恐惧,笑道:“我一定多多捧场。”
人性的幻化以及深邃,永远无法言说。
今日是你死我活的对头,明天就可能是把酒言欢的朋侪。
上天造人,本就不是要人们相互仇杀的。
两人就这样在江边攀谈着,却没有发现,一辆红色宾利在桥上徐徐驶离。
————————————
“凤姐,我还真佩服他,连庞彤裳都敢打。”车里的男子慵懒靠着椅背道。
“打得好。”车里的女人轻笑道,回忆起在爵士居的荒唐一幕,笑意更浓。
“你说市长千金被袭,宁州会不会掀起治安整顿?那样的话,热闹喽。”男子坏笑道。
“你就死心吧,庞月明那种政坛老骨头,绝不会闹出什么大消息来的。”女人轻声道。
“唉,惋惜了,还想看场大戏呢。”男子有些失落。
“耐心等等,很快,很快就有得看了。”
女人说了句难明的话,望向窗外的夜色,嘴角偷偷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