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八、江山依旧人事已非(2/2)
“原来是小海回来啦,我也没认出来!”、“怎么搞的这么黑啊?”打麻将的人也和他打招呼,
“走,到里屋坐。”吴强这才发现明玛,“这是和你一起来的吧?”
“明玛,进来。”宫海涛边和熟人点头打招呼、边喊明玛跟他进去。
他们刚进去,外面打麻将的就小声议论起来,“不是听说他女朋友死后疯了吗?”、“别瞎说,是去了西藏,没看晒的那么黑吗。”、“他不是在广州当大老板的吗,怎么跑到西藏去了?”、“早就不是老板了,估计现在也没什么钱了。”、“也是,要是留在厂里,凭他和夏天的关系,现在起码也是个副总。”、“那个姑娘伢是他老婆吧?好小呀。”、“你操冤枉心,快打牌!”......
“我是说路上都见不到几个人,原来都跑到你这打牌来啦。”宫海涛进里屋后说道,
“你还以为是以前的丹汉厂过年过节的有工会、团委组织活动,现在人家是公司了,我们是虎尾山社区的居民,两不相干,老百姓不打点麻将混时间还能干啥?”吴强推开挡路的轮椅说道,
“那你这一天能挣多少钱?”
“一个人两块,你自己算吧,我也就是混俩酒钱。”
明玛跟着宫海涛后面走进里屋,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才看清这间屋比外面要小的多。靠墙的一张单人床就占据了屋里一大半的面积,床上的被子和衣服都胡乱堆着,床下塞满了蜂窝煤和空酒瓶;床头柜上一个旧19寸的彩电重播的春晚,画面的颜色都模糊不清了。
“强哥,这是我的同事,来我们这过年。”宫海涛给他介绍明玛,
“快坐,都别站着。”吴强手忙脚乱的把堆在小木凳上的碗筷放到地上,随手用袖子搽了一下上面的油后递给明玛。
“谢谢强哥!”明玛接过凳子坐了下来,
吴强坐到轮椅上后,让宫海涛坐在床上。他找了两个一次性杯子,给两人倒好茶后问宫海涛:“听说你小子这些年一直在西藏跑来跑去的?”
“也不全在西藏待着,周围的省也去。”宫海涛问道:“是蒋梅告诉你的吧,她今年回来没有?”
“她回的早,没受雪灾影响。”吴强看了明玛一眼后接着说:“小海,不是当哥哥的我多管闲事,你现在结婚没有?”
“没有。”
“是不是还忘不掉广州那丫头?”
“也不是,都这个年龄了,结不结婚的也无所谓。”
“你瞧你这话说的!”吴强又看了一眼明玛后说道:“你和我不一样,我是个废人,你好好的干嘛不结婚?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爷们!但是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想就是广州那丫头在地下也不希望你这样过一辈子吧!叫你们同事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强哥说的是阿薇姐姐吧,我和她非常熟!”明玛指着宫海涛说:“我也经常这样劝他,可他就是不听!”
“你也认识他以前的女朋友?”吴强被弄糊涂了,
“阿薇就是在她们学校当老师时牺牲的。”宫海涛只好给他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我是说你看起来小的很呀!”
“强哥我也不小了,都24啦。”明玛笑着回答,
“你咋不用假肢了呢?”宫海涛看他俩聊起来了,赶紧打岔。
“哎,那玩意过个五六年就要到厂家去调整,不然就不舒服,麻烦不说又贵!”吴强拍拍轮椅说:“还是这家伙靠的住,反正我也是老头了,也不讲究啥形象了!”
“你老什么呀!比我哥还小几个月是吧?”
“哪能和你哥比!他现在应该是上校了吧?回来没有?”
“好像是吧,我也没问他。今天我车坐不下,他们就没来,可能明天会来看你的。”
“现如今厂里像你们哥俩这样重情念旧的人不多了!”吴强感慨着,“好多人还没咋地,就把尾巴翘上了天,整个一个小人得志!”
“咱们的关系不一样呀!”宫海涛也感慨:“我哥和你是从幼儿园一直到参军都在一起的好朋友;我们又在一起经历过生死,你说这样的关系,咋可能会变呢?”
“那也不一定!还是得看人。”吴强哼了一声后接着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厂里没挪过窝,反正也没人拿我当回事,在我面前都不藏着、掖着,感觉就像看大戏似的,看他们轮番上台表演。有得意的、有走运的、也有倒霉的、还有黑了良心的!变化大的你不敢相信。比电视里的电视连续剧都好看!我是文化水平不高,要是高,我一定把这些都写下来。”
“这也正常,这厂里本来就是个小社会,只不过以前封闭的环境和稳定的秩序,让人的思想单纯一些,问题自然就少很多。后来旧的秩序被打破,再加上和外界的交流多了,自然而然的会发生改变。”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宫海涛的一番分析让吴强很是佩服!“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咋样,今天回来了有啥感觉?”
“江山依旧、人事已非!”
“别文绉绉的,啥意思,整个明白的?”
“这么多年人虽然没回来,可是心里面一直想着厂里的一草一木,回来感觉厂里的样子除了旧了点、破了点,没什么大的变化,但就像你刚才说的,过去我们那种非常熟悉的氛围没有了!人与人之间变的陌生和冷漠,一些过去很熟的人好像无形中也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过去都一样,都穷!党高官和烧锅炉的工资也就差几十块钱,所以那时候大家伙的心里面都是平衡的,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像很你们一起玩的牛胖子开几百万的车!他还是凭自己本事在外面挣的,大伙虽然羡慕但是都还服气。可是有好多以前和你一样在厂里混日子的,摇身一变就发财了,你说这心里的气能顺吗?”
“大过年的,不聊这些不高兴的事了。”宫海涛看他越说越气怕扯到夏天头上,便起身要走“强哥,你这酒还是要少喝点,也不年轻了身体还是要爱惜一下。”
“现在我就是废人一个,再不喝点酒你说这活着还有什么劲?”吴强说:“那我就不出去送你们了,回家代我向你爸妈问个好!”
吴强看着他们走出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丫头咋觉着和以前广州那个这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