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吾将曳尾于涂中（2/2）

剑心子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一瞬间仿佛置身于万米深海之中，四面八方都传来难以想象的压力，让他艰于呼吸、难于视听。他与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切断，体内的真炁也消失一空，所有的力量都被无情剥夺。

陈清漠然而立，这一刻，他就是汪洋大海，他就是天与地，他就是冷漠不仁的天道化身。

“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你的体内真的有那种东西……”

剑心子死死地盯着陈清，惊惧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恐怖的怪物。

砰！

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汗如雨下，七口飞剑也在一片“哐当哐当”的声音中，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你不是我的对手。”

陈清只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等等！我这次，其实不是为了杀你而来，而且，我也没有能力杀你……”

剑心子伸手挽留陈清，他语气苦涩，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现在终于明白，道主为什么那么看好你，甚至要请你回昆仑，继承南华真人的道号。”

当说到南华真人四个字的时候，就连心如坚冰的剑心子，也情不自禁地表现出了羡慕的语气。

对于一般修道者和道士来说，昆仑道长四十九子，便是最了不起的存在了。但是在道宗的体系中，四十九子之上，还有四大真人，而更上面，便是统御一庭、三宫、十五观、三十六道院、八百道场、十万道士的道宗之主！

道号，其实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比如扶摇子这个道号，最初的拥有者是陈抟老祖。

而在四大真人中，南华真人这个名号，更是在千百年的时光中深入人心，几乎每一个华夏人都能脱口而出。

他，就是庄子。

剑心子在来这里之前，只知道高层对陈清很忌惮，某位真人更是要亲自出马，将“假扶摇子”陈清捉回道宗，按照那位的原话来说，是“不能再让这个隐患继续胡闹下去，早晚会酿成大祸。”

但是，道主却力排众议，决定对陈清进行安抚，甚至不惜作出了这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决定：对陈清授箓，封其为南华真人。

不是封为道长，而是直接封为真人。

以道主的身份，说出这种话，那便是言出法随，绝对没有半分的虚假和欺骗。

一个十八岁的真人。

只要陈清愿意回到道宗，他就能在一夜之间拥有前所未有的盛名，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以及数不尽的修炼资源。

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

至少，如果换做是剑心子自己，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来拒绝。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陈清却是连头都没有回，步虚履空，在烟波浩渺的暮色之中踏江而去。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剑心子对着江面高声喊道，声音远远传开，在江面上飘荡。

他的回声在江面消失，却没有得到陈清的回应。

而就在剑心子神色黯然，准备离开的时候——

“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

一个悠悠的声音，突然从远方飘来，在他耳边响起。

剑心子顿时浑身一震。

良久。

“宁愿在泥水里拖着尾巴爬，也不愿意被布巾竹箱包起来，供奉在庙堂之上，受万人崇拜吗。”

他喃喃自语，心神受到莫大的震撼。

当年的庄子，在面对楚王的盛情邀请之时，便是以这句话拒绝了对方。

直到此时此刻，剑心子才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道主要将南华真人的道号赐予陈清。

他叹了口气。

这一次，虽然没能将陈清带回道宗，但带着这一句话，回去之后，也能向道主交差了。

除此之外——

剑心子低下头，用宽大的手掌摩挲着斩蛟剑，心中思绪万千，愈发爱不释手。

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虽然陈清毫不在意地将这口剑送给了他，但对于剑心子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人情。从今以后，只要陈清一句话，他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想到这里，剑心子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这个人情一定要还。

“不好！”

突然间，他面色剧变，神色懊悔，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忘记加陈清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