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2/2)
蒋夫人嗤笑一声,“那你又可知晓越国的张家?”
蒋麟微愣,“越国的……张将军?”
蒋夫人冷哼一声,带着她特有的孤傲,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不输世家嫡女,她厌弃的看了蒋麟一眼,转过身子,“我本是张家的嫡长女,若不是前朝旧历,世家女子必入凤曌阁为朝中卖命,依着我张家的百年底蕴,又如何会将我嫁与你这等莽夫俗子?你以为我对你又有多少情谊在?”
蒋夫人猛然转过身,伸出手指指向蒋麟,怒声说道:“我从前以为,为着我母家的荣耀,便是我当初不喜你,我也听从阁中指示嫁给了你,原想着嫁了便嫁了,虽不至于夫妻恩爱,但也相敬如宾。可未曾想,当年我怀着鲲儿,你竟也能同我的婢女行了苟且之事!”
“你终日让我为你蒋家筹谋,算计了无数良将功臣,若非我在,你以为仅凭你杀敌骁勇,便能得了司马清的赏识?我怀着鲲儿,仍终日随你出征,可你不念我孕育辛苦,更不念我为你谋划有功,偏偏与那婢女……纵然你我没有夫妻情分,你当日看重我的样貌,可你竟然做了这等下作之事!”
“那婢女生了蒋鹏后难产死了,你可记得当日你抱着蒋鹏来我房中说的话?你说,今后即便纳妾,也要纳些正经人家的女子。那时,我常献计与你,成了你帐中军师,你敬我重我,我为了替我鲲儿筹谋,尽心竭力为你蒋家办事,若无我的计谋,你如何能扳倒王家?又如何能取而代之?”
“你自矅军占了这遥京,你占了王文翀的将军之位,终日饮酒作乐,随你那些部下整日进出青楼,你可知每日回来,我闻着你身上的香粉气,却又要与你同床共枕有多恶心?你可知那些日子你伏在我身上,我多想拿刀将你捅死?你贪生怕死,嗜赌如命,把钱看得比你的命都重要。你可知当日我在军中小产,便是厌极了你,并非我心神耗费过多,而是看你那从青楼抬回的侧室,只觉得你这个人脏透了!那碗落胎的药,是我亲自熬制的,我可是下了足足的红花、麝香,我又怎会为你这等人生儿育女!”
“你还记得六年前,你我同去边关戍边,你可知那越兵为何连夜偷袭拿下一城?便是我与他们通风报信。你还记得三年前的康城?你一路运送军饷物资,整车整车的白银武器,为何一夜间便不见了?是我,蒋家的夫人,蒋麟大将军的正房太太,是我告知我兄长,连夜将那几车几车的东西运去了越国!”
“你可知你那小妾为何将那茶叶拿出去?是我路过她的卧房时,高声与丫鬟说了,皇上来了,拿些好茶叶伺候着,她便自以为是的将那价值万金的茶叶,端给了皇上喝,这才让皇上恼了你,疑了你!”
“皇上原本不过是想对你小惩大诫罢了,若不是我暗示,你又怎会孤注一掷,跟了宁王?你以为那皇帝真如你想的一般单纯?他若不是早看出宁王心怀不轨,又怎会御驾亲征?”
“我张家是越国百年世家望族,家中从将者颇多,可我张家儿郎皆是忠君爱国之辈!若你当真是忠烈人家,又怎会听我这三两句的怂恿,便卖主求荣了?你蒋麟不过就是个小人!与你而言,富贵荣华比什么都重要!你自诩你蒋家世代为将,敬主护国,可你蒋家历代,又有几个是清流志士?”
蒋夫人字字句句敲在蒋麟心上,蒋麟摇摇欲坠的扶住墙,目光慢慢变得狰狞可怕,他涨红了脸,满眼都是鲜红的血丝,脸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吃蒋夫人的肉,喝她的血。
蒋夫人回过身,走近两个牢房间的栅栏,笑着轻声道:“你蒋家虽是因我而亡,却是毁在你手里的!”蒋麟闻言再也忍耐不住,他直直的冲向蒋夫人,蒋夫人却不慌不忙的退了几步,他一下子撞在栏杆之上,发出“嘭”的一声,他大喊着:“你这毒妇!你这毒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手直接从栏杆间的缝隙伸了过去,拼命的向前抓着,可他却连蒋夫人的裙角也不曾抓到。
“还好我的鲲儿不像你。我也曾奇怪,以你的学识人品,又如何能生出鲲儿这样的子嗣?蒋鹏倒是真真像极了你蒋家的人,唯利是图,不择手段!我的鲲儿,倒是像我张家的人,他像他舅舅,品性、学识都如我张家男儿一般,是极出色的人。”
“来人!来人呐!这毒妇是越国的细作!来人!来人!”蒋麟再也听不进蒋夫人的话,高声的叫嚷着,蒋夫人闻言,微微蹙起眉,她走到蒋麟身边,蒋麟一下子抓住她的裙角,可她却不怕,她蹲下身,声音如鬼魅般没有感情的说道:“你若不想你唯一的儿子也死了,你便叫吧,鲲儿被我兄长带走了,这可是你蒋家唯一的后了,我与你夫妻多年,更是鲲儿的生母,你这种人死有余辜,可鲲儿呢?你莫不是想蒋家断了后吧?”
蒋麟的手,慢慢的从蒋夫人裙摆上滑落,他忽然笑出声来,这笑声如泣如诉,撕心裂肺,慢慢的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