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家(1/2)
二先生在唱歌,哼的是北地苍茫粗犷的秦腔,唱的却是前朝南方诗篇中最出名的念奴娇。
林长生和瑶瑶牵着他的手在云端飞翔,他们在听二先生唱歌,听得很入迷。
“师弟,你可恨那些毁掉西峰的怪物?”
“恨,恨的打紧。”
“你想杀光他们?”
“杀光才好。”
“好,师兄便借你一剑,你可看好了。”
二先生拉着林长生和瑶瑶从云端开始猛的下坠,速度快得林长生和瑶瑶脸都有些变形了,幸好这时候一股温软的气息从二先生手里传进了他们身体,二人这才好受了些。他们下坠的方向赫然是山林间的一处洞穴。洞穴前昨夜一直追逐他们的那只高大蛇人正盘腿坐在地上,它身旁的蛇人围在一旁似乎正在说些什么,它们的语言就如同尖锐的野猪哼叫一般,刺耳的很。
那只高大的蛇人忽然有些诧异的望向了天空。
一道雪白色的剪影朝这蛇人凌空踢来。一声沉闷的重击声之后,这高大的蛇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被踢的飞了起来,直接飞向了几十丈外湍湍流水的渭河。就像长生经常往渭河里踢的石子一般,高大的蛇人被二先生一脚踢进了渭河里,那怪物甚至还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才缓缓沉了下去,河面上顿时浮出一朵暗红色的波浪。
其他蛇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不过它们的惊慌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他们也被二先生一个接一个的踢进了渭河里,扑通声此起彼伏,林长生在一旁看着显得很满意,瑶瑶咬着牙站在一旁,小拳头紧紧握着,显然对这些怪物也是恨极了的。
三人回到西峰镇门东门口时,天才蒙蒙亮。
林长生和瑶瑶昨日下午才随着慌乱的突围队伍离开了这里。这会儿跟着二先生回来,不过十几个时辰,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宛若隔世的经历让两人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
二先生一席白衣站在他们身侧,白袍此刻依旧没有一点污垢,配上那破掉一角的斗笠和背后的五把形态不一的剑,风中白影翻飞起舞,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了。
可要是从前面看过来,那可能要失望了。
二先生这会儿在一个奇怪的脸谱面具,面具有些大带着不太合适,二先生试了几次也不太舒服,正面红耳赤有些笨拙的在调整面具的位置。
“二师兄?”林长生尝试着喊了一句。二先生顿时转过身来。
“师兄为啥要带面具?”
“我想吓吓它们。就是那种你们见的那种怪物,蛇头人身,七师弟是这么喊的,我便跟着这么喊。我刚才突然决定以后要让这种怪物见着我就害怕,所以决定找一个比较可怖的面具,这样今后听说书的人说起这段时,我想听众应该比较喜欢”二先生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脸上画着黑无常的面具要尝试戴上。
“师兄,可是这会儿没人看着啊,说书人又哪里知道您这一段啊。”
“嗯,好像是这样。那只能劳烦师弟和瑶瑶记好了。以后把这一段告诉六师弟好了,他应该可以帮我宣传宣传。”
瑶瑶和林长生看着二先生异口同声的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怪人啊。”二先生仿佛听到了他两心里的潜台词一般。“那你两也是怪人啊,因为我这人只和怪人结交的,因为和怪人结交比较有意思,去书院看看你们就知道了,那里也都是怪人。”说起全是怪人的书院,二先生显得十分自豪。
“那师傅也是怪人吗?”
“他就是最怪的那个。”
林长生和瑶瑶本来有些复杂的心绪被二先生这么一说顿时冲淡了许多,三人就着西峰东门向满目疮痍的西峰城走了进去。
一股充满血腥和尸体烧焦的恶臭顿时铺面而来。
“城门不远处,被李勋砸进城墙里的几只怪物流淌的绿血已经干凝,一行行蚂蚁正顺着凝固的血痕爬上了怪物的尸体,将小块小块的腐肉一点点搬了下来。城门周遭还散落着人们逃跑时不慎落下的衣服,鞋子,甚至还有断臂。
瑶瑶恶心的吐出来了。
林长生也很恶心,白日里逃难的时候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幕仿佛已经麻痹。这时候再来看,心里却也恶心的难受,不过瑶瑶和今天刚认识的二师兄在,他便不能吐。少年这会儿忍得有些辛苦,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滑落面颊。
二先生没有说话,静静背着手站在原地,似乎是想让林长生和瑶瑶感受这一切。
待到瑶瑶吐了好久,他才从怀里掏张手绢递了上去。
“谢过二先生。”瑶瑶面色发白的接过来了手帕。
“不用谢我,那手绢是五师妹的。我趁她不注意偷偷拿出来的。”
瑶瑶一脸无辜,眼睛瞪得好大。林长生憋了一下,他想笑,却因为肠胃里的翻江倒海竟是也吐了出来。
“啊。。。。”二先生一声无奈的长啸响遍整个西峰镇。因为他自己的手绢最终也没能幸免于难。
三人在城门口逗留了一会儿,还是沿着突围时的路线缓缓走进了城镇里。
镇里一片死寂,边军,衙役,百姓,怪物,满地都是尸体。一路行来,到处是一片寂灭的气息。
走到福兴街时,两旁的房屋被烧的焦黑,如果不是昨夜那场雨,这两旁的楼烧的应该更久些,这里空气依然有些灼热,鼻间呼入的空气中都有股火焰涌动的气息。二先生走到一家二楼几乎已经完全因为爆炸沉了下来的酒家前停了一下,瑶瑶和林长生也在这里停了下来,这里应该是爆炸的源头,连地面都被烧的焦黑,周遭的房屋因为冲击波的缘故,炸的四分五裂。
二先生走到酒家下爆炸最剧烈的中心,他皱了皱眉头,右手一挥带起一阵清风,清风从地上卷起一堆尸体的残渣飞向了远方。只余下地上碎裂了一地烧的发黑的瓷片。二先生还看到了不远处被一尊石狮子砸进地里的常县令和其他一众最后守在这里的边军,一个年轻人被划开了肚子却还死死用手抓住常县令那变形的手。
他们离爆炸的中心稍远,尸体却依旧被烧的发黑。
二先生不想让林长生和瑶瑶看到这些,袖袍一卷便将一地狼藉都化作一缕缕清风飞向了远方。他又去酒家里找到一壶还没开封的西北烈酒,拍开封口给自己倒上一碗,又给瑶瑶和林长生也倒上了一碗,不过掺了很多清水进去。
他领着林长生和瑶瑶端着酒,向着县衙行了一礼,很庄重的一礼。瑶瑶和林长生学着他的样子也行了一礼,他们大抵知道这里是最后常县令他们留下来断后的地方,爆炸也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身后纵有万古名,不如生前一壶酒。”白衣剑客一声低语,顿时卷起一阵奔腾的风,风很烈,狠狠的撞向县衙前那面沾满鲜血的大鼓,鼓声响亮,鸣的西峰上空万千云彩都为阳光让开了通路。
三人并排站着把酒喝了下去,瑶瑶在剧烈的咳嗽,林长生在感受这充满全身的辛辣,这酒烈的很,哪怕掺了很多水,依然辣的烧心。
“啪”的一声,三人就着晨光把土碗摔在了地上,位置大概就在邱副官喊那声“龙滩酒”的下方。
三人走过福兴街,朝渭河的方向走去。林长生把张富贵那件带血的长衫捡了起来,张富贵人却是不知去了哪里。他把醉仙居前李老头的惊堂木捡了起来,李老头却再也没能站起了捏着他的耳朵笑着骂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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