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想说的再见(2/2)
陆月本就因二奶奶离世悲痛万分,又遭这突如其来指责,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形晃悠得厉害,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嘴唇哆嗦着反驳:“ 你儿子家暴我,打我跟家常便饭似的,他是罪有应得,活该进监狱!今天是我家长辈出殡的日子,你要有事跟我说,回头我去找你,你快点走。” 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不甘示弱的倔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侯母见状,眼珠子一转,盯上陆月怀里孩子,那眼神像恶狼盯着肥嫩羔羊,“这是我侯家孙子,凭啥在你们陆家,快给我交出来!”
陆七七本就被二奶奶离世压得满心悲苦、怒火暗燃,此刻见侯母这般撒泼,瞬间被点燃,双眼通红似火,挣开叶天一阻拦,箭步上前,扬起手狠狠甩了侯母两个耳光,“啪”“啪”两声脆响,似是替陆月、替所有受委屈之人出了恶气,侯母脸颊瞬间浮现红肿掌印。
陆七七怒目圆睁,冲侯母喊道:“ 来闹事,你找死!” 侯母被陆七七的气势吓得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撒泼打滚,“打人啦,没天理啦!”双手在空中乱挥,亲属们也围拢叫嚷,作势要讨说法,嘴里嚷嚷“不能就这么算了”。
龙泉村众人围了上来,想把人拽走,不让她在灵前喧闹扰了二奶奶,怎奈这些人撒泼打滚就是不走,村长看向七七说:“ 不行就报警吧,我看他们不闹到放出候柏宗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不能让二奶奶不得安宁。”
村长掏出手机作势报警,手指悬在拨号键上,陆七七却冷静下来,拦住他,看向侯母:“今天是我们村办丧事,天大的事等办完再说,要不现在走,要不谁也别想走。”
侯母看着龙泉村这么多人,陆七七的气势又太足,心里虽怯,可贪欲作祟,眼珠滴溜一转,仍嘴硬叫嚷:“ 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死在这,正好葬礼钱都省了,你们埋了我吧。”
陆七七看着叶天一道:“ 如她所愿,埋了吧。” 叶天一一挥手龙一等人就拨开人群来到近前。
眼见龙一等人的架势,侯母怕了,颤抖着嘴硬道:“ 行,让我走也行,拿一万块,我们找地方住,办完事儿再理论。” 陆远山看陆七七真的急眼了,不想事态继续扩大,拿了钱给侯母让他们赶紧走。
侯家人见这阵仗也是一阵害怕,低声劝她:“人家办丧事,咱别太过分,不行先撤,别交代在这了。” 侯母佯装不情愿,嘴里嘟囔着“这哪够弥补我儿损失”,心里却乐开了花,想着这趟没白来,至少捞着实惠,不慌不忙接过钱,还假模假式数了数,这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闹剧落幕,陆月“扑通”一声跪在二奶奶灵前,对着二奶奶灵位磕头:“二奶奶,是我不孝,在您灵前闹这一出,惊扰您了。”声音哽咽绝望,泪水、鼻涕糊了一脸,顺着下巴滴落。
众人赶忙搀扶,陆七七轻拍她肩,眼神坚定且温柔,“月,别怕,有我们呢。”
随后,出殡仪式宛如一场悲恸的默剧,依旧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地、沉重地向前推进着。送葬队伍仿若一条哀伤的河流,在山间小道上蜿蜒流淌,每个人的脚步都似被悲伤灌了铅,拖拖沓沓,一步一沉。那唢呐声,恰似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哀泣,尖锐的音调划破山谷的寂静,又悠悠地在山谷间回荡着,和着人们此起彼伏的哭声,编织成一张无形且厚重的网,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其中,久久不散,仿佛逝者的眷恋与不舍,在这山水间缠缠绵绵,怎么也扯不断。
二奶奶与二爷爷合葬之地,那黄土新翻,一锹一锹掘开的,不只是泥土,更是往昔岁月的口子,散发着潮湿泥土气息,刺鼻又酸涩,那是生命归尘的味道,质朴却揪心得厉害。陆七七身着素白的孝服,宛如一只飘零的孤雁,拖着绵软无力的身躯上前磕头。陆七七双膝跪地,身子缓缓俯下,额头触地的那一刻,发出沉闷声响,恰似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她的泪水,恰似决堤的洪水,潸然洒落,砸在脚下的泥土里,洇出一小片又一小片深色的印记,那是她心底哀伤的具象化。
陆七七缓缓抬眸,望向那片坟茔,新旧坟茔错落排列着,就像岁月随意抛下的棋子,杂乱却又透着宿命般的无奈。恍惚间,父母的音容笑貌仿若昨日重现,父亲爽朗的笑声、母亲温柔的叮嘱,在耳畔嗡嗡作响;儿时,长辈们宠溺呵护的场景更是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放映,夏日里,二奶奶轻摇蒲扇驱赶蚊虫,那丝丝凉风还拂在脸颊;过年时,二爷爷偷偷塞来的糖果,那甜意似乎还在舌尖打转。那些温暖与疼爱、嬉笑与关怀,都随着岁月这无情的洪流,一股脑儿地被封存在这一方黄土之下,再难触摸,只剩满心怅惘。
如今,二奶奶也长眠于此,往昔热闹村子,熟悉面庞像是被命运那只冰冷的大手,一个一个无情地抹去。陆七七站在那儿,满心都是感慨,只觉得岁月宛如一把锋利且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生命的脉络,生死无常啊,前一刻还鲜活说笑的人,下一刻就成了这坟茔里的一抔黄土。
可活着的人,肩上扛着逝者沉甸甸的期许,那期许犹如绳索,勒进肉里,却也成了前行的动力。酸涩再次涌上眼眶,泪水再度模糊双眼,被风一吹,飘散在空中,丝丝缕缕,似是一封封传递给逝者的思念与承诺,飘向那遥不可及的往昔,和再也回不去的团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