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断玉的奋进（2/2）

断玉哈哈一笑：“好有趣的年轻人。喜欢就好，我年纪大了，也用不上它了，给你正合适。”

“谢谢前辈！”

“快穿上吧。”

常周也不介意这条短裤是断玉的二手货，有条裤子遮羞就不错了。于是他郑重地穿上这条奇妙短裤，触感宽松凉爽，甚是舒服，这短裤名字是绿色，外观却是杏黄色带金色花纹镶边，醒目无比。

“不错不错，颇有我年轻时的风范。”断玉继续道：“小帅哥，我刚才的失礼了，毕竟你是我五十年来遇到的第一个能说话的人，我有些激动了。”

“没事没事。”常周连忙说道：“能够理解，您把话说完，我听着。”

断玉点点头：“年轻时，家父乃一方世袭诸侯，我断家有权有势，富可敌国。我与妻子嫣儿邂逅于一场人潮汹涌的庙会，她不小心踩到了我的靴子，惶恐施礼道歉后便匆匆消失在茫茫人海。那日后，我脑中便全是她的一颦一笑，茶思饭想夜不能寐。在我以为我俩仅有一面之缘时，她又出现在我眼前，那是一次朋友的聚会，和她同来的还有她的表哥表嫂，那也是一对令人羡慕不已的璧人。这次我抓住机会追求嫣儿，她对我也十分钟情，我俩走到了一起。后来朋友提醒我说，外面有风言她与她的表哥搞在一起，不清不白，我一笑置之不以为然，笃信嫣儿清白和我俩的爱情。“

“没多久，我便把她娶进了进断候府。婚后，我对她万般宠爱有求必应，整日卿卿我我恩恩爱爱。”

“第二年中秋前夕，嫣儿跟我说想邀请表哥表嫂来家里团聚，我欣然应允并叫下人安排妥当。八月十五那天他们二人如约而至，午宴席间大家高谈阔论，好不欢畅，表哥不但精通琴棋书画，而且博古通今，有经纬之才，我心里甚是钦佩。嫣儿与表嫂时而言笑晏晏时而窃窃私语，两人似有说不完的私房话。午宴进行到下午方才结束，四人又约好晚上喝酒赏月。嫣儿与她表嫂挽着胳膊说是逛街去，我与她表哥则各自回房小憩。”

“我回房后难以入睡，便拿了几幅珍藏的字画去别院找她表哥欣赏。刚到他门前，却听到屋内有男女欢爱之声，表哥豪迈奔放，表嫂倒是出奇的拘谨，好像故意压抑着。我不便多待，笑了笑便回自己房睡下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黑，我换了身衣裳便来到后花园。酒水果脯与月饼早已准备好，嫣儿与她表哥表嫂已在等我。嫣儿屏退了所有下人，亲手切了月饼倒了酒，四人互道中秋祝词后对月满饮了一杯美酒。”

断玉说到此处便沉默了，常周安静地等待着。

“我至今无法忘记那一刻的痛苦，五脏六腑剧烈绞痛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只听到表哥问了句‘嫣儿，东西都拿好了吗？’嫣儿没说话，表嫂说‘那我们快走吧’。”

“我努力睁开被血泪模糊了的双眼，没有看到嫣儿，只看到天上一轮血月。”

“八月十五的月亮真的好圆啊，可我终究是没吃上她切的月饼。”

断玉流下两行浊泪，眺望着远方，似乎那里有一轮圆月悬空。

“今天又是八月十五。”断玉喃喃道。

“我被毒死之后，心中无比冤屈，又舍不下对嫣儿的牵挂，我从来都不信嫣儿与她表哥私通，更不信她会杀我，其中必有蹊跷。”断玉顿了顿道：“我死后，黑无常来了，他说我阳寿未尽，怨气太重，果报未了。如果我愿意放下羁绊，他可以带我去鬼界，如果我放不下，就只能流离在这迷失之地。”

“我选择了在这里等待，你知道为什么吗？”

常周摇摇头。

“一旦我去了鬼界，就会进入轮回，成为鬼界的生命，那我在人界所有记忆都会被清除，一切重新开始，世上便再也没了断玉。”断玉叹息道：“我不甘呐，我只想得知真相，我愿意做个孤魂野鬼在这里等，哪怕等到魂飞魄散进不了轮回也没关系。”

“我这样的孤魂野鬼在迷失之地其实是待不过三年的，迷失之地既无阳气也缺阴气，没有了阴阳的滋养，时间一长就会魂飞魄散，黑无常可怜我，她后来专门来过一次，送了我一张拘魂符，我靠这张符拘拿了一些小动物的残魂来补给自己，勉强维持到现在。”

断玉五十年不说话，一下子说这些，似乎有些累了。

常周心道难怪这些蛤蟆刺猬都是残缺魂魄。

断玉歇了一会继续说道：“后来啊，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时间太长了，我实在是，实在是坚持不动啊，多少次想放弃，算逑吧，说不定嫣儿都已经老死了吧，她那个表哥表嫂也已经老死了吧，我还放不下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你没有问问黑无常？”常周问。

“不能问，问了也不会说，况且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常周点了点头。

断玉指着地上那只蛤蟆道：“这是好玩意，你知道它们的好处吗？”

常周摇了摇头。

“舔食它们表皮上的毒腺，便能出现幻觉，我就能看到嫣儿，真真切切，她还会唱歌给我听。”断玉凄然道：“我知道这都是镜花水月，是假的，可这几年就靠这个撑着呢，靠这个我才不会忘记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