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千般色相(2/2)
渝州巴郡县,县衙大堂内
“啪!”的一声,高坐上位的县令朱聪荣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升堂~”。
“威~武~”,两侧衙役齐齐晃动手中的水火棍,公堂上随之发出阵阵木头敲击地面的规律之声。
“堂下何人?”朱聪荣侧眸看向那被白布盖着的尸体,随即转眸看向哭泣不停的老妇人。
“老身乃巴郡吴家之媳,死者乃老身亲儿吴大,老身现在要状告儿媳芸娘,是她害死了吴大”,吴老太伸出一手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身旁一直默默流泪的女子,凄厉地说道。
“堂下的女子,你怎么说?”朱聪荣看向神情呆滞的女子,此女倒是好相貌,怪不得惹了那桃花债。
“不是妾身害的,不是,是夫君自己带回的药”,这句话芸娘自昨晚到今晨,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直至吴大死在自己的面前,芸娘才知道自己对他早已没有丝毫的情意了,甚至那心底最深的角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还胡说,就是经你的手,不是你害的,还有谁?”吴老太恨声质问道。
“娘,他是妾身的夫,妾身为何要害他?”芸娘由着泪水不断掉落,看向吴老太。
“呵~为什么?还需要理由么?他不能人道啊,你想把他害死,转身嫁与他人”,儿子都死了,吴老太现在一心就想要芸娘陪葬。
大堂内外一阵寂静,随即讨论声如排山倒海般扑来。
“什么?留着美娇娘在家就看着?”一男子惊诧出声。
“没听清楚么?吴大不行,芸娘至今是完璧之身啊”,另一男子调笑道。
“就是个狐媚子,完璧不完璧的,可不见得”,一妇人妒忌地听着周围对芸娘美貌的夸赞。
“哎呀,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这么想不开”,又一男子摇着头惋惜。
站在人群中的褒可青静静地看着大堂内,此时芸娘双眼睁大,震惊地看向吴老太。
“娘,您都知道,为何这些年还要如此对妾身呢?”她一直饱受婆婆的摧残,但为了吴大的颜面,从来不敢对外透露一句。
到头来,却告诉她,婆婆一直知晓此事,她无法理解,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如此对她。
“怎么对你了?你在尽一个儿媳的本分而已,怎么?你是大户家里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么?”吴老太表现得比芸娘更惊讶。
作为婆婆使唤儿媳,哪里有错?就算有错,那也是芸娘不安分,整天在外面招惹男人的觊觎。
闻言,芸娘本跪着的姿势瞬间向一旁倒去,颓然地看向吴老太。
“芸娘,你还有什么要争辩的么?”县令眼神在两者之间游移,在他看来,此案乃是小案,还没有他跟小妾喝酒重要。
而且,在上堂之前,吴聪荣接到了巴郡石员外家递来的百两银票以及附送的一句话:“芸娘此女脾性倔强,敬酒不吃,吃罚酒,打其三十大板,再投入狱中”。
因此,此女无论说什么,今日也难逃板子和大狱。
“大人,奴家是冤枉的,望大人明察秋毫,还芸娘清白”,此时的芸娘已对吴家彻底死心,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那是个大夫。
如果此次她能走出县衙,便去找她,但不知她是否还在等自己。
想到此处,芸娘的眼眸中浮现了焦急之色,她抬眸看向县令,说道:“大人,芸娘自嫁入吴家后起早贪黑,事事小心,就怕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县令老爷,芸娘只是一个弱女子,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呵~说得好听,最毒妇人心,你那些龌龊心思谁知道?”吴老太冷笑连连。
“啪!”一声惊堂木自堂上传来,“芸娘,汤药经你手处理,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人啊,先将此女打个三十大板,看她能不能说清楚”,朱聪荣不想再多费口舌。
“是”,两边自有衙役走出,在芸娘绝望的眼神中,齐齐走向她。
“慢着!”女子清朗的声音自大堂外响起,人群闻声,往两边退让,由着女子抬步进入大堂。
朱聪荣眼神微眯,看向堂下之人,只见对方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长身玉立站在堂中,两眼直视着自己,无丝毫的怯懦之色。
朱聪荣心中顿生疑虑,此女并非常人。
“你是何人?可知此处乃是公堂”,朱聪荣打量着女子以及她身后的白面男子。
“哦?大人也知此处乃是公堂,为何在无实证的情况下,便擅自动刑?”褒可青走至芸娘身边,负手看向上座的县令。
芸娘缓缓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女子,似乎自己这一生最狼狈的时候,都被她看到了,但也是在自己最绝望时,她出现了。
“大胆!本官依律审案,此女狡诈不肯说实话,故而使用大刑,你有何权力在此横加干涉?”朱聪荣在巴郡县任职多年,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是巴郡的天。
“朱县令,根据大夏律例,你无擅自杀人的权利。你睁开眼睛看看,此女如此娇弱,三十大板下去,她焉有活命的机会”,褒可青直视着朱聪荣的眼睛,见他脸上怒气渐生,也不做理会。
“朱县令,审案审案,该有初步的调查,你告诉我,本案苦主到底中的是什么毒?”褒可青抬起右手,示意众人看向地上的白布处。
“不知?好,第二问,本案所涉的毒药来自何处?即便是芸娘下的,她从何处得来?”
公堂内外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那抹青色身影上,只觉此女胆大包天,又焦急期待地想看到不一样的结果。
突然,大堂外有一人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直接走至青衣女子身后,不理会旁人,低声说道:“主子,查清楚了”。
“说”,褒可青依旧与朱聪荣对视,两人均分毫不乱。
“回主子的话,卖药的外乡人已在大堂外,根据他所述,巴郡有一户大户人家,姓石,石员外有一子名为石康海。
其贴身小厮于前日给了外乡人五两银子并将那包毒药一并给了他,吩咐他于昨日站在吴大必经的路上,以壮阳药的名义将毒药卖给吴大”,地水的音量不高,但公堂内外太过寂静,竟是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眼前脸色微微变样的朱聪荣,褒可青眼神微拧,这个县令看来不是糊涂官,但是在那判糊涂案呢。
“芸娘,石康海可认识?”褒可青低眸看向正跪于地上的女子。
“只有过一面之缘,奴家前往药房拿药时,那家药房的东家便是石家,如果奴家没有猜错,应是七日前见到的公子”,芸娘回忆着说道。
“那日他对你说了什么?”褒可青继续询问。
“他......”芸娘抬眸看向褒可青,只见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都是自己的身影,壮起胆子说道:“他说爱慕奴家,希望......希望奴家陪陪他,奴家断然拒绝,此后便让吴大出门后自行带药,吴大也不喜奴家多出门,便也应允了,奴家也未再与石家公子接触过”。
问到此处,堂上的有心人也听明白了。
“地水,石康海除了下毒,还做了什么”,褒可青头也不回地问道。
“石家曾于今日辰时派下人来过巴郡县县衙后宅”,这便是目前查到的全部线索,地水低眸恭敬回道。
只见堂上的青衣女子收回看着芸娘的目光,抬眸,看向上座脸色已明显异样的县令朱聪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