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枝节生变(1/2)
齐思源在青石峪的蒿草丛生中穿行着,在驿舍中,静听那沉闷的号角,整齐的晨操步调。这一切,对于从未经历过军戎生活的他,都是那般让人壮怀激烈,仿佛为生命注入了一种新的活力。
三更时分,一阵雷霆之声震醒了他,他睁开粘滞的眼皮,看看东窗映着的忽不定赤彤的烽火,一声声刀枪剑戟搏击声铿锵,和人马嘶喊混做一片,连张弓拔弦的铮鸣都清晰可闻,那带着羽翎箭簇,撕裂空气的尖厉哨音,杂杳的脚步,震得他心房怦怦攒动,无法安卧。
天空中,乌云横翻乱滚着,时而张牙舞爪的怒卷,时而无可奈何的奔跑,耀眼的闪电无声的闪灭,笼罩着一片惨白。
他盖完通关印信已然有十个时辰,然而,近在咫尺的军械争夺战竟还未结束,大量的蒙汗药竟然丝毫未曾影响押运的罗倭武士们的战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嵇笑呆呆僵立着,一支箭镞向她带着急速快厉的风忽闪袭来,她不由大叫一声,向后翻腾而去,这个对于她寻常的动作,此刻却一阵阵的眩晕。
她看看天上,依旧漂浮着已然偏移的星汉,四野一切,依旧笼罩在一片暗夜之中,只有草虫唧唧鸣吟,
疾风劲草,喳喳作响,星星点点的萤火,贴着地面毫无目的的游走,熊洛儿眼见嵇笑向后倒下,忙忙一个箭步奔突向前扶住。她击石取火,燃起一炬松明,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着。
脚边正正躺着一颗颗箭镞,这些箭镞渍着人肉与血水,铜锈斑驳,黑的地方像漆,白的地方则如骨粉,红似丹砂,箭末端的羽翎和竹制的箭杆被风雨侵蚀,久已烂尽。
“用如此陈旧腐烂的兵器?”洛儿扶着嵇笑,一边试探她的鼻息,看她周身并没有致命伤口,脉象也还强,心中稍安,这才定下心神寻思今天的一切。
“轰隆隆,轰隆隆!”青石峪上空滚动着纷纷扬扬的灰尘,杂沓的人马撞击空寂的深谷。上面的伏兵,下面的火海,皆带着一种失控的架势。
“烧马队里的辎重牛车马车,将尾巴卷起,避免走水燃烧后,牛马四处奔突。”盛铮是个细心人,一面加紧安排,一面向洛儿靠近,保护她与嵇笑。
“失控了,怕是此番只抢劫军械,不涉人命的事儿,要落空了。”他一面伸手摸一把脸上的血水,一面萌萌的看向熊洛儿。
熊洛儿点点头,暗自长叹一声。心道,岂止付延年低估了北溟将士对罗倭的恨意,就连自己,也忘记了刚刚过去的仇雠敌战之时,双方早已怎样的血海深仇——
何可能因着政治上所谓“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样的理性任知,就让将士们只抢军械便可。
盛铮一面看着熊洛儿和她搂在怀中的嵇笑,一面担忧道:“洛儿,要不要立军令,只得抢劫军械?”
熊洛儿看向山谷,方才还讪笑着,面容黄瘦显得忠厚,和北溟军没有什么区别的罗倭武士面庞,这会儿都已然撕裂扭曲了。血浆从他们的头盔下、脸颊上溅出,从他们烧焦的须眉和手足间滴滴嗒嗒淌下来。
滚木在簇拥着军械的镖师镖头和海盗海贼中,和着滚烫的火油迸射开去,惊出一阵阵惊悸的号啕。牵拉的罗倭矮脚马,扬起铁铸的四蹄,漫无目的的向狼奔刍突的人群踏去。
扮成新越黑骑军的北溟水师共和教将士们,沉着熟练的张弓搭箭,不慌不忙的将箭矢准确的插入那些设计各异,幻彩斑斓的罗倭甲胄罅缝,或直奔面门。翻腾的烟雾,飞溅的粉状血沫子,烧焦的面孔和残肢,徒劳的在陡峭的岩壁上,砰砰撞击。
一个倒挂在马磴子的金嵌边上,被炸伤惊逃的马匹,四处拖走,哀嚎着天皇万岁的罗倭武士;一个被挑在牛角上不断甩动,四肢在虚空中乱挠的士兵;一个脑浆散在一边被箭矢正中美心,带着长长的箭杆子到处乱撞的罗倭海贼,他们的哀嚎一声声伴着埋伏的水师将士复仇般的狂笑……
“你射那个躲在马腹地下的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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