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断案断心(2/2)
但最终,祝将军自己竟也因为拼死援救公主和小世子而葬身火海,从这个事实结局看来,祝将军绝未想到这点之外的情形,实属无心,而赠与他此物之人的心思,则不可确知。”
长公主一边听他叙述,一边看他奏本上对此一点的陈词,眉心紧紧蹙着,良久,又道,这一条,倒是与本宫所思相差不多,你且说你的第二点,说着,又将奏本翻回去:
“‘第二,是何以最后的火势炸裂中夹杂黄汞火油的烟毒。黄汞火油,乃是北溟水师专门为应对罗倭黄火药所制成的,一种带有大量毒气的禁用品。在本国,除却战事之外,任何有关黄贡火油的交易都属禁绝,更不必说是售卖他国了。
本国的黄汞火油存放都属一级绝密,又因其制作皆是分别制作,最终的合成,与其开发,存储一样,所能掌握的人极其有限,祝将军与瑶月公主府中众人,皆并无可能与此物品有何接触,那么后院中加剧炸裂并引发恶性中毒的黄汞火油,是从何而来呢?’”
这一段再看下去,长公主的面色更是乌云盖顶。
黄淳却恍若未见,只接着回禀陈述道:“微臣记得,当日小世子坚持一定要离府去寻瑶月公主和祝将军玩耍,是说因得了一件稀罕物品,而自己无法解开。微臣失职,当时以为是小孩子玩耍,兼之小世子原本一个人成长就很是寂寞,常常前往公主府玩耍,所以当时,微臣并未深思小世子究竟是得了何物。
直到此番彻查此事,当日陪伴护送小世子的贴身侍卫统统罹难殒命,只有在外等候的车夫燕九幸免一死,据他回忆,当日小世子一路从集市和灯会逛到公主府,如从前出门一样,随身所有侍卫的银钱都被掏光,用于购买路过遇到的,小世子所喜欢的各类新奇民间玩意儿,最后路过一个冰糖葫芦摊子跟前,又没有银两了,小世子硬说不便贪占小民便宜,就打开了自己喜悦抱着的一只小匣子,从中取出一包药粉,与那摊主换了一只糖葫芦。
微臣随即又依照燕九所述,糖葫芦摊主的体貌特征,前去询问,确认确有此事,并从其手中购回了这包小世子所谓的新奇“药粉””黄淳说着,从里衣褡裢中小心取出那包物证,再次奉于长公主。
“微臣又前往兵仗司,兵工部等处,着多名精湛掌事细细探查了此物,确证此物乃是黄汞火油粉。因微量黄汞火油粉不以爆裂催动时,若仅仅在空中飞扬赏玩,可能产生如若漫天萤火虫一般五彩斑斓的情景,且光彩耀目,白天也可见到,所以很可能,将这匣违禁黄汞火油粉赠与小世子的人,就是捉住这一点特性,吸引小孩子的注意,从而的手的。
至于究竟是何人赠与小世子的,因此类物品不在日常世子府来往登记之中,往往皆是贴身侍婢或是侍卫,也可能是与小世子交好的府内人所赠,因为外物进入世子府邸,都要进行查验登记,只有这批由长公主您亲手选拔的贴身侍从,以及由主上和宋贵妃娘娘亲自选任的世子师傅们,才有可能做到。”
话说到这里,长公主更是怒不可遏,直将折子扔到黄淳面前,怒斥道:“那第三点呢,你所谓的前两者性质通常情形下都较为稳定,必须有足够的燃烧量和燃烧点才会引燃,释放巨大的破坏,那么公主府邸的后院里,不过是烧锅做饭的火,何以能有如此的引燃物,又是何人不想活了?第一点是有人利用祝将军不小心的存放,第二点是有人利用小世子童心未泯的带入,第三点呢?你总不会说,是有人利用了瑶月公主,又做了什么吧?”
“长公主息怒。关于这引燃物一事,微臣并非确证,只是推断而已,”黄淳躬身蹲下,捡起被仍在脚边的奏本,合上,略略抚了抚上面的灰尘,拱手一礼,却又接着回禀道“瑶月公主府的侍从仆从,都是宋家千挑万选,沾亲带故,利害一体的人物,何况如此惊天的事情。微臣倒倾向判断,当日厨房的爆炸,虽是引燃一切的导火索,但却并非侍从何人所为。”
“哦,那何以厨房会突然如此炸裂?”长公主又眯起了长长的眼。
“这种厨房突然炸裂的事情,微臣身边倒是有过那么一次,”说着,他看向长公主,微微含笑“长公主可曾知道这么一个笑话,当年翠微侯府,有人在厨房钻研可以自动添柴吹火的工具,但因一时未能看顾,就将翠微侯府的厨房炸了。倘若如法炮制,有这样一件装置,以同样的方式,帮助长公主府的仆从们添柴吹火,而正在此时,长公主府因为各种事情繁多,厨房的仆从都被引出去了那么一小会儿,那么,会是什么情形呢?”
长公主终于沉不住气起来,掷了手中茶盏,茶盏直直摔在大理石砖地面上,碎了一地,几乎是与此同时的一刹那,暗哨的两列刀斧手齐齐奔出。
……
孔立飞禁不住盛铮调侃,领着我二人前往他当年号称是为洛儿送一份礼物的厨房鉴赏。
待走进那厨房一看,我与孔立飞不禁一同哈哈大笑。
盛铮一只肩膀微转搭在孔立飞左肩头上,啧啧道:“喜气,真喜气,够红火啊”“可不是么?”我看着这满是红光的厨房:灯烛、墙壁、桌椅、甚至擀面板子和擀面杖上皆贴着喜气洋洋的红喜字,北边靠墙,东边有一套似是当年那套“自动添柴”的烧火灶头装置升级版的同款厨灶,只是在火头边上有一只漏出双喜图样的椅子,那椅子与厨灶是成套固定的,开合装置不甚方便,要经过一套九连环解锁,想必是怕婢子们烧火时有了这个,一时溜闪走了水,方找出这么个磨人的法子。
一张长长的工作台桌子上,长长短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擀面杖,下面的贮藏间内,各种菜品的准备也渐渐齐活儿了,我和盛铮讨了喜宴当天的菜单子来看:
龙凤双喜,燕窝双喜,双喜金银鸭,双喜鲑鱼,四喜丸子……
酱爆猪叉,生烤羊叉,牛肚切片,八仙过海,叫花鸡……
枇杷酒酿,水蜜园子,冬菇肘花,桂圆芋头羹……
“怎么样?有没有补充?”孔立飞笑嘻嘻趴在我与盛铮肩头问道。
“没有,”我转向他,非常严肃庄严以及严谨的说“绝对代表了双喜派新郎,硬菜派新娘子,以及甜蜜派长辈的不同饮食口味。”
笑声顿时满溢了整间屋子。
孔立飞与熊洛儿成婚那天,天气极给面子的灿烂晴好,是风日晴朗的淡紫色天空,朝阳涂抹在街巷的砖瓦上,全不似我与秦清成婚时那般大雪难行,虽似是少了几许那样雪中红妆的美轮美奂,但难得一应亲朋好友都一个赛过一个的早,尤其是宁亲王与黄淳两个,竟是比我还要去的早。
许久不曾这样热闹,又目睹这样甜蜜的场面,我的心思渐渐变得有些恍惚,许是喝了几杯的缘故,心底那些汩汩流淌的思念让一切场景都变得恍惚起来,恍惚之中新郎抱过新娘,恍惚之中孔伯母亲手将极贵重的传家双风牡丹点翠头面,整整齐齐插戴在新娘子绾好的青丝上,恍惚之中交杯酒,同心结,拜天地,诉衷情……我为孔立飞高兴,可不知为何,我的胸口又满溢着苦涩的悲哀与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