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橫萧漫溯(1/2)
横萧城地处茂密山林,重叠的长碧柏树林繁枝围绕。四月春风微微吹拂时,林中枝桓绿蔓摇曳宛若流动的墨绿翡翠。江心沁水,岸上生竹,竹边伫石,石旁有一门楼,上书“横萧鹤渡”,夜色重重之中依稀可见。
隔着闪闪烁烁的两排渐次开去的火把,瑰丽的烟火信号和我手中的信号在天空交叠成一处,又迸射开去的灿烂烟火。待靠近看时,正中间驻马翘首以待的孔立飞挺拔肃然的披着雪白的兔毛围锦白色斗篷,上面加着银色白色交接的络子,内罩银丝软甲,神情依稀盼然,他身后两列将士皆是一色白衣白甲,并不举旌旗,只有二三只令旗打信号之用。
待我和身后一列马车走进些,孔立飞立时看到了我,原本疏懒疲惫的神情中蓦的有了精神和几分喜色,他驱马向我奔来,我则眼明神会的如若在暗哨武校时一般,待他的马儿靠近,便一手侧拉马鞍,一手就势拉了他的手,直直飞坐到他身后,两人哈哈一笑,方一同乘马前行。
身后一行人等见了,也便跟着向横萧城的馆驿行去。
我心中急着见到秦清和孩子,又急着要去与黄淳论出个道理,便在马上问孔立飞道“还是不必在此歇息了,直接回鹏城吧。”
孔立飞侧了脸,看了我一眼,却只叹道“若是我做得主,自也是这般为你安排,只是馆驿中还有正主等你的。”
我心中隐隐一惊,便不做声。
驿馆门外远远就见得灯火照耀显出与平常全然不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人声鼎沸,虽已然是深夜,仍然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昼,待与孔立飞下了马,顺着被夜晚的海雾扑打的湿漉漉的碎石板子路缓步行去,前面赫然立着的是秦琼等将领,连同当中眉黑发青,面白无须的睿亲王。
显然今天不止是睿亲王的人前来迎接。他已然是有心要将这“荊金水”先生的面具揭开,唯恐天下不知一般。
想到此处,我不由的握住了袖中的双拳。
待再走的近些,随睿亲王的近卫已然朗声道“恭喜荆先生和议归来。”
然后诸将一应将武器矛戟在地上戳出烈烈声响,在夜空中都能听到一般,暄然欢迎之声不绝。
而我从被黄淳拿出那片新越密谍的记号护心镜时便已然无可回头,只得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拳行了礼,又从贴身里衣中抽出那份和议信,对着睿亲王躬身道“末将付延年已然完成使命,请王爷过目。”
睿亲王身旁的副将一路小跑下来,直从我手中抽了信,又递与睿亲王。他拿起,撕了胶印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笺读过,略略皱了皱眉后,又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请荆先生——不,付将军在馆驿歇息一日,本王需与父主商议此事,便不在此奉陪了。将军可与孔将军一路在此稍事歇息,再做返程。”
说罢,并不看我,一干人等直是风风火火的上了马,只见得一应白衣白甲,在垂着穗子一般的火把和灯烛光芒之中渐行渐远,如若不滴不漏,无声无息,汇入深沉夜色。
我与孔立飞彼此相视无言,只是彼此相让着进了驿馆,驿馆厅堂内适才或是专为睿亲王所备的酒香和快要燃尽的薰炉里飘出的檀香气息仍在缭绕。
进了厅中的十余将领似是已然送走了大佛一般,彼此再不拘谨,只或坐或里,围着当中一张梨木雕花嵌大理石的圆桌说笑。
孔立飞将我让进厅堂东西两侧四套相同的屏风各间中的一间,但见窗棂边台几上山石盆景,悬琴列鼎,数盆古梅仍在吐蕊,为这精致小间平添几分江南雅韵。
我只将身侧一应物品抛解开一遍,便向那软榻上一靠,浑身如若解了锁烤一般,松松倚着打瞌睡。
孔立飞却端起桌边的一只双儿银壶,开了盖子闻一闻,叹道“真是好酒,应当是方才招呼睿亲王才舍得拿出来的东西,”说着,放下那银壶,又四顾看一看这小间,道“这般香韵,也是沾了睿亲王的福气,你我今日且在这里安置,待明天睡到个三竿,再赶路回鹏城不迟。”
我在榻上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听得他此言,却道“不成,明儿还要早起,我得早些回去看看秦清和孩子。你何时跟了睿亲王?洛儿知道么?你和洛儿的事如何了?”
孔立飞却就着桌子边晶莹的水晶杯盘坐下来,面前五六个青花瓷摆盘里是鸡丝香笋,火腿云吞,锅塌鹿脯,象眼小馒头,和几色鲜艳欲滴的西式糕饼。他提着银壶向一只没有用过的杯中倒了一杯,又自顾自捏起一块糕饼,只对我道“没事,秦清和孩子很好,是个女孩子,秦老将军已经赐了名,叫‘付盈幽’。”随后又面色黯然,自嘲的苦笑道“怕是没指望了,熊老将军心中怕是另有贵婿,我哪里是对手?”
我方才解开身上的外袍丢在榻上,也自上去尝了尝吃食,在这边地驿馆,仍能有如此菜色,也是不俗,只是我心不在此处,只尝了尝便提了酒壶,又回到榻上,道“怎至于此的?那洛儿自己的意思呢?”
孔立飞见我拿走了酒壶,一面露出孩子般的笑,一面又难掩其中落魄憔悴之情,只撇了撇嘴,看着桌上,用两只筷子将那几盘菜拨来拨去,口中叹道“若是洛儿自己能够做得准此事,哪里还有这许多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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