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改田为桑(1/2)
推开窗子远眺,远处是一目江天清净的凌云宝刹塔,金灯代月迷迷蒙蒙之时和着江面升潮,更映出十方世界虚名的佛语古意。
看一眼天上明月那皎洁如银的玉面,天光晕染下旁边的将星北斗竟呈出一片微微褐红,如若蒙了鲜血一般,让人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不祥之意。
我对自己这莫名的悲泣感受有些放纵。但还是收起了桌上所有的信笺,一一在火上烧了。
思忖着黄淳信中所言,他收服了那个我们当时在羽山岛被劫寨时,被我们几个将领问了一夜没有结果,最后给了一刀以为了结了的倭将,
并且因此人了解了许多罗倭内部事由,做了许多安排,期望能在罗倭大名中自发培养和策反一些力量以搅乱其朝纲等等。
想到黄淳最初就知晓付邵府上有新越帝亲自掌握的密谍时,我再一次感到了和黄淳的瑜亮之感,却丝毫没有什么妒忌之意,只是莞尔而笑。
前方战事似乎从战报看,一切情况不错,然而我终是很担心双方现在都在使用有毒的黄火药,长期在战事中,不知道诸位将帅的身体真的都无恙么?
秦清信中说道祝将军受伤多月未愈,也更是加剧了我的某些隐忧。
大约唯一让我稍微安心的只是付邵信中所言,靖亲王已然回鹏城伴驾,而礼亲王前往监军,另外圣上也会很快召回秦清并且与我们赐以完婚,到时候说不定宁亲王与黄淳他们也会回来换防。
这十几天时间都呆在府衙院中,除了与院中衙差和园中工匠说说闲话,其余时候甚为无聊,那位单亭风单大人感觉似乎十分孤高,很少与人来往,也不与我这上级暗查使臣并命案嫌疑人多话,但也还是犹自带来了许多书给我打发时间解闷。
我翻了翻手边,多是些施政书籍,《盐铁国富论》《青禾施政考》《海疆贸易史略》《法利刃》《伪经考》《学制编年》,本本都是大部头,若非我无聊于此,平素也并不多读此番书籍专著。
只不想一读之下,才发觉这些书竟然立意都是颇为新颖,倒让我手不释卷起来。而这些书的作者,大都是某一方面的专家,也是因为其专家视角,所以得以被付邵提拔参与行政,之后又以行政实效合勘理论,往往更有些可读之处。
“我看你打理这些花草桑田颇有样子,”那天我又倚在门廊与一个名叫张立峰的农匠闲谈,“不知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种的这样好呢”
这张立峰年纪不大,但是终年风吹日晒皮肤上已然有了不少皱纹,笑起来眼边的鱼尾纹看过去很和善,他轻巧答道:
“大老爷们自然是不用种这个的,我这种的好坏,也和年景、用具、田亩都是府衙中好的有关,不过如是这般精工细作,其实也提升不了多少产量的,只是给大官人们吃个新鲜自家种的罢了。”
我听他言辞真诚,便又诚心问道“那你知道如何会提高产量么?”
“有大的良田沃土,老天爷开眼不闹水旱糟害,种的东西合乎土地的性格,有各种大风车灌溉,各式犁地翻地的工具啊。
如今年轻人多出去给人跑堂经商或是替人跑镖,种田的人年纪也都不算小了,自然是工具好,地和庄稼匹配合适的,就种的好了”
我虽听不大懂,但还是听了他许多比如哪种作物抗旱,哪种抗倒伏,哪种适合于一季种,哪种又娇矜些必须耐心侍奉才长得好,凡此种种,很是新鲜。
我想着秦清信中所言,靖亲王以击刺能手之经验分解其动作,分析其武器,做出一套能够很快推广于实用的高效实战击刺之术,那么农事呢?
如若将此类农事能手的经验分解,分析,并且从中总结出规律,再进行一番实验勘磨之后,是否能够让农事更为高效呢?
……
呆了半个多月后,单亭风终于将案子结了,做出了罗倭忍者刺杀的结案陈词后,我方得自由行动。
在出来暗查的第二十一天,我终于第一次得到了来自上层和基层多县乡核查的情报,皆是半夜以暗使联络花仗示意联络地点交接。
将所得情报密送付邵之外,我方把嘉谷城的整体情报汇总一番,从每一条差异不同的事由里寻找疑问,并向单亭风讨了一匹马,奔赴下一站凤翼城。
由嘉谷城的情况堪核看,除了中间有众多官员层层虚加税负名目,仗着底层不知晓情形,不识字认数,全屏乡绅帮忙帷幄宣传,
于是彼此挽结,共同盘剥,以致于除了若干乱民之外,大部分乱子的起事都和改田为桑的一项战时政令实施下去走了样有些关联。
改田为桑是付邵为了提高收入,筹措军资,做的一项战时经济政策。
由于同样一亩田地,桑田织出各式丝绸锦缎来出口,便能够得到远高于种植水稻产出粮食的经济收益,所以付邵与郭攸之在商议之后,便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由政府出钱给耕农,买下他们的田亩五年的使用权,并培训他们种植桑田之术,让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桑田,收获的桑田归政府专项收入所有,支付给农人和种植水稻时一样的收益以使他们也能够安居乐业。
同时政府也从桑田中获得更大的贸易利润空间,等到战事结束,田亩使用到期,便将田亩归还农人,由其自行决定之后的耕种选择。
从本身这项政令的考虑来说,应当是一项官民两便的政策。可殊不知执行下去,却是走样非常。
由于不同地方的土地价值不同,而收购时多是政府承包给与政府当时官员关系密切的行业买办经营,因而商人趋利本性,便对土地的租用价格借助政府手段压低,而后又违规盘剥参与桑农培训的农人。
而农人方面,也有很多人原本就不愿意学习新的技术,对一切革新都十分排斥,甚至有七八十岁老人带领全村抗议学习种植桑田,要求归还土地他们要种他们的水稻,不愿意学习,或者学习之后种不出东西的。
最后导致相关买办商人与耕农之间彼此指责,罗织罪名,彼此谩骂不休,商人也干脆抛开这群原本的农人,直接找桑农代为耕种,而其中又出现了过往的耕农虽然卖了几年土地的使用权,
但是依旧认为此乃自家世代相传的耕地,于是对桑农种植好的桑苗踩踏浇毁之事,鸡飞狗跳之余,终日在县衙官司不休于此。
这些民间官司,也果然是甚为不同与斥谍之事,一时竟让我一个脑袋两个大起来。
我不由哑然失笑,果然清官难断家务案,但是不断又是绝绝要出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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