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 旧冬(上)(2/2)
“你们不是还有脚吗?用走的吧。”玛格丽特冷酷无情地回答道。
“陛下,您不要忘了,我们禁卫军开支的上升主要是上半年琉斯卿出差去帕米斯的那段时间,其他都和正常年份一样。”绍尔不知死活地开始反击。
“那有什么不一样吗?”
“因为那段时间,禁卫军由于某人的缘故无辜地损失了不少财产,并且由于多次要执行‘101号’行动,所以出勤费用大幅上升。”
“哦,我知道了,那巡逻费用就不压缩了。”绍尔正欲和边上一起被拖来做免费苦力的耶夫特庆贺,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认识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教训,“禁卫军这边的赤字就把禁卫军统领的年饷扣掉三分之一来补吧。”
正当绍尔被“殃及池鱼”的耶夫特猛掐脖子的时候,玛格丽特突然被一张外交文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因为这是一张从遥远的伊赫勒海边的国度写来。文书的落款是:希塔洛斯科林斯亲王妃拉可秀,科林斯是希塔洛斯的第三王子——卡尼特斯的封地。
玛格丽特打开文书,浏览其中的文字,文书是用很正式的外交语气写的。前任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的死讯应该早就传到希塔洛斯,七月在帕雷洛和之后解放卡乌内斯库后曾先后派过两名使者前去希塔洛斯。然而作为女儿的一方,吊唁无论怎么说也来得太晚了,不过总比渺无音讯要好得多。文书中提到,拉可秀亲王妃将于今年的5月前来法伦西为自己的父亲扫墓,安塔拉斯亲王将作为陪同。
玛格丽特忽然想到,自己、琴娜、拉可秀以及远在修拉萨的希格拉妮一样都是失去了父亲的可怜女儿啊,只不过后三者都已经找到了自己人生可以寄托的归宿,而她却不可能总是依靠索格兰德吧。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女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其他的文件上。
有人为了公事而伤透脑筋,自然也有人被私事给困扰着。
阿鲁贝利希·翼姆那斯特校官,今年的春天他就要当新郎倌了,不过现在他更为他的兄长担忧。他的兄长,玛撒雷尔·翼姆那斯特,所有人公认略带腼腆的正派人,现在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娼妓和家里闹翻了。这样的情况要是在以前,就算是索格兰德亲口告诉阿鲁贝利希,他也不会相信,但现在却成了的的确确的事实。
阿鲁贝利希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所以他也不认为事情真的严重到玛撒雷尔需要那样对待父亲的地步,虽然他知道古尔西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那个事事顺从他的长子。
当时的情景阿鲁贝利希依然记得很清楚:玛撒雷尔红着眼睛,认识他的人几乎都不能相信像他这样的娃娃脸上也能挂上这样愤怒的表情,狠狠地把一张羊皮纸扔到父亲脸上。然后用即悲愤又轻蔑地语气说道:“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开始如此地关心我了。我一直以为您是一个正直、勇敢的武将,想不到您也会用这样高明的手段去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是太高明了,那不是使用您的力量去打倒她,而是用世俗的虚伪道义的绳索慢慢地把她勒死,扼杀掉她那对你们都无害的小小的希望,用绝望来让她窒息。真是太高明了,您利用她的纯洁天真,您利用了她那无辜的爱情,您利用了她那本已万分悲惨的过去。真是太高明了,我不得不佩服您,就是我国最以智慧而著名的人物也不得不佩服您在这件事上的高明。您杀死了一个高贵的灵魂,即使是海苏斯的战斧也做不到这一点。”古尔西回答道:“我的儿子,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那我还是要感谢您咯?请放心,您在这件事上不会损失什么,名誉、地位什么都不会损失,您至多只会失去一个不怎么称心的儿子。祝您好运。”说着这样刻薄的话,玛撒雷尔丢下自己的父亲,也不顾弟妹的阻拦,离开了翼姆那斯特家的宅邸。
想到这,阿鲁贝利希叹了口气,敲响了面前的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也许我们的读者还记得那位替玛撒雷尔送信的士官,就是阿鲁贝利希眼前的这位。因为他也是玛撒雷尔的部下,所以两人相互之间还是认识的,只是阿鲁贝利希说不上对方的名字。
“您是阿鲁贝利希大人吧,”得到肯定后,对方继续道,“如果您是来找玛撒雷尔大人的,那很抱歉您白跑了,玛撒雷尔大人昨天就已经离开卡乌内斯库了。”
“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去多久?”
士官摇了摇头,阿鲁贝利希失望地低下了头,但对方又道:“不过,他留下了这封信,他说您要是来找他,就把这信给您。”
阿鲁贝利希接过羊皮纸卷,向对方道谢,随后离开了眼前的房子。他要回去和家里人一起看。
当他回到家时,全家老小都聚集在客厅了,焦急地等待着阿鲁贝利希给他们带了的消息。翼姆那斯特夫人——身处在母亲立场上的人,显得犹为地神经质,看见自己的次子走进客厅,她几乎是跳了起来,问道:“怎么样了?他不肯跟你回来吗?”
阿鲁贝利希利索地脱下外套交给仆人,古尔西在一旁说道:“你让他先歇一下。”
翼姆那斯特夫人几乎是要对丈夫拳脚相加了,用带着恼怒的声音回道:“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玛撒雷尔现在到底怎么样都不知道,你就知道宠着阿鲁贝利希,长子好象不是你生的一样!”
古尔西被夫人的一顿抢白给弄得哑口无言,只能望向自己的女儿。阿鲁迪娜立刻解救了父亲的尴尬,对暴怒中的母亲说道:“还是先看二哥带回来什么消息吧。”翼姆那斯特夫人这才转移了目标。
“大哥已经离开王都了。”
“那他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的朋友和下属也不清楚,不过他留了一封信给我们。”
“快拿出来,在哪呢?”
“在这。”阿鲁贝利希从口袋里掏出了羊皮纸卷交给母亲。
翼姆那斯特夫人飞快地解开卷轴,读了起来:
亲爱的母亲、阿鲁贝利希、阿鲁迪娜,还有尊敬的父亲大人: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卡乌内斯库了。是的,正如你们猜测的那样,我去找她了。即使是在她写给我此绝情的书信以后。
父亲大人,我一直希望得到您的宠爱,因此从来也没有忤逆过您对我的任何期许。我以为这样也许您能把对阿鲁贝利希的关爱和纵容稍许分给我一些,现在看来我是想错了。我从来也没有真正理解过您的想法,同样您也没有想要理解我的。我现在决定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即使等待我的是毁灭,我也不想让自己在将来后悔。
母亲大人,您不用为我担心,您的长子并不是那么懦弱无用的人。相反,在我遇见尤嘉丽丝并获得她的爱情之后,我自信比任何人都要成熟和坚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亲爱的弟弟和妹妹,你们很快就要步如婚礼的殿堂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所以在这里我先送上作为兄长的祝福。请不要为我担心,也不用感到对我有什么亏欠,因为你们的兄长是为了追寻自己的幸福而离开家庭的。即使在十分遥远的地方,你们也应该确信我过得很好。
好了,我应该要出发了,再见了,我的亲人们。
永远爱你们的玛撒雷尔
345年2月20日
“玛撒雷尔啊……”翼姆那斯特夫人含着泪将信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母亲……”剩下的两兄妹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
而一手造成如今的状况的人,也在一边沉默了起来。宽敞的客厅被沉默所填满,其间即掺杂着哀伤,也透露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