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相依为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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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鸡鸣声未响,陈迹睁开眼睛,赫然看见自己枕边放了五枚小小的银锭。
是云羊承诺的报酬,可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潜入医馆的,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时潜入的,仿佛这五枚银锭凭空便出现在这里了。
这不仅是云羊的报酬,同样也是对方的一种警告。
陈迹默默起身换上喜饼送来的新衣服,展开一看,竟还是一件藏青色的立领大襟长袍,立领处两粒纽扣都用了银饰,比他先前穿的衣服强了好些个档次。
这一套衣服,怕是就得好几两银子吧?
可惜的是,喜饼只送来衣服和内襟、裤子,却没有送靴子和腰带,以至于陈迹穿上这立领大襟之后,脚上还是那双破布鞋,腰间系的还是一条宽麻带……
陈迹乐了,自己似乎有些不伦不类。
管他呢,一个小学徒穷讲究什么,以后赚了钱再补上。
待到鸡鸣声响,陈迹出了门,恰好对面粮油铺子正在卸下门板。
“老板娘早上好啊,”陈迹笑着进了粮铺。
“哟,小陈大夫要买点什么?”老板娘正忙着要开业呢,见他一大早进门,立刻放下手上的事情。
“一斤小米多少钱?”陈迹问道。
“别人来问就是八文钱,给小陈大夫你的话,六文钱,”老板娘笑着说道。
“一斤大米多少钱?”
“九文,这个便宜不了,您见谅。”
这年头医生稀缺,行业地位相对较高,陈迹的师父可是朝廷正儿八经的从七品太医,所以街坊邻居对陈迹都还算客气。
“那给我来五斤小米,五斤大米……再打一壶香油吧,对了,还有一挂腊肉!”陈迹说道。
老板娘眉开眼笑:“好嘞,总共一百九十五文钱,收您一百九十。”
陈迹将那枚一两的银锭破开,换了几串铜钱寄存在粮油铺子晚上来取,自己则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走了。
包裹由稻草编成的带子穿起来,勒得他手都有点疼了,但心情还是好的。
买东西是为了休沐回家,陈迹思索着,以他自己的生活状况来看,他家里的条件恐怕也不太好。
按照师父先前透露的信息,自己父亲应该是在河堤上务工吧?
对方在这种条件下,还帮自己给师父奉上拜师礼、寻一个好前程,应该也是举全家之力了。
这让陈迹有些触动,甚至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人有些好奇。
陈家住在翠云巷,他找街边铺面的老板打听位置,一路往洛城北边走去。
上午的洛城热闹了一些,他看见有人赶着牛车经过,牛车上还摆着好几个麻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像是去赶集一样。
还有商队自北边入城关,马车上摞着抻好的皮货,将要入冬,这便是贵人们之间最炙手可热的货物。
据说东市最有名的勾栏瓦肆之地名叫红衣巷,头牌姑娘寻常不接客,可若是富商奉上一件白貂皮草,必可一亲芳泽。
路边有顽童追逐嬉戏,嘴里喊着童谣,手里拿着自家做的小风车。
妇人们在城中穿过的小河旁一边洗衣服,一边打趣聊天,时不时发出哄笑声。
陈迹来到翠云巷,他寻一摊主问道:“大爷,请问关东陈家住哪一户啊?”
大爷看了他一眼:“这不是陈迹么,自己家在哪还用问?”
陈迹:“……”
合着是熟人。
他迟疑半天没敢再多问,只是拎着东西往巷里走去。
这时,前方有嘈杂声:“管家,管家,这灯笼挂哪?”
一个男人的刻薄声音,不耐烦道:“什么事都得我教你们吗?挂石狮子头顶的房檐上,那留着挂钩呢!快点快点,两位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再墨迹仔细你们的皮!”
陈迹看着这一户张灯结彩,也不知道有什么喜庆的事情,只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却见这户人家的门前牌匾上写着……陈府。
难道翠云巷里还有两个陈府?
这户人家门楣鲜亮,朱漆正门与石狮子虽不说有多气派,但也绝不是普通人家。
“……这应该不是我家吧?”陈迹嘀咕道。
“陈迹?”那位留着八字胡的管家看过来,疑惑道:“你怎么回来了?”
陈迹犹豫了一秒:“我今日休沐。”
管家道:“正好,你个子高一些,过来上梯子把灯笼挂上去。”
“哦。”
陈迹将手里的包裹放在一旁地上,爬上梯子挂灯笼。
管家在一旁指挥着其他丫鬟:“来来来,拿盆水来,门前洒洒水,免得等会儿两位少爷回来的时候扬起尘土。一群笨手笨脚的,好歹是洛城同知大人家的奴婢,叫人瞧见了都得笑话你们不懂规矩!”
说着,管家看到地上的那些包裹:“谁放这里的,赶紧拿一边去别碍事。”
陈迹平静的从梯子上下来:“管家,我……”
管家恍然:“是来要学银吧,前阵子老爷交代过这事,可你看我这脑子给忙忘了,这才没给你送去。”
他命人从账房拎出一串铜钱来,应有三百枚:“省着点用啊,如今世道艰难,咱陈家也不容易。”
陈迹直到这一刻都还没明白,自己在这陈府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远方传来马蹄声,嘈杂鼎沸的议论声也从翠云巷外飘摇而来:“陈家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这一去东林书院便是三年,回来竟有些认不出来了呢。”
“大少爷、二少爷生得越发俊俏了。”
陈迹看去,正见到两名年轻人骑白马穿进巷子,他们身穿青色锦袍,袍面上还绣着清幽淡雅的花纹,光是这绣工便知道价格不菲。
两名年轻人脚踩云头靴,腰带上各坠着一块青玉,胸前垂挂着珠玉坠领,面相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风姿卓绝。
管家凑上前去,笑着牵起缰绳:“东林书院学成归来,两位少爷今年会试必一鸣惊人!”
两位少爷跳下马来,将手里皮鞭递到丫鬟手上,笑着说道:“管家这几年倒是多了些白发,看来为府内操劳了。”
“哪里哪里,都是分内之事……老爷本在河堤上监修水利,前些日子听说你们要回,专程赶回来等着你们呢,快去给他问安吧!”
吵吵闹闹间,众人随着两位少爷一并进入府内,他们经过陈迹身边时竟一眼都没多看。
并不是故作姿态,他们似乎真的没认出陈迹是谁,或者说认不认得出也并不重要。
原本热热闹闹的陈府门前已经冷落下来,陈迹站在门口沉默不语,仿佛这个世界将他遗忘了。
陈迹仔细思索着,师父应是知道他家境的,但师父好像确实从未提过他家是因为穷才交不起学银,也没说过他父亲在河堤上到底是干什么的。
当初师父之所以那么生气,也是因为知道他家明明有钱,却还是拖着不愿意交学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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