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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猜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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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开柬帖,只见笺上数行蝇头小楷,端丽清新,字云:“卿之一曲绕梁三日,余音不绝,道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今长乐坊备宴一席,感卿解困之德,万勿推辞,曦字。”

字如其人,灿若暖阳。若不赴约,只怕以他急躁的性子,亲自登门相请亦说不定。无可奈何扬眉一笑,阖上笺纸,转头吩咐霁雪替我更衣。

依旧一身秋水流岚,霞袖慢垂,织锦银丝鸾纹点缀在领口与袖间,越发衬得整个人冰肌玉骨,暗香满盈。

霁雪平日里总说我体质异于常人,暑热天气尚且肤冷如冰,清凉无汗,更不论眼下的严冬苦寒。她却不知体寒乃因血虚而起,血虚却可由太多病症引发,比如心疾。

拥紧了身上的紫貂裘,耳畔风雪骤急,朔风呼啸而过,风帽边上的一圈紫貂毛瞬间沾满了雪粒子,沉沉压在头顶。

这回却是孤身赴宴,没让霁雪跟着,谁知半路上雪势一阵阵猛了起来,风吹飘雪苍穹漫舞,从风帽底下望出去,满目絮絮寒光,隔山阻水万物渺茫。

方一踏进长乐坊,风夹雪粒倒灌进门,吹得烟紫纱幔回旋摇曳,灯影憧憧。站在门前随性轻拍衣袖,抖落一身晶莹。转头望向店内,萧萧条条竟没有一个客人,就连掌柜的跟小二一时也不见踪影。

我无奈地颦起眉头,眼前倒是什么状况?

刚一踏上二楼,迎面一间雅座的门突然开了,漓天曦一身淡青色暗纹锦袍闲闲步了出来,见我到了,脸上倏尔绽开一抹灿烂笑容,很是开心,“还以为下这么大的雪你不会来了,正想着要不要去汝

南王府接你去,快进来,今儿晚上,我们几个把这里给包了。”

“怪不得楼下冷冷清清的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哪有像你这般霸道的?”不觉莞尔,一脸的无奈,一边笑着嗔他,一边娉婷踏进雅座。

琉璃宫灯影落沉沉,灯下,宗室王孙,翩翩裘马,个个气质非凡,一众天人之姿。眼前景象饶是让我愣在当地,怔怔然不知所措。

先前只道是漓天曦在此摆酒设宴,不想他们兄弟几人此刻尽皆端端正正坐在席上。猝然立于众人面前,心中蓦地失了方寸,百般起伏。

“怎么只你一人?霁雪没来?”一道温和嗓音传来,霎时将我惊醒,抬眸望去,漓天澈弃了明光铠甲,掩去战场上的潇洒英姿,依旧一身紫衣华服,眉如墨画,鬓若刀裁,还是往昔俊雅温文的模样。

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霁雪没来,我一时忘记褪下身上的紫貂裘风氅,此刻湿漉漉的风帽还好端端罩在头上。

急忙低头轻掸身上碎雪,伸手拉下风帽,如云青丝流泉般垂落胸前,继而轻轻侧身解下风氅。这一旋身的风致瞬间引来数道目光,我却懵然不知,只着急褪去风氅,一身素衣曳地,广袖皓腕,帛带当风,净水清莲。

紫貂裘这才解下,便被身旁一人接在手中,我诧异抬眸,漓天澈眉色飞扬入鬓,神采奕奕。见我一脸惴惴愣怔,方柔声笑道,“怎么,数日未见,没什么话可以说么?战场上那股子不管也不顾的冲劲儿跑到哪里去了?”

听他在耳旁温和打趣,席上有人掩唇忍笑,我的脸上一红,脑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冲口而出,“你把我的云翼怎样了?什么时候归还于我?”

漓天澈一怔,熙和的面上满带错愕,接着莞尔,眸中忍俊不禁。众人听闻尽皆一愣,席上一片安静。片刻有人大笑出声,身后漓天曦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夸张。

“以花为貌,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玲珑为心。兼之战场上一应谋略胆识,真真为当世奇女子也。今日得此一见,果然不枉此行。妙极。妙极。”席上有人高声笑叹。

我抬眸望向那人,却是从未见过。那人看去文质彬彬,面貌与其他几人略微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老成稳重。莫非是四皇子漓天衡?前日隔屏抚琴时曾听见漓天曦在席上唤“四哥”,应当便是此人。

面上一凛,一道清冷眸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我的脸上,眸色如炬,直透我心底。心中蓦地一紧,我惴惴然抬眸,那道灼热眸光倏忽消失不见。

千帆过尽处,漓天颀一身白衣清隽,冷傲如霜,神情慵懒斜倚在桌旁,深眸微阖,敛尽摄魂绝色。仍是那身耀眼夺目的光华,此刻周身锋芒隐现,凌厉气势压倒一切。

我的呼吸瞬间凝滞,心底风急云卷,一时痛楚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仿佛比前日消瘦了几分,以往一身幽冷冰寒之气,如今似乎更加深重,只一眼望去,遍体刻骨生寒。

心中大恸,我竟伤他至此么。

“多谢四殿下赞赏。”淡淡敛眉收回震摄眸光,不着痕迹落在漓天衡的脸上,垂首略略欠身执礼,心中酸楚。再次相遇,前事恍然如梦。

“你怎么知道他是四哥?”漓天曦大感意外,惊讶道,“我还没为你们做介绍呢。”

垂眸淡淡一笑,并不答言。漓天澈一边将我引至座位,唇角轻扬,“你当人人都似你这般愚鲁么。”说着低头柔声问我,目光温和专注,“身上的伤怎样了?”

我顿觉脸上发烫,慌忙低眸,心中忐忑。他在众人面前如此温柔相待,倒叫我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得低声作答,面上平静无波,“没事了,有劳太子殿下记挂。”

“?云姑娘好生见外!今儿个这宴席上,没有太子,没有殿下,没有主次,没有尊卑。如此良夜,我们饮酒赋诗,弹琴论剑,一醉方休,不醉无归。这杯酒,敬佳人,敬兄弟,老四先干为敬!”语毕,漓天衡仰面饮尽杯中酒,洒脱不羁,酣畅淋漓。

“好!好一个敬佳人,敬兄弟!四哥果然豪气,我也干了这杯!”漓天曦霍然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尽显豁达豪迈之色。

漓天澈手指纤长,优雅执杯,含笑看我,缓缓啜饮。

漓天颀由始至终淡漠慵懒,潇洒仰头,饮毕擒着骨玉瓷杯随意把玩,指清如玉,煞是好看。却再也不看我一眼,清颜染雪,眉目无情。他终是变回从前的那个他了,我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心如此之痛,痛到不能够呼吸。

漓天烬依旧寡言少语,面色清峻,举手投足间沉冷依旧,朝我淡淡举杯,薄唇些微挑起,算作笑意。

我微笑垂眸,反手扣杯,广袖轻扬,举杯饮尽,仰首姿态如行云流水,吟笑浅颦时不经意间浸染出一份婉约洒脱的豪气。

一杯酒饮下,抬眸望去,漓天衡目露赞赏,微笑点头,“好酒量,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漓天曦扑哧一笑,一脸乐不可支,被我狠狠一瞪,反倒笑得更加夸张,“她的酒量好?四哥你若真想知道,不妨多灌她两杯试试。哈哈哈。”

“酒量不好那又如何?你既已知我是女子,又何必这般欺负人?俗语有云,女人自古围锅转,安与须眉论左传。若非三从四德,内外有别所累,从来女子若行大事,必定不让须眉!”说完,挑眉看他,面上故作一本正经。

漓天曦正自斟自饮,一杯酒方送到嘴里,听得一句“女人自古围锅转”,忍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伏在桌上闷笑了半天,直嚷嚷着肚子疼。席上众人尽皆莞尔,一直低眸冷漠的漓天

颀亦如是,薄削唇角逸出一丝浅浅笑意,**。

“安与须眉论左传。这个左传是?”漓天澈忍住笑,转头认真问我。

我一怔,方才想起眼前所处的朝代史书上并没有任何记载,忙解释道,“是一本失传已久的史书,论述君臣之道治国之本。”

“哦。想不到?云姑娘对这些亦有所了解。那么依你之见,这天下间,君何以而为君,而臣又何以而为臣呢?”漓天衡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眸色深沉,带着些微探究,隐隐深不可测。

我没有即刻回答,目光微垂,只轻描淡写道,“?云一介女流,万万不敢妄自断言,只以前后六字,聊作概叙。”

“愿闻其详!”

“为君者,亲贤臣,远小人;为臣者,文死谏,武死战。?云不才,仅仅是些妇人之仁罢了,还请四殿下不要介怀。”

漓天衡眸中锋芒一掠而过,面上不掩激赏之色,继而深深看我,由衷感叹,“世间绝*子何其多,而?云姑娘不仅容貌倾城,这番见识亦叫在下深深折服。这一杯酒,敬你。”

面上一怔,旋即微笑颌首,举杯饮尽杯中美酒。仰头向天,青丝如瀑飘散空中,朦胧灯影罩在额上,令他微微失神。

漓天衡代表圣朝长年出使边境各国,早已历练为性情中人,豪迈不羁,豁达洒脱。他不时以酒相敬,我推脱不开,连饮几杯,只觉酒力上涌,面上飞红,醺醺然欲醉。

“?云姑娘天姿国色,日后谁人若能娶妻如你,夫复何求!”漓天衡深深喟叹,面上泰然自若,语气却似早已经深醉。

我方举杯就唇,闻言突然顿住,杯盏停在唇边,心口怦怦急跳,竟有些许恍惚。

“我预备择日向父皇请旨册婚,求娶汝南王府三小姐。你。可愿嫁我为妻。”

“你既已不是项晓清,为何不愿嫁我?为何?!”

抬眸怔怔望他,他亦深深看我。这一望,便似望尽了一生,望断了天涯。四目相视,天上人间。

胸口钻心剧痛,唇角微牵,漾出一丝笑容,眸色深凉,低低笑道,“四殿下说笑了。?云命薄无福,谁娶了我,只会徒增痛苦。”微微笑着,一字一句自我口中说出,分明痛若蚀骨,却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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