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眸(1/2)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沉痛。漓天澈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旁,一脸深沉地看我,一双墨若点漆的眸子宁静而略带忧伤。
回眸,冷凝,唇边凛凛开口,“你要好好待她。一定要。不可以负她。绝对不可以。”
“这可怎么是好。”
稳婆突然一把拉开门,满手是血地冲了出来,绝望地喊道,“太子妃一直昏迷,生不出来啊。再这么拖下去。再这么拖下去。”
一句话凝在唇边,再也说不出来,稳婆颤栗着站在门边,满手满身的血,触目惊心。
闻听满心急迫地想要冲进产房,却被漓天澈一把拽在当场,漓天颀不知何时亦站到了我的身边,两人皆眸色深沉,一脸悒郁地看着我,眸中是不约而同的坚决阻止。
“你们干什么。”回眸冲他们嘶喊出声,眸底盛满了不可置信,想挣开漓天澈的手,却始终徒劳无功,“放开我。”
“太医就快到了。你别忘了你眼下的身份。若是这么贸贸然闯进产房,就算救了皇嫂跟她的孩子又能怎样。你如何跟眼前的这一群人解释?他们日后将会怎样看你?”漓天颀沉沉地开口。
突然沉默,致命的无力感瞬间穿透至四肢百骸。是了,我在他们眼中不过只是个不相干的男子,更不是医者,纵然医术精通又能怎样。又能怎样呢。
“我为太子妃把过脉,她就快不行了,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她。看着她在我眼前。是我害得她这样,你们不可以对她这么残忍。不可以对我这么残忍!放开我放开我。”声音颓然无力,只觉得有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涌进了自己的心,眼睛在刹那间模糊了起来。
“这就是元容的命。”漓天澈幽幽看向产房,一双如水的眸瞳仿佛沉淀着太多的痛苦,让人莫名的心惊。
“命。”泪水模糊的眼投向颀王府璀璨的灯火,眸光却在霎那间晦暗下来,“你们可曾失去过什么?你们可曾品尝过人世间生离死别的滋味!”
你们可知这样的滋味我品尝过多少次?一次,两次,三次。这次数我总是要咬着牙才能够数得清楚,每一次都足以痛彻心扉。
“对不起。我无法见死不救,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为我而失去生命,更何况。那是两条人命。”
“与其让我日后生不如死。就算此刻身败名裂又能如何。倒不如。”
衣袖陡然拂开,人已飞掠出去。
站在产房门前盈盈一回眸。两双幽幽的眸子,正穿越了重重黑夜,静静落在我的身上。我感觉得出这眸光里的深沉无奈,感受得到这眸光里的灼然牵挂。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
低头一把拎起站在门口早已六神无主了的稳婆丢进门内,反身大力将门砰然阖上,把那灼灼凝视的眸光和身后一众喜宴宾客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重重关在了门外,耳畔犹似传来漓天曦焦急的呼喊,“天哪。项少。万万不能进去。”
血,沾湿了大片床褥,似绯红凄艳的花不断盛放开来,烧痛了我的眼睛。
太子妃一脸苍白躺于床榻之上,腹部高高隆起,犹自昏迷,额头有冷汗簌簌而出,瞬间湿透了枕巾。
生命如同荻花于风中摇摆,奄奄一息。
执起她柔若无骨的纤细手腕,脉弦凝滞,尚存一息,却仿佛已感觉不到胎儿的气息,心中猛然一惊,捏着她脉弦的手微微颤抖。
转头怒斥一直软瘫在地的稳婆,“还愣着干什么,再去准备烧开的沸水,越多越好。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待得她唯唯诺诺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外,我猛然倾身,双手握拳,大力砸向太子妃的心脏,一下,两下。
给我醒来。不许你死。不许你放弃自己。放弃孩子。不许。快点醒来。
“这。你。”转身,一个背着药箱身着宫内太医官服的老人正满脸惊愕地站在门口。
我夺步上前,一把抢下老太医的药箱,自里面翻出银针,颤抖着手在烛火中微炙后,轻轻刺入太子妃额际,而后将之前的捶击改为按压,继续给太子妃微弱跳动的心脏许力。
“住手。你这是干什么”耳畔传来老太医颤巍巍的惊呼,跟着一双老迈的手臂已紧紧抱住了我,阻止我再继续下去。
“走开。”心急如焚,猛然拂手震开他,老太医猝不及防,身子向后踉跄着栽倒,幸好后面便是桌椅,只见他身形摇晃,重重坐倒在了桌前,一边奋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双浑浊的眼睛犹自惊地看向我。
“咳。”太子妃自昏迷中悠悠醒转,却似突然感到腹中剧痛,忍不住呻吟出声,“啊。好痛。痛死了。”
“用力。你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
腹中不断膨胀的疼痛似是要撕裂了腹腔爆发出来,太子妃张大了嘴,却再也无法发出成句的声音,“啊。好痛。我快要痛死了。”
一只柔白纤细的手突然大力抓住了我的,并狠狠攥紧,手背上有青筋突兀地暴出,仿佛此刻已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了进去,元容太子妃一双虚弱的如水墨瞳死死盯住了我,眸中盛满了让人无法侧目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坚决与哀痛。她的脸早已失去了血色,白得吓人。
“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我会的我会的,你使劲儿。用力。就快要生出来了。”汗水一颗一颗自身前滴落,我使劲回握她的手,仿佛这样便可以减轻她此时的剧烈疼痛。
“啊。我。好痛。我不能没有我的孩子。不能。太子他。他可以爱你。我。不跟你争。真的。啊。只求你。救我的孩子。”
“别胡说,我跟太子并没有什么,他始终都是你的。你放心,孩子和你都会平安,一定会平安。”泪水模糊了眼睛,一颗心幽幽凉凉地沉淀。
我是谁?我是项府的少主人,宣武帝亲封的忠靖侯,项家赫赫产业的唯一传人。我与谁都不可能。这一生,便只能绝了情,断了欲,灭了念,葬了思。该忘的,都忘了,不该忘的,也要忘了。
“哇。”孩子清亮的嚎哭突然响起在耳边,太子妃终于力竭,软软地倒在了血污狰狞的床榻之上。身旁稳婆早已扑了上来,一脸喜色地开始细心料理哭闹不休的婴孩,口中犹自不住地诵经祷佛。
轻轻执起太子妃无力软垂的手腕,听弦,而后长舒一口气,母子平安。
颤巍巍地起身,我的眼前却突然天旋地转,胸口一阵锥心的刺痛,喉间一股甜腥猛涌上来,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喷了开去,刺目的鲜血星星点点沾满前襟,身子微微前倾,我踉跄着前行几步撑住一旁的桌子。
抬眸,老太医正一脸深沉地看我。却见他突然伸手按上我的脉弦,半晌,猛地大惊着抬头,结巴道,“你。你。”
唇边倏然绽开一抹冷静出奇的笑,我轻轻抽回手,淡淡地开口,“我也是学医之人,这病。老太医能诊得出来,我自己就更加明白,有劳您老费心了。”
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走向门口,站定。
门外因为这婴孩的清亮哭叫早已是嗡嗡声四起,凝眸冷冷地听,耳边有大声向太子恭喜道贺的,也有低声相互喈喈不休的。
随着我的出现,门外突然一片死寂,所有宾客都抬眸看我,无数复杂探究的眸光凝聚在我身上,累累沉重。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红色身影,馨香四溢,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只觉劲风拂面,“啪。”一个狠厉的巴掌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我脸上,面颊随即火辣辣地疼。
“早就知道你一出现准没好事,我好好的大喜日子,就这么被你搅和了。忠靖侯,你好大的胆,擅闯太子妃的产房不说,还把我的喜宴搅得如此混乱不堪,你别忘了,你还曾经从长洲的治水工地上擅自跑回来,而这早已是锦都人尽皆知的事了。逆旨不尊。明日你就等着被我的皇上姑父和皇后姑姑开罪问斩吧,哼。”
夜风撩起我头上月白色发带,在朦胧的夜色中如同散开的月华。
孤绝,冰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心里头最脆弱的地方,从来都是自己的禁地,无从触摸。
半边脸兀自火辣辣地疼,我抬眸盯紧眼前一抹火红的人影,冷冷不发一言。逆旨不尊。开罪问斩。宣武帝忍耐已久按压不提的事,岂容你现下说的如此轻松。
“瑄儿,不得无礼。”漓天颀自不远处大踏步赶上前来,一把将魏书瑄拉往一旁,一对拜过天地的璧人站在了一起,红得多么刺目。
眼前突然一片恍惚,原来,心里一直有他,虽然从很久以前就已感觉到过,眼下亲眼见他大婚,一颗心还是彻头彻尾地痛了。
那些放不下的心事,到如今终究是要远远地抛开,从此,你做你的王爷,我做我的忠靖侯,一切未曾开始,便已看到了结局。
“你没事吧。”有人静静地走近了,在自己身后站着。
转身,冲着漓天曦凄迷一笑,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去,身后,产房的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稳婆抱着犹自哭叫不停的小小婴孩走出门外,亲手交至孩子父亲的手上,大片大片贺喜之声簇拥而来,
渐渐远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