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2/2)
沈唯被墨棋扶着走进禅房,待解下身上的斗篷便听人惊呼一声。
墨棋素来行事沉稳还鲜少有这样一惊一乍的时候,还不等沈唯说话便又听得她说到:“夫人,裙摆上头有血。”
血?
沈唯皱了皱眉,她垂眼往那处瞧去果然瞧见那白『色』的裙摆上头有几道血迹,应该是先前那个男人握住她裙摆时留下的痕迹,先前有斗篷罩着倒也不曾发现,可此时没了外头的遮掩自是一览无遗。
她看着墨棋脸上的惊慌便轻声安慰道:“好了,我们一路过来也没瞧见什么人,再说先前有斗篷盖着也不会有人注意。”
等这话一落——
她便又说道一句:“你去拿一身衣裳过来,我重新换一身便是。”士族大家的『妇』人出行皆会多备几身衣裳,就是为了以防不备之需…墨棋听她这般说道倒也定了心神,她也未再多言只轻轻应了一声便去里头寻起衣裳来了。
沈唯见她走后,心下却是一动,旁人也就罢了,可是陆起淮…那个男人素来心思敏捷,只怕这裙摆上的血迹是瞒不住他的。
不过——
就算他知晓倒也没什么大碍。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今日之举也不过是随手罢了,沈唯想到这心神微定。
等到重新换好了衣裳,入『药』也就回来了,沈唯坐在临窗的榻上,她的手里握着一盏茶,耳听着入『药』的回禀也未曾多言,只是与人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一句:“你是跟着我的旧人了,应该知晓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
入『药』闻言自是忙答了:“夫人放心,奴省得的。”
沈唯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与墨棋说道:“你带她下去重新拾掇一番,等再过两刻钟,我们就回去。”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那个男人日后会如何,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
而此时的另一间禅房之中,暗卫单膝跪在陆起淮的身后,口中是恭声说道:“的确有人受伤,属下赶到那处的时候看到有人已经把那个黑衣人带走了…”等这话一落,他是又跟着一句:“不过属下看那些人的装扮倒像是栖云山庄的人。”
陆起淮此时正站在窗外,闻言他的面『色』也无异样,只是原先磨着玉佩的手却停了下来。
他掀了眼帘朝窗外看去,远处山峦叠翠、仙雾缭绕,远远看去就如世外仙境一般,陆起淮背手立于此处任由外间的寒风拂过脸面,而他半眯着眼,声音依旧无波无澜:“栖云山庄,原来是他。”
这会沈唯刚由墨棋扶着登上马车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清隽的男声:“母亲。”
陆起淮?沈唯回身看去,便见陆起淮在离马车还有几步的距离站着。他今日着一身玄『色』交领长袍,腰束白玉带,底下是一双墨『色』长靴,如今正半低着头拱手立在那处。此时日头刚刚升起,落在他的身上,虽然因着他的站姿沈唯未能窥清几分他的面容,但也能瞧出几分陆起淮与以往不同的清绝气质。
沈唯也不知怎得,眼看着他这幅模样竟突然想起最后书中的陆起淮。那个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朝堂最顶尖的位置,一身黑衣睥睨众生,当真是数不尽的无边风华。
眼前的少年郎终将一步步走向权利的巅峰…
而她这个本该旁观的局外人,这一回却不知能否见证他这披荆斩棘的荣华一生?
影壁之处很是安静,仆『妇』丫鬟各个低着头,陆起淮素来心细自是察觉到了沈唯看过来的眼神,他未曾说话也未曾直起身子…到后头还是墨棋察觉到了沈唯的异样,轻轻唤了她一声:“夫人。”
沈唯耳听着这一声倒也回过了神。
她看着陆起淮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是看了一眼他身后由小厮牵着的马匹,问道:“你要出门?”
陆起淮闻言倒也直起了身子,他的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口中是道:“早些日子约了几个朋友,便打算今日天朗气清聚上一聚…”等这话一落,他是又跟着一句:“母亲是要去九史巷吗?正好我也要去那儿,便让儿子先护送您归家吧。”
沈唯闻他此话倒也未曾拒绝,她朝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由墨棋扶着坐上了马车…马车空间很大,不仅被装饰得很是华贵,就连里头所用之物也都是数一数二的。这还是当年陆步巍在的时候特地挑了一名巧匠给原身定做的,倘若不是怕坏了规制,只怕这马车都能够赶上皇家了。
且不论别的,陆步巍待原身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沈唯心下想着这些事,面上却并无什么异样,等由墨棋扶着她坐在了那软塌上,外头也就传来陆起淮的声音,却是问她可曾好了?
墨棋见她点了头便朝外头应了一声,没过一会,马车便缓缓往前驶去,也不知是车夫赶车的功夫好,还是底下的垫子舒服,沈唯坐在那软榻上头倒是半点也不觉得颠簸。
荣国公府离沈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等到沈唯用完了一盏茶,约莫也过去三刻光景了,外头才终于传来陆起淮的一声:“母亲,到了。”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握着茶盏的手却是一紧,她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如常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墨棋先掀了车帘走了下去,而后是又小心翼翼朝她伸出手。只是还不等沈唯走下马车便瞧见那沈家朱红大门后有一个身穿墨青『色』道袍的男人正疾步朝这处走来。
男人约莫三十余岁,面容清俊,和原身倒是有几分相像。
只是他气质沉稳,眉眼也很是清隽,即便这样疾步走来衣摆之处也没有几分紊『乱』。
沈唯远远看着他过来便觉得心下一跳,就连握着墨棋的手也用了几分力,长兴侯沈西风如今又任吏部尚书,是庆云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尚书。
这位沈西风在书中也是位人物。
当年沈父战死沙场后,沈母因受不了打击便也跟着一道去了,只留下沈西风和原身兄妹两人。那个时候,沈西风也才十岁左右,虽由陛下恩赐得了个长兴侯的位置,只是那其中酸楚又有谁人可知一二?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沈家会从此颓败,却未曾想到沈西风是个厉害的。他以一己之力撑起了长兴侯府,也保全了沈家在汴梁城中的位置,这么多年,他在朝堂之上一步一步走得十分扎实。
纵然如今也才三十余岁,可在吏部这样一个要紧的位置却从来不曾有人去质疑过他的能力。
若是作为读者,沈唯自是对沈西风要说一声敬佩。
可如今作为原身,她的心中却有些害怕,凭沈西风的能力,只怕总有一日会知晓她是假的。
沈西风此时已走到了沈唯的面前,他那张素来沉稳的面容上这会却带着未曾遮掩的欢喜意,只是眼看着立在马车旁边的陆起淮却骤然沉了脸『色』,他也未曾理会众人的请安只是走上前扶着沈唯走下了马车。
等到沈唯平平稳稳站好,他才问道:“他怎么会与你一道过来?”
沈西风这一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场上众人都听了个全,底下人都低着头,可心中却免不得说道一句“沈侯爷当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大少爷了,那话中的不喜可是半分也不曾掩实。”
沈唯心下也有些无奈,她看着眼前这个犹如神仙一样的俊美男人,沈西风平日但凡遇见什么事都是一派沉稳的样子,唯有碰到原身的事会变得不同。倘若当日边陲不是带来了陆步巍的尸首,他还记着几分沈、陆两家旧日里的情分,只怕早就要闹上陆家讨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