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章 在所不惜(1/2)
第七八章在所不惜
武泰元年,皇帝元诩因不满皇太后胡充华专权,密诏晋阳军阀尔朱荣进京勤王。
不料近臣行迹败露,被一直等待机会的乌鸦半路截杀,反将密诏通过萧赞之手,呈献给胡皇太后。
胡充华看过密诏内容后,横下心来,决定先下手为强。
武泰元年二月二十五日(即公元528年3月31日),因胡太后及其男宠郑俨、徐纥投毒,元诩暴死于显阳殿,时年十九岁。
元诩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史称元姑娘。
于是胡太后听从乌鸦建议,决定谎称其为男孩,早已立为太子,并宣布不日登基为帝。
“想必消息传出去后,朝野都会为之震撼吧……”乌鸦似笑非笑,自言自语。
夜已深了,一弯钩月才迟迟升上天空。
宁静的晚星掩映下,反衬得雄伟洛阳皇宫,更加纷乱。
乌鸦和裴光分头后,变妆成一个太监,悄悄踱着脚步,穿过惊恐繁乱的宫女太监们,沿着悠长的甬道,趁乱靠近核心大殿。
师父曾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平凡的多。”
越是这灯火通明、光照如昼,越是这纷纷杂乱、人群涌动间,却不知为何,内心反而愈加安宁。
听着被选上殉葬的宫妃们隔墙的抽泣恸哭声,乌鸦反而笑了,一边走,一边却陷入了回忆中。
一步一步,人声嘈杂中听不到脚步,可心跳声反却听得清晰真切。
一晃神,但仿佛闻到了桃花和木棉的香气。
明明距离开花还有一个月,宫中也未看到这两种树木,这香气是如何而来的呢?
哦想起来了!鬼谷的山腰上,在碧绿的青草上,有成片的桃树和木棉,年年都会盛开,远远望去,就像天上的晚霞,落到了凡间。
每年师父都会带着我和师弟,带着琴瑟,去桃林下饮酒对诗、品尝糕点。
原来是我想家了。
可我的家在哪儿?
原来我一直将清溪鬼谷当作我的家……
此时乌鸦才反应过来:大魏的皇帝,就在刚才,真的被毒杀了。而自己的“北斗陨落”计划,也即将成功。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一直在背后谋划的人,可面对现在即将成功的局面,怎么反而像一个恍然大悟的局外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恍如隔世的武陵人,闯入了桃源乡。
原来,诡计成功是这种感觉啊……
那我脸上久违的笑意,到底是大仇得报释怀的笑,还是终于可以回家的苦笑?还是终于胜过师弟的得意的笑?
别说旁人,就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说不清楚……
——
司马氏原本是前朝皇胄,可在暴戾的统治、贵族的冲突、社会的动荡、外族的入侵下,就和他们的王朝一样,被搞得病恹恹像一个垂死之人,最终分崩离析。
我家族的光景,也随着北方民族入主中原,而更加与日俱下。
等传到我这一代,亲人朋友中还握有权力的,已经寥寥无几。
随着民不聊生,边镇爆发起义,我原本的家庭更是受到了最后一击,被彻底摧毁。
家人死的死、逃的逃,我也从一位贵族的小少爷,转眼成了一个沦落街头的庶民。
对于没有任何社会阅历和工作技能的,年幼的我,举目无亲下,生活甚至连庶民都不如。
七岁那年,忠心耿耿带我逃离河内,并一直尽全力照顾着我的贵叔,也因为被马车撞伤,而不治身亡了。
彻底断了生计的我,只能独自走出土窑,彻头彻尾的沦落成了一个乞丐。
“快来看啊!那就是那个,扬言会认字的,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吹牛皮!”
“臭不要脸小叫花子!还识字呢!骗人!”
就连街坊上的孩童,都会把我堵在胡同角落,朝我身上扔菜叶和石头。
可我真的识字,我没欺骗任何人。
邺城的街上,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一直盘踞着各种帮会。也有人不断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加入各种他们,比如专门堵人家婚礼的讨喜帮、划地盘行乞的箩筐会、表面上搬运货物暗地里贩卖少女儿童的牙行、明面上造车实际上走私的盐帮……
但我不知为什么,都一概摇头。
现在回想,人都快饿死了,还如此看重气节和脸面,着实可笑。
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来烦我了,但我生存的空间,也没了。
像我这样不属于任何组织的流浪者,叫“单儿”。在黑类里,也是最底层。就是那种无论遇到谁,都会被欺负,然后撵走的那群。
酒家饭馆还没进门就会被店家小二打出来,寺庙派粥也轮不上,一句话就是:连别人吃剩下的,都吃不上。
集市是商会和把子会的地盘,想在他们两伙人眼皮底下混口饭吃,只能捡上点烂叶孬果赶紧开溜,要是让两头任何一方抓住,都吃不了兜着走,轻的暴打一顿,重则断手断脚。
就在这黑暗的社会最底层,这个名唤司马玦的孩子,一摸爬滚打,就是整整三年。
直到有一天,在我刚从官府衙门院里树上偷了些枣,回到郊外狗窝棚的时候,一位长者找到了我。
“听说你会写字?”
长者开门见山。
我望着他微微花白的两鬓角,愣了一息,扔下吃了一半的枣子,转身就逃。
对于逃跑,我很有自信。
这片儿,还没人比我更熟悉。
长者见我登高踏低、飞檐走壁,转眼溜出丈远,只摇摇头叹了口气,卷起葛袍,提一口气,珊瑚铁杖一顿地,施展轻功腾空而起。
我逃到了城脚下,才停下脚步,长缓一口气。
距离这么远,应该是追不上了吧?
这人年纪也不轻了,应该是追不上了吧……
也不知道又是哪儿个帮会找到了我的地址,来找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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