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世间万事(1/2)
纳粹占据下的巴黎,粮食和资源都被搜刮了去,全城都勒紧裤腰带,忍受饥饿。
文丽叫苦不迭,她已经好些天没吃上一顿饱饭,景澜邀她来家中,给她下了一顿厨,才堪堪安抚好她的胃。
景安由玛丽安代为照顾几天,这个年纪已有六十多的贵妇人,不止一次向景澜流露出对孩子的喜爱。
丹尼负伤在身,联队让他休假,期限未到,时不时来景澜那处蹭饭,景澜的出行他也紧紧跟随其后。
当然,这些行为不过是奉某人的命令,看护好他的妻子。
咖啡入口,口感不似以前,难以下咽,文丽只喝了一口就直皱眉头,拉着景澜离开。
她得再去一趟巴黎标志性的建筑,留下纪念。
巴黎的地铁自被德军占领以来已经很久不运行了,皆被他们用来做其他用途。雇佣一辆马车在如今的世道价格不菲,但为了文丽,景澜愿意掏钱买开心,只因她拿到了回国的准可,过些天就要搭上回国的轮渡,重返香港与她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家辉结婚。
她不会再回巴黎了,这个让她饿肚子的巴黎,不,应该是说,她再也不会踏上欧洲的土地一步。
马车的轮缓缓碾压圣日耳曼大街的地砖,没数转了几个弯,塞纳河畔就出现在眼前。小跟班丹尼尽职尽责,如影随形,掏出相机,为两位美丽的女士留下瑰丽的合影。
瞧过塞纳河风光,马车再行驶到香榭丽舍大街,凯旋门这个纪念性建筑映入眼帘,底下不乏有几个路过的德军士兵。
丹尼任劳任怨,为两位女士拍完与凯旋门的合影后,就跟随着前往最后的目的地,着名的埃菲尔铁塔。
即将如愿离开,文丽此时却不由得抱着景澜落泪。也许是因为即将归家的喜极而泣,也或许是因为这座城而哭泣。
与巴黎城相处快两年之久,说没感情当然是假的。这座城从来未因战争的阴影而失去原本迷人的魅力。
“景澜,你不跟我回去吗?欧洲现在太乱了,国内香港比这儿安全,你递交回国申请,等批准下来应该来得及。”文丽只哭了一小会,思虑到好友的安危。
景澜擦去她眼角的泪,淡笑着:“我父亲在美国,在国内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至少……别在巴黎。”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巴黎还算安全。”纵观全欧洲,战争爆发后哪里都不会安全,巴黎只是不安全之中的安全罢了。
又有多少青年被德国人抓去奴役强制劳动?谁数得清。
现在拿想到美国的签证很难,这条路行不通。
“祝你好运,景澜。”文丽微微叹息,“相信你的德国军官丈夫,会保护好你,我会在香港祝福你们。”
景澜说:“谢谢,等战后,我会去香港找你。”
“我期待那天的到来。”
两个女人笑语真切,心里却深知那一天的到来渺茫,但也始终坚信,一定会有和平那天。
丹尼把冲洗好的相片交给文丽后,她乘坐回香港的轮船,离开了巴黎,也离开了欧洲。
两个月后,景澜收到了一封香港的来信,文丽写的,信封里还附上了她与家辉的结婚相片。
她的好友,总算有一个能得到幸福,哦不,奎琳和维克多远在苏联,也同样安好。
搬离了使馆,重回瓦格拉姆大街居住,景澜重操旧业,在巴黎找了一家报社工作。
之前的稿子经过几番兜转,早就丢失了,只凭着记忆,重写《莉莉与芬恩》的故事。
她给了笔下男女主一个好结局,他们携子女隐居田园。
但战争阴影的笼罩下,这篇故事反响平平,人们正愁苦吃穿,情情爱爱的早已抛之云霄之外。
饭都吃不饱了,哪会有心思看报中的故事。现在巴黎人一致想看到的,不过是德国战败的消息。
这究竟要等到多久?谁也不知道。
一次前往玛丽安家中接回孩子时,景澜路遇了莱斯。
这个男人一改先前爽朗的精神面貌,随之而来的是神情一片颓废。景澜大概能猜出些什么,一声招呼过后,两三言语交谈就知道了他颓废的缘由。
他知道了克林曼的事,那个不属于他的孩子,那个属于人种计划内的孩子,在前些阵子生了下来。
克林曼以为他会支持着自己乃至国家伟大的事业,但她高估了莱斯的狂热——他不是元首最忠诚的战士,更不是纳粹。
一个孩子的到来,中间要经过多少男女间不为人知的隐秘。那个孩子的出生,也是他们关系的结束。
莱斯第一次,那么直面质疑自己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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