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忠骨埋(2/2)
南宫宝眼神闪过一丝痛心,他和赵特出于对彼此的信任,将两家人的生家性命拴在一起,若是一方有难,另一方定会照顾其家人。
而现在,这个弟弟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是自己不同意,死在殿上,家人还有机会可活吗?
而自己防范夏哀帝带的五千人都在宫门外,只需一个飞哨就会厮杀进来。
南宫宝心中压上一颗重石。
赵特见南宫宝还不语,拳头握了再握,掌心全是冷汗,半响,终于叹了口气,颓废地坐在龙椅上。
“哥哥,你走吧,我下不了手!日后战场相见,不必在意往日情分,今日,就算我还了你的情!若是我败了,你不必留情,杀了我,做一个好皇帝!”
说完,赵特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流出。
南宫宝明白,当个忠臣容易,皇帝说什么就做什么,不问对错,当个贤臣难,为了天下苍生,为了自己良心,往往需要抱着一颗必死的心,而当一个皇帝,自己显然不是那块儿料,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
“赵特,今夜过后,你我不再是兄弟。”
赵特猛地睁开眼睛,露出狐狸使计未成的恼怒,以为今日这事是做不成了,没想到南宫宝双膝跪地,一番话惊得他睁大了眼睛。
“以后就是君臣,你是君,我是臣!你知道我政务能力平庸,只会带兵打仗,做不了日理万机的皇帝,更不可能去争那个皇位,我只想天下太平,守护好一国子民,让妇孺老幼可以吃饱穿暖,无愧我死去的兄弟,而你,是我真心赏识敬佩的能人,若想结束这么多年的动荡,唯有你这样智勇双全的英雄问世,才能结束乱战。我愿意追随你,忠心至死!”
赵特激动的想上前扶起南宫宝,可是心有顾虑,压下急切,他拭泪道:“哥哥,此话当真?”
南宫宝长出一口气,恭敬道:“请莫要以兄弟相称,你再叫我哥哥,就是逼我和你反目了!”
赵特抑制不住放声大笑,“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今后,南宫家与赵家共坐天下!你放心,我定不负你期望,共创盛世太平!”
南宫宝低下头,淡淡说道:“好。”
赵特沉浸在狂喜中,有了南宫宝的助力,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夺权篡政。
南宫宝神色冷淡,走出殿门时,背身说道:“赵特,即使你今日没有假诏刘聪宣我入殿,我也是要来的。”
赵特脸色严肃,终于舍得离开龙椅,起身不解。
南宫宝语气消沉,“我的亲随都在宫门外等候命令,只需我轻轻吹哨,他们就会厮杀而来。”
赵特一惊,手不自觉得往龙椅坐垫下伸去。
南宫宝自嘲一笑,“还是你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形势逆转,不像我,以为造反才能救下弟弟性命。”
赵特的手一抖,愣在原地,着急弓身取弩箭的姿势有些滑稽。
南宫宝身躯凛凛,大步而去。
原本的喜悦变成了羞愧,赵特颓废地坐在龙椅上,他,始终不能像哥哥一样,活在阳光之下……
南宫宝最终站在了赵特这边,朝中反对者、质疑者当场诛杀!
一年后,赵特地位显赫无比,大权在握,以九州建国,废夏帝,受九锡之礼,获加皇帝规矩的各种殊礼,改国号为“庆”,改元永初。
同年夏朝最后一任婴儿皇帝退位后,不满两岁就溺亡于湖内。
反叛军夏哀帝的哥哥刘哲撤退到蜀地,对庆称臣,服从一切调令安排!
赵特并没有赶尽杀绝,赐他西蜀王,夺军权,只领食封六百户。
有人说赵特是为了留下西边的屏障来抵御北凉,也有人说庆帝宽宏大量,仁慈大义。
即位之后,庆元帝下令整顿户籍,降低农民租税,废除了许多苛捐杂税,鼓励生产,抑制门阀土地兼并,降低交易税额,便利商市交易,一时社会一片蓁蓁向嵘!
又封南宫宝为一品安国公,骠骑大将军!国公府皇家敕造,爵位世袭罔替。
南宫宝爱女南宫禾同年入宫赐二品昭仪,六年后诞下四皇子赵成,晋升贵妃。
三十余年,南宫家无有异志,因此民间一直有着“赵与南宫共天下”的谶谣!
紫宸殿。
烛光幽暗,就像榻上的老人一样,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
庆帝神情疲惫,短短半年时间,头上银丝过半,渐显的老态让这个权力之巅的男人更加渴求长生的秘诀。
“还是没有鲁洞之的消息吗?”
“回圣上,神机营暂未探听到消息。”
“哼,一群酒囊饭袋!除非鲁洞之死了,不然掘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出来!”
“是,海裕会加多人手,他昨日来报,说江湖上很有名气的明月会重新开始搜罗消息了,许以重金,也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有用的线索。”
庆帝将自己干枯的手放在烛火旁,缓缓旋转手腕,曾经仗剑弑君的手现在连毛笔都握不住,就算他吃遍仙丹,也抵挡不住衰老的命运,仿佛泄了气,无力得放下手,“王胜,我真的老了。”
王公公不安道:“您是真龙天子,必能万寿无疆!”
庆帝不耐斥道:“你也老了,连个神机营都掌管不好,普天之下,我都找不到的人,他们明月会可以找到,你说,我这皇位还能坐多久?”
王公公跪地,“圣上息怒,明月会前几年才刚刚兴起,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他们有自己的规矩,绝不碰跟朝廷对着干的事情,只是近一年左右才和官家有了交道,有些商人做起了丝绸马匹的生意,有些当铺适时的搜罗些消息,供人买卖而已,还有就是客栈生意,来往人多口杂,也可以抽丝剥茧,替人追踪,做赏金猎人,而且,他们的领头人都是些商会头目,会兴起私学,义卖字画古董,开设粥棚,为穷苦人改善生活,也算为朝廷分忧了,所以,才没有派人剿清。”
庆帝不屑一哧,“你忘了我如何起家的?”
王公公头不敢抬起,正色道:“奴才明白了,这就派人盯着。”
庆帝累了,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