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平僵死之处必有规则堆积(5)(2/2)
“开始不理解了,西泽尔就算了,苏宿也这么厉害的吗?”
但此时的苏宿和西泽尔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那教会知道吗,我不相信教会不知道这些。”西泽尔反问了一句。
“很显然他们是知道的,但他们不想改,”苏宿回答道,“处子论之所以能在那个时代站住脚跟是因为过去的人们认为女性在在生殖过程起到的作用只是‘容器’的作用,她无法传递人类的基因,所以······”
“教会觉得只要否定的父亲的存在就可以否定耶稣身上的原罪,耶稣不会因为遗传而获得人类的原罪,那么耶稣身上剩下的就只会是神性。”这次回答的是李汶轩,他看向了不远处的苏宿,眼神是一种道不明的感情。
“但很可惜,在十八世纪生物科学迎来了第一次井喷式发展,人们首次发现了卵细胞,教会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母亲是有遗传能力的,而玛利亚本身就是亚当和夏娃的后代,她身上的原罪是会传给耶稣的。”苏宿紧跟着李汶轩说道。
“所以这就是十九世纪‘圣母感孕论’诞生的原因,是吧?”西泽尔想到了一些自己以前了解的知识。
“是的,在摘掉了父亲之后,教会又试图否定母亲,”苏宿继续解释道,“教会为了让‘三位一体’的说法合理,福音书中出现的雅各,约西,犹大,西蒙也被解释成了耶稣‘同父异母’的兄弟。”
“天呐,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这些信徒不就是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选择用一个谎言去填补另一个谎言吗,为什么还会有人去相信。”现场有些同学已经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次说话的是肖宵,她刚刚站在林悦身边旁听了整个过程,“与其说是有很多人相信,不如说有很多人是理解。”
“这句话又怎么说?”发问的还是西泽尔,他今天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
“在马太创作福音书时,很多当时对耶稣有恶意的人就会拿耶稣的出身说事,当耶稣在家乡传道时就常常有人讥讽耶稣‘这不是玛利亚的孩子吗’。”肖宵面对西泽尔进行解释。
“为什么这会是一种攻击?”底下的同学有人发问。
“在犹太人的文化中,不提及父亲,单独将一位成年男子指名为某位女子的孩子,意思是在说他的父系身份不明,这种羞辱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肖宵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了。
肖宵说完的瞬间,这里的气氛陷入了突然的安静,所有人都在消化刚刚几分钟里他们获得的信息,对于很多对基督教的理解还停留在耶稣是救世主形象的人来说今天知道的事足以改变很多人的世界观。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连冻合上了书本走了下来。
“你们的表现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期待了,我在来这里之前出来没有想过你们对‘真实的历史’有这么深的理解,”连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既然大家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我这个老师不再说些什么就显得有点不合适了。”
嘭!连冻突然猛地把手上的茶杯放下,溅起的茶水都快碰到连冻的身上了。
“在来国高之前,我一直为各大宗教做典籍的翻译和解读工作,而我得出的结论与同学们的结论有着极高的一致性,但很显然我做的这些工作被很多宗教认为是对他们信仰的抹黑与羞辱,”说到这里,连冻脸上温和的笑容变成了一种无奈,“唉,通过解读宗教经典来还原历史真相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比如马太福音描述的那个年代,女性被视作财产,未婚先孕的女性更是会面临难以想象的艰难命运,但约瑟却依然愿意庇护玛利亚,而在耶稣出生后他也未曾独自逃亡,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带着家人们逃出埃及,我在他的身上看到的是属于那个时代人们身上的光辉,行善扶弱不是神的启示,而是独属于人类的灿烂。”
“但老师,即使到了今天依然有无数人为了所谓心中对神的信仰来羞辱,谩骂甚至伤害另一片人,他们试图通过这些方式来否定其他人身上的神性,我们在宽容和理解上甚至比不上数千年前的一个木匠。”肖宵有些默然的对连冻说道。
“是啊,但正因如此我才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连冻说到这里脸上有了一抹光彩,“我不信神,那是因为我相信真正的神性从来都只在人间,我离开教会不是因为我反对宗教,恰恰相反,我认为宗教对这个世界无比重要,但我反对宗教那种只以字面意思理解古代文本,全然不顾那个年代下各种各样的限制和微末凡尘下闪烁的神性与人性的光辉。
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我们应该重新审视宗教与宗教的历史,过去的教会一直是用一种超验的视角来看待这些问题,但历史本就是我们认知范围内的事物,又怎么能用超验思维去思考呢。
无视语言变迁一味接受是愚蠢,无视历史进程一味否定是傲慢当我们人类的文明还在反思与探索时,个体的生命又怎么能匆忙的去选择属于自己的答案呢,这就是我之所以一直坚持这份工作的原因。”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苏宿看见连冻又沏好了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