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托付(1/2)
温泉谷往东北二十多里,已经是德康草原了。
此刻,草原上搭起来无数大大小小的帐篷,连绵不绝。
李瑰月无心管这些帐篷,就着徐安西的手,跳下了马。
“我哥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在那里!”
徐安西指向一座最大的白色帐篷,想再说些什么,李瑰月已经跌跌撞撞地向那个帐篷跑去。
徐安西只有紧紧地追随在她的身后,现在的情形真是很糟糕,他无暇顾及自身的伤痛,只想安抚好义妹和李姑娘两人的情绪。
白色的巨大帐篷里,有很多人,似乎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李瑰月却无暇去管这些,她一眼看到中间部位的行军床上躺着的人,还有那人身边跌坐,满脸泪痕的女子。
萧碧玉捧着肚子,只默默流泪,没有声音发出。
“你们都是傻子吗,快给她找个凳子坐着,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的!”
立刻有人默默给萧碧玉搬来凳子。李瑰月轻轻扶起萧碧玉,用镇定的声音安抚着她。
“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是一个母亲!”
本欲挣扎不从的萧碧玉停下了动作,顺从地坐到椅子上。
脸如金纸的李琅看到瑰月,终于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就知道……她肯听你的!”
再也忍不住,李瑰月颤抖着手想去触碰李琅胸前的血窟窿。那里,鲜血还在汩汩冒出,李瑰月不知道,人的血居然是那么的红,看得她眼晕、肠胃一阵阵抽搐。
“我就走一晚,你为什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哥,你怎能这样不知道珍惜自己,你如何对得起江南的父亲、母亲?让他们一痛在痛?”
“我……”
李琅的脸上也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他一激动,胸前的血更加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让人触目惊心。
花适宜赶紧往李琅的嘴里放了一颗药丸,并低声嘱咐。
“说好了,不能情绪过于激动!你……要听话!”
片刻后,李琅气息平缓了一些,胸前的血也放缓了流速,花适宜在一旁按着李琅的脉搏,神色无比凝重。
“花世叔,求您救救我哥,求您了!”瑰月苦苦哀求。
花适宜无言地掀开李琅盖着的被子,李瑰月抬眼望去,肝胆欲裂,哥哥他不光是胸前的伤,他小腹部位,不知道被什么武器豁开一个大口子,虽然已经做过简单的包扎,同样有血在缓缓沁出……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半时分,西戎人偷袭了温泉谷!佑轩为了掩护大家脱困,力战西戎人……最后,重伤至此!”
站在瑰月身后的徐安西悲伤地解释着,如果可以,他宁愿此刻躺在床上的人是他,也好过看到义妹同李姑娘如此肝肠寸断。
霍然转身,李瑰月揪着徐安西的衣领,尖利地责问:“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受伤,你们干什么去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李……姑娘,不止他一个人……我们死了好多的兄弟,就是将军也受了重伤,若不是西隆军赶来救援,只怕……我们损伤更大!”
一双手搭在李瑰月肩头,轻轻将她拉离徐安西身前。
“安西将军尽力了,西戎军人数多出我们数倍,小李将军受伤,安西将军不顾生死地去救,才能抢回小李将军。很多军士牺牲……都来不及抢下遗体……”
竹风的头发被削去一半,他索性也不束发了,就此潦草地披着发。他面容憔悴,一脸伤痛。
“李将军神勇,救了很多人……最后力竭,无力躲避,才身中数刀!”
“月儿,你哥唤你!”萧碧玉急急说完,又直直盯着丈夫,再也不肯移开目光。
在李琅的另一边蹲下,李瑰月强忍悲伤,握着李琅的手,勉强将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哥,我在!你放心,有花世叔在,你不会有事的!”
李琅也笑,可他这一笑,血就从他的嘴里涌出,几许狰狞几许凄凉。
“妹妹……哥求你一件事情!”
紧紧握住兄长的手,似乎想将自己的生命力灌输给兄长,大滴的泪淌下来,李瑰月泣不成声。
“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你不是你自己的,你还要教养你跟念月的孩子,孝敬父母。你不能做不负责任的混蛋。哥……你……你不能有事……”
躺在床上的李琅似乎恢复了几许力气,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想像从前一样抹去妹妹脸上的泪,只可惜半道力尽,手颓然跌下。
凄楚一笑,李琅嘴角蠕动,尽力说着心里的话。
“妹妹,你——不能哭啊!你光顾着哭,谁来安慰念月,这……叫哥如何安心地走?”
停止了哭泣,李瑰月侧首去看萧碧玉,她不哭不闹,什么都不管,只静静看着李琅。可是,她眼里的悲怆,却比哭闹更令人心惊。
似乎明白了什么,李瑰月又去看哥哥。
李琅扯了扯嘴角,似乎在说“你看吧,我没有说错吧”!
“哥,你只管安心养伤,念月和孩子,我一定好好照顾!”李瑰月郑重地安慰着李琅。
“月儿,哥心里明白地很,我……不行了。但是,我不后悔!这半年的生命,是我赚来的。那么多的兄弟都死了,我却活下来,还娶妻生子,不知道比他们……幸运多少了!我早就怀着必死的心要为那些牺牲的兄弟报仇了,所以……这是我的选择,你们不要悲伤。”
两滴清泪,从李瑰月的眼里滚落,她似乎有些了解的。以哥哥的性格,从德康之殇里生还,对他不是幸事,而是折磨。这是李家人的风骨,为了百姓战,百死不悔。如今,只哥哥一人苟活于世,他到底不能安心。
“月儿,你听着,我要你尽最大的力量,护着念月母子。将来,念月生下孩子,她若是想改嫁,任由她去,你将孩子托付给父母大人,让孩子……为我全了一番孝心。我李琅愧对他们母子的……来世……再报!”
喉咙又干又涩,李瑰月只有沉重点头,眼里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
李琅又艰难挪动头部,似乎想起身,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难于登天。
李瑰月赶紧凑过去,说:“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我?”
“靠……近些!”李琅直愣愣地看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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