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破釜沉舟（1/2）

从决然到绝望，只需转瞬间。卢苏本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即使前路艰难，也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送到京中，送到御前。

他甚至都还没想好，要如何才能以一个平头百姓的身份，将自己这满心悲愤传到皇上那里，就被眼前这救了他一命的公子兜头泼了一盆冰冷的水。

卢苏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握成拳。虽然没有发出抽泣的声音，但慕凌臣知道，他哭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的卢苏如此软弱、卑微。又哭又跪的，本以为死过一次的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但一腔孤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蝼蚁、如尘埃般微小的他才是症结所在。

残酷的现实让他明白，在他看来的垂死挣扎般的奋力一搏，在加害者那里，只是不值一提的折腾，他的一腔决然，在强大的势力面前，甚至激不起一点波澜。

“我的爹爹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他识文断字，虽然没能考上秀才，但村里的小孩子都是在他这里学会人字儿的。所以他在村里是很被人敬重的先生。”卢苏低着头，颤着声说。

“村里的孩子都没有正经的名字，不是大牛、二丫，就是王大、王二。只有我，爹爹给我起名卢苏，因为他姓卢，我娘姓苏。”

慕凌臣想到唐五仁，她说她家中排行老五，所以最开始名字叫唐五，她不喜欢，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唐五仁。他又想到她做的五仁月饼，很新奇的吃食，虽然他不怎么太喜欢那个口味，但是她做的，他就觉得很好。

“应娘是我爹给我买的童养媳，她被人贩子带到我们村里的时候，我们都还很小。她那个时候瘦瘦小小的，很可怜，爹爹把她买回来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要好好的护着她。”说到这里，卢苏的声音哽咽了，情绪上来，竟然还咯痰，他压抑着不让自己咳嗽。

缓了缓，继续说：“那些人进村的时候就盯上应娘了，我知道，一直小心的看着她。但是总有我看不到的时候，那天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心里都难受的要死，却都不忍心开口，生怕一句话逼死对方。”

“我们想活，想活着等着他们的下场。可我们没能等到下场，就等来了那个孩子。”卢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也可能是单纯的怕自己忘了过去，忘了应娘，忘了自己的仇恨和决心。于是就想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坚定自己。

“公子，如果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为什么要救我呢？如果我就那么死了，仇恨烟消云散，消息也不会泄露出去。”卢苏突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慕凌臣，眼神中再次充满了坚定和决绝，那种神情，甚至比他刚进来的时候更要强烈。

说完，卢苏转身就走。

他决定了，拼尽全力，他也要走出这个地方，走出这个村子，哪怕是把这消息随便传给外面的一个人，哪怕那人吓得不敢帮他把消息传出去，哪怕他和应娘永远看不到那些人的下场。他都要奋力一搏。

慕凌臣动了动手指，一股力道从指间弹出，气力打到卢苏的腿窝处，他膝盖一弯，狠狠的跪了下去。

卢苏疼得直冒冷汗，站不起来，他就支撑着胳膊，一点一点的往外爬。他咬着牙，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是爬也要爬出去。

“给你个机会，养好身子重新回山上干活，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慕凌臣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卢苏没有理会，仍然咬着牙往外爬。他坚持爬到门边，费力的试图把门推开。他直着身子正要再次发力，外面却有一个人突然把门打开了。

没有准备，正打算使劲儿推门的卢苏一个惯性卧趴出去，非常狼狈的倒在门框上。一半身子在外面，一半身子在里面，腰挂在门槛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开门的唐五仁指挥暗八暗九将人抬进屋里，放到椅子上坐好。她走到慕凌臣身边，无语的看着慕凌臣说：“都这个时候了还考验他干嘛，他能做个负心汉忘了应娘的仇，总不会还甘愿过这种人不人，牲口不牲口的日子吧。”

她是偷偷溜过来的，本来应该继续装谈嫣儿的。暗八暗九那边已经把谈家另外两个女眷看管起来了，她也就不必害怕会有人突然去找她，这才趁着天色暗了偷偷跑过来。

习惯性的伸手一捞，慕凌臣很自然的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坐着。他问：“你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