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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念起创业之初的艰难,夏之语对蒋英羽的恨难免又增了几分。“我们完全可以到法院告他性骚扰,你为什么总是否决这个提议呢?”她老早就说要告蒋英羽,罗云差异意。

“你太嫩了,你以为你能告赢?蒋英羽大有来路,文化局的李副局长是他亲姑父,此外,他家里尚有许多几何亲戚都是市里各部门的一把手。”

“靠!”夏之语被头头带坏了,气急了顺口骂出这个妈妈听了会撕烂她嘴的词。又是李老头!她恼火地拍拍桌子,真想吼出来,文化局副局长算哪根葱?我爸照旧市长呢!年头换届老夏同志庆幸小升半级,把市长前面谁人副字去掉了。夏之语很不纯洁的想到一个阴招——把李老头和王姐的亲密照片摆在他媳妇眼前。

“所以呀,别再想这些不行能的事了,赶忙把排版再看一眼,别出岔子。”

“是,遵命!”

“等等!”罗云张口叫住走到门边的夏之语,眼中泛起一丝俏皮,“抓事情的同时也顺便把小我私家问题解决了,现在不抓紧,再过两年就会有小女人叫你老女人了。”

“不急,这不前边尚有你这个老女人嘛!”

损完了罗云,夏之语幸灾乐祸回到自己办公室。一年前她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和罗云斗嘴。

约莫一年前,她辞去了中学西席的事情,茫然又充满好奇地加入《最时代》的招聘。面试官是蒋英羽和罗云,20分钟的面试时间,罗云重新到尾岑寂脸,险些一语未发。蒋英羽则滔滔不停大讲特讲他的创业履历,严重超时,罗云第三次看表,他才依依不舍让夏之语回去等通知。

第二天夏之语就被通知去公司报到。蒋英羽与她亲切谈判了一个多小时,把她分给了罗云。她心怀忐忑进了罗云办公室。冷冷的心情冷冷的口吻,这个主编真欠好惹。

“事情靠的是脑子,不是脸更不是身体。我需要的是头脑不是花瓶。”

夏之语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如此恶毒的话,她气得想骂人。静默片晌,她咬着牙说:“多谢提醒。”

良久良久之后,酒足饭饱回忆往事之时,罗云坦言,正是那四个字让她觉着这个花瓶有点意思。

第一天上班就遭此大辱,换作以前的夏之语,定会闹个天翻地覆。可是结业后在中学待了一年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谁人二百五了,种种人情世故勾心斗角,她必须适应。

罗云似乎是她命里的克星,随处针对她,经常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把她批得一无是处,“这样的稿子也敢拿来发?夏之语你审稿子是闭着眼审的么?照旧你和作者有见不得光的关系?”

“罗主编,当心火大伤身。”蒋英羽总是笑眯眯充当鲁仲连,“小夏是新人,你要多包容。”

曾经一度夏之语以为蒋英羽是好人,罗云是个毒妇。而如今,她居然心甘情愿和毒妇一起打天下。可见世间事,实难料。

同样有此感伤的尚有朱紫。夏之语回到她们合租的公寓时,朱紫正双手捧着红灿灿的证书发愣:她居然……领证了?!

夏之语鞋都没换就跑已往一把夺过来,一看,震惊了:“oh,my god!你丫的居然领证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上个月还信誓旦旦叫着晚婚的女人今天竟然领完婚证了!这个世界尚有什么是不行能的!

头头回过神来,告诉她胖大海的爷爷前几天突发急症住院了。老爷子身体原来就欠好,经由这么一折腾越发虚弱了,全家都担忧老爷子熬不了几天了。爷爷最疼的就是孙子,把胖大海叫已往,握着他手,声音极其微弱,“大海呀,爷爷想……”

“爷爷您放心,我马上完婚!”胖大海眼圈红了,不等他说完就拍胸口保证。

于是,朱紫就这么被打上了已婚妇女的标签。她结业后在c市事情了小半年,实在受不了两地相思,在胖大海的召唤下奔赴a市。如此一来,除了老大,216宿舍在a市聚齐了。只惋惜,嫁**随**,老大只能逛c市的菜市场了。

“那我岂不是要一小我私家住了?”这个严峻的事实急得夏之语抓耳挠腮。这栋公寓地段好,情况清幽,当初她俩犹豫了良久才咬牙租下的。倘若头头搬走了,她又不习惯和生人同住,如此昂贵的租金打死她也肩负不起啊!一咬牙,索性不要脸了,她说:“我不管,就算你搬走了,房租照样均摊!横竖胖大海有的是钱。”

头头藐视死了这个财迷,一把抢回完婚证,宝物似的收好。“胖大海说,爷爷的病要是还没转机的话,我们月底就举行婚礼。”

离月底只剩二十来天了,再有二十来天头头就成为一个女人了。夏之语吓到了,时间过得太快了,真是逝者如斯夫啊!

许是看到孙子终身大事有了盼头,爷爷心里兴奋,这一兴奋,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到了月底,庞家头等大事不是为胖大海操办婚礼,而是接老爷子回家。

“谢天谢地,爷爷出院了,我不用这么早嫁做人妇了。”和舍友们小聚时,头头发自肺腑叹息。

“婚期已经定在三个月后了,横竖你只有三个月逍遥时间了。三个月后,你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女人,然后一步一步踏上通往黄脸婆的不归路。”夏之语嗑着瓜子,眉开眼笑。

头头懒得搭理她,脸歪向一边,问秋秋和姜鹏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就那样呗。”秋秋一脸甜蜜,嘴上却埋怨夏之语干嘛在群里宣布,害得她成了议论的焦点。

“我那是帮你!”夏之语凶巴巴打她,“就你这别扭小娇羞,我不用狠招逼你就范,姜鹏还不急死!”

女人们在一起的话题不外乎几样,衣服、化妆、减肥以及……男子。

头头正喝着茶,突然问:“许明再没向你提过那事么?”

夏之语嗑着瓜子,一下子咬到了舌头。

故人归

当年朱紫着实为许明的勇敢赞叹了一把,憋了那么多年,闷葫芦终于启齿了。夏之语惊讶,原来各人都知道!只有她自己是傻帽。那时,朱紫问她和许明有没有可能,她断然摇头。

“我会害死许明的,他是个天真善良到令人心疼的人。我呢,又是一个缺心少肺的。你说我们俩凑一块,这日子怎么过?”

结业后许明去了外地,少少和她联系。她知道,他不光是躲她,还躲娟娟。至今尚记得娟娟知道此事后的震怒,女儿家的心事被无遮无拦地揭穿,是小我私家都无法接受。娟娟瞪着她,乌黑的瞳仁透漏出震惊、忧伤、怨怼,宛如巨浪,将夏之语吞没。那一刻,她恐惧极了,她不想失去这个朋侪。受伤的朋侪无声指指房门。她动动唇又闭上,转身脱离。

一个月后,正为事情烦心的她突然接到娟娟打来的电话,她模糊了一下才接。

“花园路口,车胎爆了,来接我!”

尚未消化完这个信息,那里已经挂了。呆呆望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她忽的就笑了。

“三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该思量了。”朱紫以即将为人妇的身份提醒她。

夏之语将杯子里的水吸溜清洁,从包里掏出两本杂志,“最新一期的,上面有不才的一篇拙作,还望列位本着友善认真的态度多提品评意见,不才一定虚心接受。你们逐步看,我找快递给暮年迈寄去!”

杂志建设伊始,订阅量少得可怜,为此,她强制性发动亲朋挚友订阅,连远在c市的老大和老韩都迫于她的淫威订了两份。

看着落荒而逃的夏之语,秋秋拖着下巴,犹如世外高人:“逃避。”

刚寄完快递,罗云电话就打来了。夏之语只顾低头从包里扒手机,没注意一辆车子疾驰而来,险险停在距她右脚寸步远的地方。

惊魂甫定,她拍着胸口破口痛骂,“没长眼呀你?”

车子并未完全熄火,发念头仍一连低呜着,车身微动,似欲捕食的兽。夏之语不禁缩了缩脖子,畏惧车里会出来一个光脑壳粗脖子的彪形大汉。车灯耀武扬威闪了两下,徐徐开走。大汉终是没下来。

她朝车屁股上怒不可遏的车标“呸”了声,然后才拿出已经响得不行耐心的手机。

“你去火星了这么久接电话?萧山咖啡厅,快点滚过来!”

忙把手机拿开一点,揉揉震得发疼的耳朵,她郁闷,为什么这么多年身边就没有一个淑女?

“喝杯咖啡还连环夺命call,罗总编要是钱多没地花,不妨救援救援我这贫困户!”迫切火燎赶到咖啡厅,原来就为喝杯咖啡,夏之语心疼打的花掉的五十块钱,枪口瞄准罗云猛烈开火。

罗云横她一眼,一旁的小邓没忍住笑了,“之语,你可错怪罗总编了,总编是叫你来领红包的!”

“真的?”一听说发钱,夏之语连忙由凤姐化身为林妹妹,一口一个云姐姐,喊得罗云想吐。

这个月杂志销量不错,罗云决议犒赏员工。钱虽说不多,但也是钱。夏之语激动得热泪盈眶,举起手行了个正经八百的军礼,“总编,我一定当牛做马酬金您!”

罗云没绷住笑了,瞅瞅杯子空了,招手让服务生续杯咖啡,抬眼却望见了走进店内的来的蒋英羽。胃里连忙难受起来,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结账。”服务生过来问她有何需要时,她冷冷道。

“真巧啊。”望见她们,蒋英羽没皮没脸笑得异常开心,“杂志卖的还不错吧?”

显着示威。作为一本新创刊的杂志,《伊风》虽说销量不俗,但比起攻克市场多年的《最时代》,照旧不值一提。

“岂止不错,简直好极了!”夏之语极尽夸张之能事,“许多人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哭着喊着要买呢!”

显着是戏言,可她正经八百说出来,蒋英羽反倒词穷了,半天憋出一句,“恭喜恭喜。”

“真想一巴掌抽死他!”走出咖啡厅,夏之语张牙舞爪比划,似乎空气中随处都是蒋英羽。她激动地比划来比划去,突然愣住,傻傻盯着街扑面的白色修建物。

“望见谁了?”小邓也朝那里望望,庞大的旋转门中闪进去一群着西装的背影。

“噢,没,看花眼了。”坐上罗云的车前,夏之语又回望一眼,什么也没望见。

回到办公室,接触一般开始下一期杂志的筹备。经常是上午出门游走于各条大街小巷,询问各个报刊亭,拉人做问卷。下午蹲电脑前一份稿子一份稿子审,直到眼酸难忍。追念几个月前,她们既愁没人订阅,又愁没人投稿。天天在各大网站各写作群发征稿信息,许多几何次都被人当成骗子。现在,看着邮箱里一封封投稿邮件,难免百感交集。

正当她犹豫一篇稿子的去留时,老大电话打来了,声称明日一早便和老韩杀到a市,要她准备好接驾。

“噢。”夏之语戴着耳机瞅着电脑,随口问,“怎么这时候过来?老板不扣你人为?”

“……”老大默然沉静了有三秒钟,尔后,忽如一声惊雷起,“后天什么日子?”

夏之语虎躯一震:妈呀,后天就是朱紫和胖大海婚期!她怎么忘了,前几天还陪朱紫试婚纱呢。敲敲脑壳,唉,年岁大了脑子就欠好使了。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216的四只齐齐聚在夏之语和朱紫租的公寓,娟娟也来了。五小我私家喝了两打青岛,狂欢不止。老大到底痴长一两岁,看各人玩得差不多了便打发朱紫睡觉。

“我不,我的最后一晚不能睡已往!”

“你想顶着熊猫眼把客人全吓跑?”老大出言吓唬,朱紫心有不甘爬上床。

四五点钟左右,胖大海来接朱紫去化妆盘发。其余四人直睡到太阳高升,才慢悠悠起床。洗脸刷牙,盛装妆扮。等她们踏入旅馆时,婚宴厅已经坐了一小片人了。

胖大海身着白色制服,帅得惨绝人寰;朱紫穿着华贵的淡紫婚纱,艳得让人嫉妒。老大掐着老韩手臂,咬着牙立誓,等她完婚那天一定要穿得比朱紫更漂亮!

夏之语把一个大大的红包塞进朱紫那双捞财的手,她尝到了肉疼的滋味。心里算计着怎样才气把这笔巨款捞回来。

落座不久,大厅闪进一个峭拔的身姿,连忙夺去了众人注意力。夏之语不由捏紧了羽觞,原来,她总是高估自己的没心没肺指数。金灿灿拍拍她,笑眯眯的,“你这期的文章可没上一期好了。”

“噢?是么?那里欠好?”

金灿灿亲切平和地为她剖析。

“谁人……我……”身边的老韩望望那里,又小心看看自家媳妇。

“滚吧你。”金灿灿头都懒得回。

老韩得令,老泪纵横去见自家三弟。

“姚老师!”突然听到胖大海喊,各人都扭头看,果见姚远阳笑吟吟泛起在他身边。

“***这畜生怎么也来了?”姜鹏望见他脸就阴了,秋秋轻轻踢他一脚,生怕他惹乱子。

夏之语生气归生气,并不特别惊讶。以胖大海跟林和清的关系,他和姚远阳即便不太熟也不会太生。

姚远阳说了一大推祝福的话,朱紫面无心情地回以“谢谢”。他不无尴尬地笑笑,转身瞧见林和清冲他摆手,他正要抬腿,身后的门忽又开了,微一侧身,便愣了。

“辛姐你可来了!”一望见来人,朱紫兴奋地扑上去,望见她身后那人,愈发笑逐颜开,“魏老师好!”

陈辛搂着她瞧了又瞧,由衷赞叹,“我们的新娘子真漂亮!”说完还不忘给新郎打预防针,“胖大海,以后你要敢对我们阿紫欠好,我可饶不了你!”

“辛姐您放心,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我一定全心全意向魏老师学习。”胖大海多乖精的人啊,拍完魏老师马屁赶忙请他们里边坐。

毛毛亲自跑来迎他们,陈辛笑笑,随意拉起魏老师的手,俨然一对老汉老妻。

姚远阳的眼光凝固在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上,久久不能移开,脚也粘在了地上。

“那谁,老韩,快请姚老师已往坐!”胖大海出了一头汗,防着那两个冤家不出乱子已够累了,谁知两个老师也随着添乱。别家完婚眉开眼笑,偏他完婚如临大敌。

婚礼举行到一半的时候,许明急遽赶来。胖大海迎上去就是一拳,“你这忘八太不够意思,哥们儿好不容易结回婚你就这态度?彩礼给几多?多了我就不介意了。”

朱紫抿着嘴捶他,“别耍嘴皮子,赶忙请人家坐!”

许明的泛起使原本就尴尬的局势变得愈发诡异。胖大海揽着朱紫小声说:“媳妇,你相公神经都快瓦解了!”

朱紫抚抚他背,帮他顺气,“挺住,今天是我的好日子,谁敢搞砸了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大厅里人坐得满满的,找到一个空位着实不易。胖大海眼睛机关枪一般扫视了好几圈,最终落到娟娟身侧的一个空位。

“嘿嘿……”他只傻笑,却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凝眉深思良久,娟娟终于开恩点了头。那一刹,她在胖大海心目中的形象比圣母还高尚三分。

许明一加入,夏之语默然沉静了,娟娟无言了。

喜欢照旧习惯

司仪请新娘新郎亲友揭晓感言,婚宴迎来一个小**。朱紫的娘泣不成声,拉着女儿的手不停抹眼泪,任谁也劝不住。眼看朱紫眼圈也红了,胖大海急了,频频向众人释放求救信号。

见状,夏之语自告奋勇站了出来。胖大海感动得稀里哗啦,这辈子就算被她欺压死也值了!

只见夏之语走到朱紫妈妈身边,亲热地附她耳边小声嘀咕,朱妈妈瞬间转悲为喜,拍拍宝物女儿的脸,乐呵呵回到座位上。胖大海长舒一气,朝夏之语深深大拇指。她自得地挑眉。

“小三儿出马果真一个顶俩。”金灿灿啧啧赞美。

许明瞟一眼台上活龙活现的夏之语,忍不住感伤,“她从小就古灵精怪,各人都……”猛地刹闸,“喜欢”二字生生咽了下去。他敛笑,项上人头小心翼翼朝旁边倾斜了15度,瞅见娟娟阴沉的脸,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金灿灿很不老实地想笑。到底照旧陈辛善良,平易近人问许明:“没有回a市的企图?”

许明谢谢一笑,“还没想好,条约尚有三个月到期,到时再从长计议。”

“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可对我来说是坏日子。各人别笑,我是说真的。因为少了一小我私家跟我一起疯,一起肇事……”

夏之语的声音宛如音符飘进众人耳廓,娟娟垂首,许明眼光乱飞,就是不朝台上看。老韩紧张兮兮盯着林和清,胖大海嘱咐在先,他不敢不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夏之语一上台,他就感应周身温度骤降,越来越低,越来越冷。听到她说“胖大海你要是敢对不住朱紫一丁点我头一个收拾你”,他显着望见林和清握紧了拳头。于是他赶忙双掌齐下按紧桌面,生怕稍不留心三弟掀了桌子。还好,虚惊一场。直到夏之语与朱紫拥抱下台,林和清始终没有任何行动。

轮到陈辛和魏老师,两人大大方方送上祝福,嫌不够似的,陈辛主动说献唱一首歌曲助兴。各人纷纷拍手体现接待。

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夏之语感伤万千。她们结业时,魏老师也告退来到c大,无须解释,谁都清楚他为了什么,没有一小我私家不感动,陈辛一望见他眼泪就出来了。可是从心底赶走一小我私家无异于拿刀子剜肉,她一直在痛苦里挣扎。直到半年前母亲住院,魏老师跑前跑后亲身照顾,比她这个亲生女儿的还称职。终于在母亲期盼的眼光里,她牵了他的手。

“第十年携手看遍这南疆月落

碣石深草止境退居着 半百风霜刀客

听几多刀尖往事锦簇旧梦流过

窗外篝火正旺传来南乡情歌

……

只愿

再十年你我鬓染霜雪

仍将十指紧扣

冬夜呵手你在旁温酒

岁月便轻声走过

今生

共我”

二人的合唱博得满堂彩,“好!”姜鹏一边拍手一边高声叫。姚远阳面目凝滞,僵硬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大伙一直闹到很晚才散,朱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金灿灿和她抱头痛哭,夏之语醉醺醺边哭边手舞足蹈,秋秋小声啜泣。庞大海疯了!他是娶媳妇又不是拐卖妇女,怎么会闹得民生凋敝?!

最后,新郎强行拉走了新娘,老韩弄走了自家丢人现眼的媳妇,秋秋由姜鹏一路护送回学校。夏之航同十分镇定地扛起自家老姐。

“娟娟——”许明叫住要走的娟娟。

“有事?”她抑制住胸中翻腾的波涛,清静地问。

许明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可迎上她淡淡的神色,却哑巴了。“我……”

娟娟失望之极,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可他……而已,气都气不起来了,她冷冷地说:“许明,你喜欢谁想追谁,跟我没有半点关系。a市你要走就走,要回就回,不用躲我如猛虎。我不是死心眼,不会死缠烂打更不会寻死觅活。”顿了下又增补说,“你别以为自己多重要,我对你早没兴趣了,那不外是一段错误的时光。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像一朵云彩随风飘走,许明心里空空的。是夜,他辗转反侧,犹豫良久,越日清早终于鼓足勇气给夏之语打电话。

夏之语也想找他说清楚,爽快应约。望见许明的坐骑,她不由“哇”一声叫出来,“你发了!”

许明有些欠盛情思地摸摸头,“公司效益还不错,去年年终分红给的多,我就……”他拍拍车门,要说的话省略在笑容里。

实在他不说夏之语也晓得石油公司薪水有多丰盛。她深深嫉妒,这种嫉妒在坐上车摸着柔软的真皮座椅时上升到极点。追念自己找事情随处碰钉子的残酷往事,她恨恨道:“当初我为什么不报理科?!”

许明戴上太阳镜,“谁让你不听林和清的……”即将发动的车子蓦然刹住,夏之语把脸扭向窗外,拥堵的街道令她狂躁。隔着悄悄的镜片望她一眼,许明胸腔微微鼓舞,无言地踩下油门。

十月的太阳还未爬到半空,但明晃晃的日光已将夏之语的慵懒之意催生出来。于是她坚决提议喝咖啡。咖啡的提神作用经不起磨练,但喝咖啡的那种期盼的心情无疑是美妙的。

“这两年都在忙什么?”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许明极体贴地为她加了一小块糖。

“我呀,一直活在找事情与告退中。”她不是玩笑。结业后她听从老夏同志建议进了中学教书,可是教了半年就烦了。学生欠好管倒还在其次,她烦的是办公室里的暗流涌动。在原本应是人间最神圣的地方做些摆不上台面的事,她深恶痛绝。

“巴掌大的办公室,几小我私家往那儿一坐,**一嘴鸭一嘴,叨叨这个长谁人短。等进课堂上了讲台,一个比一个更像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干满一年我就辞了,糊里糊涂进了一家杂志社,就是谁人《最时代》。头几个月,我的顶头上司,呃,也是我现在的上司罗云,整天跟我过不去。一度我天天都想着如何杀了她!旋即发现,真正的坏人原来是人面兽心的老板蒋英羽。有一次去办公室交质料,对我不毛手毛脚,我火了,拿起质料摔他脸上。当天下午我就递了辞呈,可罗云看都没看就扔进垃圾桶,淡淡说了句‘一个月后再跟我谈告退’。那时候我才知道,罗云早就在算计蒋英羽,因为蒋英羽以前也冒犯过她。一个月后,她宰了蒋英羽一笔巨款,告退开办了《伊风》,我呢,就成了她的元老之一。忙死忙活干了几个月,杂志尚有点转机。这让我感应,自己还不算个百分百的废人——”

许明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没了音,很惊讶,问:“怎么不说了?”

“我叨叨个没完没了,你不嫌烦?”

他老实地摇摇头。

夏之语眉头略蹙,放下咖啡匙,两手平摊在桌上,认真审视他,“你从来都是如此,我让你干嘛你干嘛,我说什么你听什么,不管我怎么欺压你你都没有半点怨言。许明,你不以为我们的相处模式很希奇?”

许明默然沉静片晌方语:“这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嗯,算是吧。”

“这个理由基础就不能建设,岂非我让着你欠好?照旧,你希望**飞狗跳战争不停?”

“可**飞狗跳才是生活呀!太清静平稳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而且……”她抬眸,“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对我,究竟是喜欢,照旧习惯?”

许明噎住了,他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此高深的问题。

夏之语继续说:“你只是习惯了有个土霸王整天压榨你,突然有一天,土霸王跟别人好了,不理你了,你心里空空的。于是你以为那是恋爱,实在……”

许明一掌拍在桌上,“你说这么多,目的无非是让我放弃。夏之语,你不是我,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心田想法?说白了,你照旧忘不了林和清。”

夏之语捂上嘴,头歪向一边。许明将这个行动解读为默认,胸口酸痛难忍,他问:“他那么自私,从来掉臂及你的感受,你为什么……不能把他从你心底赶走呢?”

她喃喃道:“我懒。也许我真的走错了路,可是一路走了这么久,走的这么辛苦。我绝不会折回去重新选择的。”

许明指间的咖啡匙“哐当”掉地。

两人相顾无言,消磨了好半天时光,服务生近前问需不需要续咖啡。许明看看夏之语,她摇摇头。静坐无事,索性结账走人。

夏之语边穿外套边说:“你不用刻意躲我,躲娟娟。有句话我知道不应说,可必须说,娟娟是个好女人,倘若错过了只怕遗憾终生。”

许明居心摆出一张苦脸,用自嘲的口吻说:“怎么办?谁人好女人昨天叫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她对我已经没兴趣了,还说我只不外是她一段错误的幼年时光。”

夏之语翻翻眼皮,“那你出家做僧人,和青灯古佛作伴吧!”

“你可真狠!”

说说闹闹之间,已走到外面。事情这么久,夏之语照旧没适应与高跟鞋为伴,偏不巧台阶刚拖过,湿湿的,于是她就惨了。幸得她敏捷拽住许明,才没摔。

许明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车前。

“谢谢啊。”难堪夏之语也有懂礼貌的时候,许明难免起了促狭心,张口损她,“你居然会说‘谢谢’,我应该录下来。”

夏之语攥起拳头捶他一拳。

“和清,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夏之语似乎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连视线都凝固了。许明忙抬头看,通向咖啡厅正门的过道上,林和清正望着他们入迷,身旁的漂亮女人好奇地瞧着他。局势僵持,空气骤然停滞。片晌后,夏之语轻轻掰开许明扣在自己臂上的手腕,他心里蓦然一紧。

“我车上等你。”

窗户隔音效果太好了,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只见许明温和地笑着,林和清面色冷峻。两年未见,时光将他打磨得益加风华逼人了。发现这个事实的夏之语心里疼了又疼。

“嗨。”一时不察,许明已打开驾驶室的门钻上来,“为了替你出气,我没向他解释,他极有可能认为你现在跟我好了。”

夏之语递给他一个“你可真行”的眼神。

“尚有,谁人女人和他是清清白白的同事关系。他现在……”

她不想再听下去,恼怒拍打偏向盘,“哪儿那么多话,开车!”

许明乖乖闭嘴,车子开动的同时他心里一惊:岂非这些年,真的只是习惯?

意料之外

新一期杂志筹备开始了,罗云把神经线崩得牢牢的,把各人也快逼疯了。

“总编大人,到底什么样的点子您才气满足?您说!”第四个点子被拍死,夏之语万分痛苦地抱着脑壳,小邓和其他几个新人也恨不得把自己揪成秃子。

扫一眼没精打彩的下属们,罗云终于舍得开金口,“感动。”

感动?同事们你看我我看你,疑惑不已。总编再度发话,“这个时代最缺什么?不是款子不是利益,是真情,是感动。”她套上笔帽,下下令,“这期就这么定了。如果没有好稿子,你们自己写。最后强调一点,不需要勾魂摄魄,不要崎岖蜿蜒,普通足矣。”

罗云似乎跟自己跟所有人较上劲了,一审过的稿子到她手里纷纷毙命。两周已往,入选的稿子寥若晨星,眼看最后限期将至,各人干怒视却无计可施。一日,夏之语上网刷微博无意间看到某位老工程师悉心照料瘫痪在床的老伴十多年。要是已往,她望见诸如此类的消息十有**会视而不见,伉俪之间相互照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现在她特所在开那条微博,详细看了一遍。罗云是对的,浮躁的时代,最能感感人心的是普通。

身为选题组的组长,主题在总编的资助下选定,已经失职了。盯着这条微博默然沉静良久,她打电话给胖大海。

“你说哪儿?省修建设计院?”胖大海骇了一跳。

“是呀。”她一边握着电话,一边又朝电脑显示屏瞄两眼,没错,上面先容这位工程师简直是省修建设计院的。“怎么了?”电话那头胖大海的声音有点差池头。

“没什么。你去那地方干吗?”

“我去采访一个工程师,哎呀,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转头再跟你细讲。你现在告诉我你那里有没有熟人?”

“这个……还真没有。”

夏之语有点小失落,“那好吧,我明天去碰碰运气。”她说声“拜拜”要挂电话,胖大海突然问她:“你知道那地儿在哪儿么?”

“不知道。”

“就在你们常去的萧山咖啡厅扑面。”

居然……这么巧。

不再延误,她急遽忙忙挤上公交。到了目的地,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那位老工程师。

一听说她是来采访的,原本可爱和亲的老先生骤然变了脸,“我要事情了,这位小姐请快点脱离。”

夏之语不明确老先生为何眨眼间就换了一小我私家,忙不迭解释,“您听我详细解释,我们杂志……”

“你这个年轻人懂不懂礼貌?我不接受什么采访,你速速脱离!”

夏之语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下文了,却在此时有人敲门。

“请进!”

“杨老师,这是您要的……”看到办公室有其他人,来人声音戛然而止,像奔流的河水,被大坝横空截断。

夏之语傻了。

“小林,你来得正好,赶忙把这位记者……照旧编辑同志送走!”

“是。”林和清把一叠质料交给杨老师,眸光冷冷扫向夏之语,充满了不屑。

夏之语心中怒气膨胀,仍然摆出笑脸,“实在欠盛情思,打扰您了杨老师,我恳请您再思量思量。”然后提了包急遽走人。

心里一乱,脚步都有些歪歪斜斜,好不容易走到电梯口,身后蓦然传来极其狂妄冷淡的声音:“站住!”

饶是心里恨得要死,镇定之后她转头,口吻轻蔑问:“林先生有何指教?”

林和清容色冷淡,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身姿笔直。他不说不动,眸光像审视监犯一样把她重新到脚审察一遍。尔后悄然走开。

“你大爷!”夏之语小声骂了句。她已然进入临战状态,他却一声不响竣事坚持。这不耍人么?!

怒不行遏回到杂志社,立誓一定再找出一个比杨老头更好的素材。谁知罗云也看到了这条新闻,而且坚持让她把这个拿来写。

“大姐,咱换个行不行?那老头顽固不化,一提采访就把我轰了出来。这条路走不通!”

“走不通也要硬走!”罗云从不轻易服输。

“我们完全可以找其他更感人的事迹!”夏之语做最后的抗争,虽然心里清除抗争多数没用。

“不行!一来没时间二来没有惊动效益。我们究竟是商人,没有惊动性的工具能卖钱么?这事不做讨论,我说了算。给你三天,三天拿不下来,这个月你就喝西冬风吧!”

“独裁!**!灭绝!”夏之语骂骂咧咧回到办公室,瘫在自己座位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小邓畏畏缩缩凑过来,“嘻嘻,夏姐,咱们怎么办?”这期的稿子差不多都定下了,只剩主题稿。

“去去去,让我岑寂岑寂,我要被灭绝整疯了!”她又对着那条新闻发呆,看到“省修建设计院”几个字时突然想起一小我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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