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1/2）

娟娟是1号下午赶着第一场秋风踏上c市大地的，夏之语睡眼惺忪靠着林和清肩头等在出站口外，被娟娟一巴掌拍醒。

“你能不能温柔点？”夏之语恼怒了，这个恶毒的女人最好烂在家里没人要！

林和清拍拍她肩以示慰藉，二话不说提起娟娟的行李塞收支租车后备箱。

娟娟趾高气扬扫她一眼，踩着小高跟“哒哒”上车。

“带这么大一箱子你准备打持久战啊？我告诉你，‘十一’过完你立马走人，否则住大街去！”夏之语极其不满，嚷嚷了一路。

回到宿舍，略一收拾，两人倒头就睡，直到黄昏林和清打电话叫她们用饭，才恋恋不惜暂别了亲爱的床。

夏之语又是挑衣服又是描眉，磨磨蹭蹭。一周前216突然刮起一股子化妆风，以摧枯拉朽不行逆转之势迅速席卷216的每一个角落。别看黄老大朱头头平时比爷们儿还霸气，该女人的时候绝不迷糊。夏之语和秋秋两个也像模像样开始学。林和清对此持默许态度。

娟娟嫌她慢，便独自下楼了。

今年秋天来得格外早，林和清穿了一件薄款长风衣，玉立挺拔，宛然一道风物。怪不得夏之语栽他手里，娟娟心底不住叹息。

“你家那口子在学做女人，所以要晚一会儿下来。”

林和清眯起眼，“似乎我还欠你一声谢谢。”

当年和夏之语因文理分科闹僵，娟娟很是奚落了他一番，可见他失魂崎岖潦倒着实可怜，难免动了恻隐心，打电话给他，“谁人傻子只是生气，却从未想太过手。她约莫□□点回来，想不想挽回，就看你了。”

她不知道，几分钟之前，林和清已坠入绝望之渊，她的电话无疑是天降软梯。

“用不着谢。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我只是想积点德。”

“那我也要行善了。”最后一个音顽皮地向上翘，林和清唇边带起诡异的笑。

“你要干吗？”娟娟忐忑，心想果真是夏之语的男子，一样的腹黑，一样的衣冠禽兽。

他正经起来，“这么多年了，我们都长大了。有些工具，不主动去抓，它是不会自动跑进怀中的。你可不要坐失良机哦。”

“我——”娟娟刚要张嘴，夏之语冷不丁从背后蹿出来拍了她一下。“你们俩聊什么呢那么投入，连本女人的脚步都没听见？”

“我们……”娟娟笑得纯良无害，“我正向林和清批注呢。”

“真的？”夏之语一把搂住她，“太好了，你来做二姨太吧！我正担忧他红杏出墙呢！”

听着无厘头女们的无厘头对话，林和清的小心脏缭乱如女孩子的风中飞发。

晚饭林和清夏之语做东，胖大海许明陪吃陪喝陪说陪笑。世间那么多反目成仇的亲朋故旧，这几个阶级弟兄一起厮混到今天还拆不散打不停，着实不易。

“在著名理工高校做文科生滋味如何？”饭局伊始娟娟就如饥似渴戳夏之语痛处。

“姑奶奶，你让我好好吃顿饭成不成？”在三位男士的齐声哄笑中，夏之语脸比抹布还皱，“这个伤心的话题就不要再提了。”

当娟娟得知她要报c时，惊傻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口沫横飞一个小时，照旧没能感动娟娟的铁石心肠，她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a市同呼吸共运气。“你们都扬弃家乡了，总得有人守着吧。而且a声威赫赫，我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去他乡流离？”

夏之语只得放弃游说。

一拨人又是充满无限怀恋地回忆往事，又是神采奕奕憧憬优美未来。这一怀恋一憧憬之中，谁都没有发现娟娟染了几分哀怨几分荒芜的眼神。纵然林和清居心使了花招让那人坐她身侧，想象的意外照旧没有发生。

脱离饭馆时，林和清拖了夏之语先走，胖大海声称有约会也溜了。

“许明你来充当护花使者。”林和清的笑在霓虹初上的夜色里异常暧昧。娟娟心里突突直跳，瞄一眼身侧笔直的身姿，突然又有了几分期待。

“没问题。”许明纯良的笑容在手拉着手的两人背影消失后也随之蒸发了。娟娟的心也随着沉了。

两人不痛不痒地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好比最近怎么样，看什么书，新的情况适不适应应……娟娟将这些全部归为空话，可是不聊空话又能聊什么呢？起劲了半天，她终于试着问出一句：“许明，你有什么企图么我是说……关于未来。”

“未来？”许明愣了，接着是招牌式的清洁无邪的笑，“我还没想过这些。现在来说，就是好勤学习，找好事情。”

“那你没想过找个女朋侪？”娟娟问出了这辈子最勇敢的一句话。一起长大的几个孩子，除了林和清，最腹黑的实在就是娟娟了。但究竟是涉世未深、天真绚丽的少女，有些事情真是难为她了。

“女朋侪？”许明眼睛原来就圆，刻意睁大了愈发圆得太过。那惊诧的神情体现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对啊。”她俏皮地眨眨眼，只管把话讲得很随意，也让自己放松。“林和清夏之语都好了好几年了，胖大海女朋侪跟割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只有你还王老五骗子一条，你不着急？”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这种事情急不得。”他眼含微笑，可娟娟明确望见了那稀薄的笑容背后的落寞。

她与他，真是同病相怜。

2号几人相约去郊区爬翠屏山，那是国家4a级风物区，人多如牛毛，胖子挤一天兴许都能挤掉几斤肉。夏之语立誓以后但凡小长假绝不出来。果不其然，往后的四年里，她都如实推行这个誓言。

翠屏山海拔并不高，但夏之语照旧累惨了，直嚷嚷着不爬了不爬了。林和清拖死狗一样拖着她，并吓唬，“再叫就把你扔这儿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