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联动试车(1/2)
试车本来是件大事,一般要举行个试车典礼什么的。
可是在凤凰山厂,这好像是张天翼一个人的事,也没人出来张罗这些。但是看热闹的眼睛却到处都是,好像全厂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喷雾干燥车间这场试车上,
因为它终究还是件大事情,不只是关系到三百万块钱泡不泡汤,还关系到全厂搬迁改造是否顺利和成功!
按张工的要求,操作工起码要具备初中以上的文化水平,看得懂仪表上的符号与数字,听得懂自动控制的基本原理,和机器的操作规程;可来的都是些“亦工亦农”,有的连初小还没毕业。
带班的几个班长,还是各车间精选的,最高的也只有初中文化。要把这些人训练成能操纵控制台,操作全车间设备的熟练工,不知有多么困难。
按张工的意思,应该给工人们讲讲课,让他们懂得各个系统的工作原理,各种设备的操作规程,可是没人来组织。
刚调来的车间主任叫赵老大,原来也是一号车间主任,以前当过窑长,因为窑子烧得好,又积极肯干,虽然没什么文化,嘴巴却很能讲,后来就提拔为车间副主任、主任。
现在要向他提出来,工人要培训、要讲课,他会十分反感。那时候工程师臭知识分子的名声还没去掉,本来知识分子是要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你还要给工人讲课,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不起,不知自己是谁了。
算了,就这么干吧,走到哪儿,算到哪儿。于是就带领这帮杂牌军,文盲、半文盲,仓促上阵了。只有从一台一台设备开车、停车,示范做起,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吧。可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就难免有无谓的伤亡,于是张工便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
首先试车的是供热系统,这是引进的日本技术,工艺是安全的,常压下操作,没有爆炸和燃烧的危险,导热油燃点很高,划火柴都点不燃。张工在设计中,尽量避免高温、高压、易燃、易爆。
可是没想到有一台热油泵在运转两个小时以后,突然咬死,不转了,还憋坏了一台电机。等到油泵冷下来以后,拆开一看,叶轮和口环咬死了,是受热膨胀造成的;热油从常温加热到二百五十度以后,间隙变小,产生摩擦而咬死的。
幸亏没酿成大祸,把烧坏的地方研磨研磨,把间隙调大点,便又继续开车。可是烧坏了一台电机的事情,不胫而走,立即传到了王大拿的耳朵里。王大拿冷笑道:“我看他就不是好作,头一天就烧了一台电机。烧吧,烧吧,反正烧的是国家的钱,也没人心疼!”
还好,热油泵加大了间隙以后,换了台电机,就没出现别的问题,热油炉系统正常开起车来。张工跟了一个班,调整好了工况,便丢下这头,去喷雾塔,做联动试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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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雾塔刚刚升起温来,不久便闻到一股焦糊味,是一种电机线圈漆皮烧糊了的味道。从控制台上显示,是底楼主风机电流过大;张工连忙停车,跑下底楼一看,主风机线圈烧坏了,这是一台十八千瓦的大电机。
这时,就听见中心广场上,王大拿在跳着脚地骂:“试一台烧一台、试一台烧一台,试完烧完,试完烧完,这些败家子儿的玩艺儿,凤凰山厂非叫他们败完了不可!……”
电器车间女主任——王惠,听到消息后急忙赶来,到出事现场和张工一起分析事故。
张工说:这批电机出厂日期太早,安装时也没清洗换油,油脂早就固化变质了。
王惠主任说:我立即派人把所有电机抽芯、清洗、换油,可别烧了第三台,我看见王科长站在马路口上骂街呢,要不我怎么会这么快就跑来了呢?
张工又说:我觉得熔断器也有问题,熔断器应该熔断、跳闸,保护电机呀,怎么两台电机烧毁时,熔断器都没动作呢?
王惠去到配电柜前,打开柜门一看,所有熔断器都未经调节,这是电工们的疏忽,接完线就走了,也没人来检查。
再加上整个安装工程没有统一指挥,张工也没有指挥权,他只是干燥车间的工程师,无权指挥各个车间的施工队。看来出事故是必然的,烧掉两台电机还算是便宜的。
怪就怪万厂长,本来应该把安装工程划归基建科管辖;基建科有一两百人,他非要直接领导,他怎么领导?每天到工地上现场指挥吗?只有张天翼一个人,赤手空拳地搞安装,这不是耍人吗?
其实王大拿不管是跳脚骂也好,设障碍、找麻烦也好,都是在看万厂长的热闹。张天翼实际上是夹在中间受冤枉气。
王惠对张工说:配电柜没调整好是我的责任,我马上派人解决。不过我提醒你,有这么多部门和车间协同作战,你指挥得了吗?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联动试车,要小心,别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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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把空载试车拉通了。下面就要开始带料试车了。
带料试车不久,就发生了喷头堵塞。洛雁跑下楼梯到二层平台,通过塔体观察窗,看到塔内只有一层薄雾在飞扬。正常情况下应该有很浓的雾料,像下大雪似地在随风旋转才对。
张工命令停车。吊出雾化器,用钢丝疏通进料管,竟然捅不动。于是便拆下雾化器外壳,发现进料管拐了两个直角弯,这便是关键所在。
田庄干燥器厂以前制造的雾化器都是用来喷液体的,进料管虽然拐了两个弯,也没有影响,在太湖厂用自来水试车没有问题,所以田厂长说,出厂时试过车,雾化器没问题。
可是张工喷的是滤饼,是像汤圆面一样的膏饼状物料,这种拐了两个弯的加料管是很难通过的,再加上工人操作不认真,把扫帚苗子、滤布渣子也混到了物料里,便把进料管的弯头堵住了。
事情已经如此,现在修改雾化器已是不可能了,只有想其它办法。
消息很快传到王大拿耳朵里,王大拿嘿嘿一笑:“雾化器不出料,按承包合同,叫太湖田庄干燥器厂赔偿全部损失,吃了的回扣,给我吐出来;
“我早就看这里头有明堂,哪里有甲方、乙方关系这么亲密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这回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王大拿认准了是张天翼吃了回扣,那时候哪有定货不吃回扣的,少者百分之十,多者百分之三五十的都有。
张工对着雾化器在想,换一根直管也不行,因为雾化器是锥形的,上下接头不在一条直线上,现在只有把进料管两头锯掉,换成软管了。
张工跟洛雁说:“你去仓库领一段直径五十毫米的尼龙软管,再领几副管卡子。如果没有,就跟周队长要辆车,到机电市场跑一趟。”
洛雁答应一声就跑。张工在后面喊道:“别忘了到会计科借点钱,尼龙软管是很贵的。”洛雁答应道:知道了。人已经跑出了车间。
张工跟一直站在身边的焊工小孔说:“把加料管锯下来,两端留出扎尼龙管的长度来。”
小孔说:“要是尼龙管买不回来呢?”
张工说:“那就找一段不锈钢管直接焊上去。”
小孔说:“那以后可拆不下来了!”
张工说:“那就再锯下来呗。”
小孔憨笑道:“你看我这脑袋,简直是块榆木疙瘩。张工,不过,这可不符合检修规矩呀!”
张工说:“什么规矩不规矩,重要的是试车成功。试车成功了,叫田庄干燥器厂再加工两台雾化器,反正责任在他们。”
小孔刚把进料管锯下来,洛雁便气喘吁吁地扛着一根尼龙管,爬到了塔顶平台。
“这么快?”张工问她。
“我翻遍了库房,这还是在垃圾堆里找到的,是一个采购员买错了,叫他买尼龙螺纹管,他买了一条尼龙软管,库管员见没有用,便扔进了垃圾堆。”
“幸亏他买错了,我佛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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