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我的天堂（1/2）

“课堂是我的天堂。因此，我就更加眷恋我的课堂；只有在课堂上，我才是一个人，与别人平等的人。我至今恨的就是那些人上人，为什么要凌驾于别人之上？人上人是剥削阶级思想，是封建帝王的思想。

“可是至今还有许多人，把‘人上人’作为终生奋斗的理想。我只想和别人能够平等，所以我从小至今都是一种民主、平等的思想，所以才经常与别人格格不入。别人都是靠近领导、巴结领导、争取进步、一步一步往上爬。

“而我却经常顶撞领导、得罪领导，一步一步往下出溜。别的同学都当了官，当了大官，什么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什么司长、局长、处长。可我至今还是一个兵，没有一官半职，这就是犟人的下场。你看我说哪儿去了？

洛雁说：“没关系，您随便说吧，反正是闲唠嗑，又不是做报告，还讲什么前后次序？”

“闲唠嗑也要讲究点语言逻辑，刚才讲到哪里了？”

“讲到你更加眷恋课堂了。”洛雁提醒道，“其实你跑题的时候，正是你真情大暴露的时候，我喜欢听。”洛雁笑起来。

“你别幸灾乐祸的，喜欢看别人的失态和失言。在课堂上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不会担心有谁拿藤条往我头上抽下来，我可以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的每一句话，并且当场消化，把它牢牢地记住。

“那时我的记忆力特别地好。你想，我多久没上学了，在北平流亡的那一年多，我没有看过一页书，没有写过一个字，一天到晚就是玩。像匹野马似的，每天撒了欢地跑，北海、景山、东单、西单、天坛、地坛、王府井、颐和园，我转遍了北平所有的大街小巷，钻过了每条胡同，看过了每家的门楼子；

“我把流浪当成了旅游，把困苦当成了欢乐。没人管、没人问，没有任何精神负担，大脑整整休息了一年。现在坐在课堂上，大脑就像一片干渴的土地，倒上些水马上就给吸干。大脑就像一张白纸，老师讲过的课，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面，永远都不会磨灭，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六年级的课快要授完的时候，老师发现，张天翼的成绩已经超过全班同学太远太远了。马上就要到最后两个月的总复习了，那时还是非常重视升学率的。

“那时刚解放，中学还很少，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升上中学。并且中学也是分等级的，像实验中学、鲁迅中学、大连大学附中，这些都是重点中学。都是按考试成绩择优录取的，这也是检验各个学校、各位老师执教能力的大考场。

“班主任周敏老师也着急了，实验小学是全市的重点小学，六年四班是全校的尖子班，考不出好成绩要给全校丢脸的。看来要让全班同学，追上张天翼是不可能了，但是也不能放弃！

“于是班主任提出一个口号：‘全班齐努力，赶上张天翼！’并且把口号做成横幅标语，挂在教室的后墙上，但是已经为时过晚。其实再早提出来也没有用，张天翼是被他后妈每天用棍棒抽打，才跑在全班最前头的；

“是后妈不准他看书，才逼得他必须当堂消化的。用后妈的话说，快马也得加鞭，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才。张天翼的成绩是他后妈打出来的、逼出来的。什么叫逼上梁山？逼到山根底下，你不上山也不行。你看马戏团里的狮子多厉害，但是在电鞭的抽打下，叫它上哪儿就得上哪儿，毫无妥协的余地。

“别的同学没摊上我这样的后妈，所以他们绝对赶不上我，他们不会为了提高成绩，就让他爸娶个后妈吧。事过之后，回想起来，我还是很感谢我的后妈，要不是她的严厉手段，也逼不出我现在这种要强、独立、坚毅和永不言败的性格；

“也逼不出我这种爱惜一分一秒，犹如我的生命的价值观；也锻炼不出我这种能忍耐、抗屈辱、耐击打的顽强生存能力。

“后来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每当出差、开会，路过那一带，我都要设法回去看看。我给老太太带回去两包最好的烟丝，那时候香烟是凭票的，每人每月两包，家里的烟票都给她一个人抽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