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白秀珠10(2/2)
玉芬哼道:“你这是把人看扁。秀珠是嫁不出了吗?要这般费心嫁给老七。你说秀珠妹妹那相貌,也算是一等一的了吧?更不用说家世,比咱们家差什么吗?她又只有一个兄弟,等出嫁的时候,姑妈少不得给这个数。”玉芬摊开手掌,羡慕道:“或许不止这个数呢!”
“老七前些天还为了千儿八百的外债求爷爷告奶奶。要娶了秀珠,这算什么事儿!依着秀珠对他的感情,别说千儿八百的,就是万儿八千的,也就大手一挥的事儿。我看你这首饰,少说也值个十万,不知道老七晓得了是什么感想。”
“他们兄弟几个都是这样的糊涂!拼命搂钱的当宝,一心一意替他们打算的当草。我算是看明白了,不指望了,各过各的吧!燕西呢,往常和秀珠妹妹交朋友的时候,何曾闹过饥荒。如今才生疏了几个月,就到处举债。”玉芬冷冷一哼,“想来是为那‘诗社’花了不少钱,看将来怎样了局。”
“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呢!”慧厂将她和佩芬商量送钱给燕西当寿礼的事说了,“我们还怕太唐突,就请了燕西来问。好家伙,当场就说缺钱,如此倒省得我们费脑子了。”
“既然他也说了,我就随两位嫂子的例了。”玉芬把头发拢了拢,露出脖子,“二嫂替我解一下项链。”
“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敢动手,弄坏了算谁的。”
“仔细一点就好了。”玉芬求道,“也不敢叫丫鬟婆子看见,否则也不敢睡了。”
“我要是你,就买个保险箱回来。”慧厂伸出三根手指头,“不知你家这个怎么样?我要是你,枕边人都得防着。”
“保险柜还能搬走呢!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我存银行保险柜里去。家里就留对耳环、一个戒指、一串手链戴戴。”
“这也不少钱呢!还是买个保险柜嵌墙里保险些。”慧厂提议道。
玉芬不怕婆子丫鬟偷拿了去,就怕鹏振拿了讨好外头的狐狸精,“你这主意很好,我明天就买个回来。只怕这么一来,大家都要猜我做公债赚了不少钱。”
“我也想问问你赚了多少?大概有十几二十万了吧?”
“多一点!”有了这么些钱,玉芬可不想缩手缩脚过日子,就透了点出来,“告诉你我是不怕,你别跟他们兄弟说就是。鹏振要是想到我有了三十万,我就在他跟前哭不了穷了。他的钱,我是一份也捞不着了。”
“你真真是!你有了这么些钱,何苦望着他的?”
“说句吊古的话,‘欲得其中,必求其上;欲得其上,必求上上。’若要想老三不用我的钱,就得和他要钱。”
慧厂一听就笑了,“看来我是对鹤松要求太低,对他又太宽容了。可是叫我跟他要钱,我也说不出口。”
“你是他的少奶奶。他养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他的钱就不该给你花么?难道就该给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花么?”
“我做不出这事。”慧厂摇头道:“不管多亲密的关系,‘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是亘古不变的。就说我们嫁进金家,吃婆家的、用婆家的、住婆家的。这公婆有话,我们就得听着。这小姑子面前,也得放宽量。这男人面前,晓得他们荒唐,也只能听之任之。可不就是这个理!若是再叫我伸手跟他要钱,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事,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不用他的钱,好歹在他面前还有几分人格。”
“听二嫂这话,也是个不缺钱花的。”玉芬笑道,“我从前比不得你们,少不得要想些法子,如今倒也用不着使这些手段。只偶尔为之,好给鹏振紧紧皮。”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哪里又说得上不缺钱花,又不是谁都像白小姐。我听说白家分家了,这首饰是秀珠分得的吗?”
“白家又不是富可敌国,怎能给孙小姐们分这么贵重的首饰!他们老祖宗的首饰也没分给孙小姐,都分给了儿媳孙媳。小到几十块的,大到上万块的,有个几百来件。老祖宗想了个抓阄的法子,编了号,轮流来抓,抓到哪个是哪个。古董字画呢,就让儿子孙子抓。”
“古董字画都分了,这家是分得很彻底了。”慧厂不解道:“好端端,白家老祖宗怎么想着分家呢?”
“当了一辈子家,累了,想歇歇。不止公中的分了,就是她的私财,也分得差不多了。剩下养老钱,言明入土后股份给长子,现款个长女。”
慧厂眉头一皱,“你姑母没意见?”
“嗐!我姑母不少这点子钱。老太太本来要给她的。她不要呢!她跟老祖宗处了二十几年,晓得老祖宗一面怜惜她,一面放心不下儿子女儿,不肯叫她为难呢!”
“这样的婆媳真是难得!”
“姑母就是这样,你对她好,她就对你更好。秀珠这点像她。”
听玉芬这么一说,慧厂都替燕西可惜,“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能娶了秀珠妹妹。”
“是谁也不可能是老七了!唉,就当我白忙活了一场。”
“也不算白忙活一场。他们的婚事不管成不成,你总算是尽了心。”慧厂指着首饰道:“秀珠妹妹是个心里有数的,否则也不能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这次回去,大概得了不少好东西吧?”
“大概是吧!”玉芬把手链撸了下来,“这样的首饰,就有两套,一套送了她嫂子,一套送了我。秀珠向来只爱精细的小东西,这种沉坠坠的,在她眼里就是一堆漂亮的石头,可不便宜了我。”
慧厂一笑,“这也是你的运气。上回做公债赢了万儿八千的要你请客,被燕西一搅合,叫你逃掉了,这回总不能赖吧?”
“大后天就燕西生日了,总有一场热闹。今儿还要怎么闹呢?养养精神吧!”
慧厂不禁摇头,“你就是这样的一毛不拔!”
“我倒是想慷慨,就怕有人说我显摆。”玉芬没好气道:“这做女人的,最好一辈子别嫁人。不管你在家里是怎样的金尊玉贵,只要嫁了人,到了别人家,就生生矮了个头。做什么,不管有理没理,都有人派你的不是。你还没法,没处辩驳。”
“你的感触这样的深,想是遇到不平事了。如此,更要出去散散心了。今儿你大概要守着这堆石头了,明儿又要去处理这堆石头,就后儿吧!寿礼就送钱,总是不好看,我们再去挑点别的。”
“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个‘不’字?去吧去吧,早去早完事。这一顿请,左右我是赖不掉的。不过,咱们也别闹得赫赫扬扬的,我就请你一个。”
“何以把大嫂丢开?这些日子,大哥太不是样子。带她出去玩玩,总比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好。”慧厂亦是女子,看大嫂的情形,不免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玉芬却有另一层顾虑,“我倒是想请她,只怕母亲不肯依。”
大前日,佩芳不舒服,梁大夫给把出了身孕。
“去不去的,总要问一问。”慧厂边说边起身出门。
玉芬的思量,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