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霜 儿（2/2）
平熙又道：“怎么不打开看看？”
月华一听，先抱起那坛辛夷蜜，顺手撕下上面的封签，团成一团，收在袖内，又拿起那盒辛夷糕，撕下封签，团起收在袖内，这几个动作行云流水，非常迅疾，月华收住手，又觉不妥，她的动作似乎就是为了撕下封签，这动作痕迹太过明显，她顺势打开那辛夷糕，第一层是一支两寸来长辛夷花，月华拿起那支花，那花见风就长，转瞬就有两尺左右，上面疏疏落落几朵妃色辛夷，月华看见这个猛然想起苍垚令仆从摘花的情形，他往往指着这一支，道：“这一支”，仆从刚刚拉弯那树枝，他又道：“不好，那一支，”仆从折弯那一支，他又道：“不好，那一支，”三番五次，即使这样，他对摘下的花束还是不满意，总是修修剪剪要很久。苍垚哪里都好，就是这个磨磨唧唧的脾气实在让人受不了。
月华举着那束花，左右看看，自己常用来插花的瓶子都被吴双插满芙蓉，她举着花，正想着该把它插到那儿，案上出现一个圆肚细颈的青玉色瓷瓶，显然是北帝刚刚变化出来的，月华看看花，又看看那瓶子，心想，北帝这搭配也忒差了些，她自己手一挥，一只素色广口粗陶的瓶子出现在案上，月华把妃色辛夷花插在瓶内，二者颜色、大小搭配适宜，相得益彰，就是摆在这案上显得大了些。
月华起身抱着瓶子走到窗前，放到自己用来作画的长条案几上，一缕阳光正照在那花瓣上，花瓣上还有几点露珠，欲滴未滴，花的香气渐渐散发出来，月华禁不住附在花上深深吸了一口，赞道：“好香！”
她不自觉顺势坐下，欣赏那花，又想起前些日子为了躲北帝，她去拜访苍垚，那时苍垚正在辛夷树下命人摘花，那株辛夷树足有几万年之久，硕大的树冠上是千朵万朵的辛夷花，花下是苍垚的侧脸，面容秀美，形容倜傥，风微微吹动，他的发丝，衣角都向后吹去，真是风度翩翩佳公子，月华当时心中一动，这是多好的一幅画。
月华想到这儿，不自觉拿起自己日常用的画笔，开始作画，她完全忘情，全在画中，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月华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叫道：“珍儿，倒茶来！”平时她作画，珍儿和珠儿总在旁边斟茶倒水。
有人递给她一盏茶，月华接过，没有抬头，喝了一口，又把茶盏递还出去，自己举起那幅画，摇头道：“不好，这风韵仅得苍垚十之七八！珠儿，”月华又道：“收起来，六殿下来时，送与他。”
身边无人回应，月华有些好奇，扭头看时，却见平熙正饶有兴味欣赏那幅画，手中还端着一盏茶。ΗTτ<a href="Ps://? target="_blank">Ps://?/a>?肆柒⑦ＺＷ.℃οＭ
月华突然醒悟，哪里有什么珍儿、珠儿，身边是北帝，她忙放下画，站起身，嗫嚅道：“殿下，小仙一时走神，忘了殿下还在！”
平熙“哦”了一声，道：“来人！”吴双走进来，平熙指着那幅画，道：“收起来。”
吴双走上前，小心翼翼卷起那幅画，躬身退出。
月华“哎”了一声，心道，这算什么，我是要珠儿收起来，你收起来算怎么回事。却也不敢过问。
幸亏午膳送上来，平熙示意月华坐下用膳，月华才发觉自己确实饿了，坐在案几下首，那辛夷糕还在，她掀起盒子的第二层，里面是六块辛夷状妃色小糕点，月华拿起一块，嗅了嗅，咬了一口，不禁微笑，心想，深得我真传，味道果然不错，这做糕的技艺还是月华传授给苍垚宫中厨娘的，月华又拿起一块，突然想到平熙，抬头，平熙正眼中带笑看着她，月华不知道平熙何意，她哪里知道是平熙见她吃糕时专注享受的表情觉得颇有意趣。
月华见平熙如此，自己颇有些不知所措，把手中的糕伸到平熙面前，“殿下，你吃吗？”她笃定平熙不吃，因此说着的同时就把手腕撤回，谁知平熙却迅疾抓住她撤回的手腕，拉近自己，把月华手中的糕送到自己的嘴上。
月华大惊，她使劲儿想撤回自己的手，她哪里挣扎过的平熙，平熙咬了一口月华手中的辛夷糕，点头，“味道不错”！
月华这才撤回自己的手，她有些不满，揉着自己的手腕，低声嘟囔道：“为了一块糕，至于吗？”
平熙道：“既然送与我吃，为什么这么不诚心？”
月华嘟囔一句，“耳朵还挺好使。”
谁知平熙却听见了，道：“我虽然年纪大些，但是不聋。”
月华低头吃饭，装作自己聋了。
午膳后，月华又准备去面壁修炼，却听平熙说道：“去看看你烧制的窑器。”
月华一愣，显然是他听到了她和苍垚的对话，月华心想，这北帝不但不聋，简直就是千里耳，她和苍垚在殿外说的话，他在殿内如何听到的。
月华有心不去，无奈平熙就站在她面前，做出要走的姿势，月华只得头前带路。
月华的重霞宫光偏殿大大小小就有十几所，虽只有她和珍儿、珠儿三个人居住，但却收拾的花木繁茂、四时花卉不断，到处是香气萦绕。
月华给每座偏殿分作不同的用处，有烧制陶器的，有用作雕刻的，有用作炒制茶叶的，有用来培养花木的，有研制香料的，等等不一而足。
烧制陶器的偏殿在重霞宫最后面的一角，从正殿一路走来，总看见打扫的人，月华想这紫华宫的侍从也和北帝一样喜爱干净，可是北帝他也不到这后面偏殿里来啊，整日在正殿里监督着她。
很快那偏殿就到了，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空无一人，满院子都是陶器，收拾的十份利落，烧坏的陶器都被搁置在墙边一个大架子上，院子偏角上是一座不算大的窑炉，那是她和珍儿、珠儿亲手搭建的，这过程她可没用仙法，也不过是为了玩儿罢了，那窑炉现在看起来有些丑丑的，月华自觉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北帝宫内那家什样样精致。
现在那炉内早已熄了火，月华已经一年左右没回重霞宫，珍儿和珠儿也无心看守这窑炉，况且没有月华的指导，她二人也无从下手，因此熄火关炉了事。
月华引着平熙进到殿内，殿内是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是月华烧制的认为可用的陶器，大大小小，颜色不等，形状不同。
左边的架子是按照大小一层层排好，右边的一个小小的架子，却是大小都有，明显要精致许多。
平熙站在那小小的架子前，随手拿起第一层第一个陶器，那是一盏手可盈握的斗笠盏，色泽黧黑带有光泽，斗笠盏的外面画着一支疏落的辛夷，平熙端详着，随后翻过来，那斗笠盏底部写着一个“垚”字，显然这是要送给苍垚的，平熙点头，“不错，”又去拿第二个，那是一盏青玉色方口盏，盏外画着一只缠枝莲花，翻过来，底部是一个“蘅”字，这显然是给少蘅的，第三盏底部是一个“芷”字，北帝回头问月华：“这是送给谁的？”月华道：“和我一同如仙宫的小仙子。”北帝又拿起下一个，每个底部都有一个不同的字，显然是送给不同的人。
平熙很快看完第一层，却意犹未尽，又去看第二层，月华忙道：“殿下，其余的都是我好久以前做的，没什么意思，还是不看吧。”
平熙回头望了月华一眼，却仍旧转回头拿起第二层的第一个，那是绛色中微有黧黑的压手杯，平熙翻过那只压手杯，底部一个“帝”字，平熙又回头望了一眼月华，月华此时强装镇静，不接平熙的目光，平熙拿起第二个，那是一盏撇口杯，底部还是一个“帝”字，北帝又去看第三盏，月华捂住眼，她知道剩下的那些陶器上的名字，北帝从上到底看了一个遍。
平熙看完所有的陶器，点点头，道：“不错。”
平熙忽然微笑道：“本君不知这个‘帝’字是何人？”他饶有兴致地望着月华。
月华大概是整个脸都红了，自觉脸热的很，月华没有接话，平熙自己却仰头好似在思索什么，突然像悟到什么似的，道：“哦，是玉帝。”
月华一愣，随即“哦”了一声，道：“是，是给玉帝准备的寿诞贺礼，只是烧的不好，没有送出去，”她说这番话时磕磕绊绊。
平熙笑了笑，走出殿去。
月华跟着也走出去，心想，“这北帝也不知道咋了，怎么这么大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