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运之轮(2/2)
摩揭伯岑眉头隆起,微微摇头,不作应答。
“旃王子前夜来问国政,婆罗念他耿忠,遂趁星耀之时,勉强睁开玄机之瞳,这才看到这一幕。”
八阶以及八阶以上的秘术,超越了世人对普通秘术的认知范畴,都需要接引星辰之力才能够施展,又被世人称为星相术。
摩揭伯岑猜不透频毗婆罗真是在玄机之瞳中看到此景,还是拿话来讹他。
摩揭伯岑可不愿这么轻易就让教宗看透他的心思,淡淡的说“这又有何难以理解,帝君每年避暑西都时,让诸王子轮流监国,旃王子再过两年就可以参与国政,我身为左卿,未来某日站在旃王子的书案之前,也不足为奇。”
“左卿大人以为寻常之事能入得了玄机之瞳?”
“教宗认为应谶之事会是什么?”
“不要多少时间,左卿大人就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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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揭伯岑走出鹿野苑,眉头深锁“小巫,你觉得旃王子这人如何?”
巫弥生惊诧问道“教宗邀见大人只为旃王子?”
摩揭伯岑点点头。
巫弥生跟随摩揭伯岑有七年了,不仅赢得他的信任,更得到他的赏识。
“旃王子年仅十六岁,深得帝君宠爱,朝野早有传言,说帝君迟迟不立帝子之位,便是在等旃王子成年。总归只是里坊传言,在旃王子之外,帝君还有五位成年的王子,他们才是帝君之位最有力的追逐者。抛开这个不论,旃王子的生母身份低微,也是极大的阻碍。”
摩揭伯岑自言自语“还有两年才长大**,其中不知会发生多少变故。檀那锡陵的威严不比往昔,日暮途穷;五位王子都有雄心异志,在朝中各竖旗帜,觊觎帝子之位,再将帝子之位空悬两年,朝中必将生乱,摩揭家也必需做出选择了。”
“大人是想循旧例……”
“摩揭家的旧例……”摩揭伯岑轻笑起来。帝子争位,诸多势力纠缠其中,临了,几家欢喜几家断头。摩揭家每每会在这些关键时刻变得极其低调,甚至不惜将家族势力移出帝都,也要避开政治风暴。与别的家族兴衰枯荣相比,自青岚立国,就有摩揭家的身影,檀那琉称帝之后,摩揭家更是一直位居三大家族之列,从未有衰落的时候。每朝帝君,摩揭家虽然没有拥立之功,但是登上帝位的新帝们,急于寻找平衡拥立之臣的势力,那么根深蒂固、看起来又没有多大野心的摩揭家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退出帝都的帝子博弈就是摩揭家的旧例。
摩揭伯岑眼睛里藏着阴郁,嘴角却挂着轻蔑的笑“频毗婆罗自损命元,妄想窥视帝国的命数。教廷公然一位王子,只会让人怀疑即将面临另一场宗教战争,信仰其他神祗的南方诸国以及北面信仰邪神的贝迦帝国,极可能先发制人发动战争。如今只得遵循旧例了……”
青岚朝垂垂日暮,已非盛时情景,作为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的摩揭家将所有的政治筹码都押在还未成年、还看不出**智慧的旃王子身上,是极不明智的行为。单单只是与教廷走了过于亲近,也会给摩揭家带来许多潜在敌对势力。
频毗婆罗所说的应谶之事会在近日内发生,不论其真其假,到时都会发生点什么,等到那时再做拒绝,只怕会将摩揭家推到与教廷对立的位置上去,也会引得帝君不快。
教廷虽然与帝国一样,迟迟日暮,不再拥有昔日无上的权势,但还是帝国最重要的势力之一,至少帝君还是虔诚的摩诃教徒。可以预见,帝国各方势力围绕帝子之位的博弈,将形成巨大的政治漩涡,将日渐不堪的帝国拖到崩溃的边缘。
摩揭伯岑微微叹息,心里的不甘心却怎么也压抑不下来。堂堂的帝国左卿,大陆上最具权势的男子之一,却要在人生最鼎盛的时期,暂时放弃他所热衷的权势,放弃他孜孜不倦追求的名与利。
摩诃记47年4月,休屠郡言事官归清树上书刺谏摩揭家教不严,纵容子弟为恶地方,帝君檀那锡陵让摩揭伯岑上书自辩、约束族中子弟。
摩揭伯岑在庙堂之上,反诬归清树身为休屠郡言事监察官却有勒索地方大族的嫌疑。
5月,休屠郡百名平民进入帝都状告摩揭家子弟为恶地方一事,摩揭伯岑获罪免官,流徙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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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挂出檐角,清光团映,鉴人眉目。鳞次栉比的屋檐,犹如藏在夜色里的粼粼的千顷湖光。
左足点及房脊,夷荻敛起身后的双翅,顺势盘坐下来。
巫弥生望着渐渐收进夷荻身体里的黛青色影翅,微微出神。在与夷荻相识的最初一段时间里,他每次都不明白双翼如何就像被吞噬的光一样消失不见。暗月之翼,多么让人羡慕的羽人天赋技能,据说只有高阶的暗月神殿术士才会施展这种七阶秘术。
过了半晌,巫弥生才想起今日约夷荻出来是要跟他辞行“大人流徙燕云,我将与他同行,只怕数年不能相见。”
巫弥生提及摩揭伯岑时的恭敬语气,让夷荻生出不屑之情。夷荻对枢密院左卿大人的轻蔑并没有影响到他与巫弥生之间的友谊。
“左卿大人向来谨小慎微,这次冲撞帝君,又遭他人刺谏,获罪遭流徙之刑,不会是他明哲保身之举吧?”
巫弥生露出苦笑,都说羽人究极的秘术在于他们的双眸,夷荻不单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还有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
巫弥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夷荻的猜测。
夷荻端详沉默的巫弥生,笑着说“你严肃起来让人害怕,不要忘了我是个天赋觉醒的羽人,万里重山,不过十数日飞渡,我若觉得寂寞,去燕云寻你便是。”
巫弥生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不要多久就能相见,大人正值壮年,怎可以将有为之年随意抛在荒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