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少昊君离(1/2)
王畿是直属于人王管辖的土地,虽然帝国的封地和族地在法理上也是如此,但后者要通过当地的诸侯和氏族进行名义上的统治,王畿却是直属统治。
自炎帝建立国家这种形式以来,王畿一直都是帝国的核心,每一根发丝都写着繁荣与强盛。
君离想像中的帝都应当是繁荣强盛的,是帝国的中心,所见之人每一个都吃得饱穿得暖,彬彬有礼。
想像永远丰满,现实永远骨感。
饿殍遍地,易子而食都还是好的,在青阳曾被辛筝带着见识过的两脚羊食肆可张扬多了,甚至形成了两脚羊肉的集市,两脚羊肉被光明正大的摆在案板上,比豚肉还便宜。
君离所有的美好想像都被现实给砸成了齑粉落入了泥里,这让君离甚为低落。
连山果好奇的问了问君离为何如此低落,得知怎么回事后深深的无言了。
帝都是帝国的中心,繁荣强盛是没错,但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在位。
王畿正式的划分是在青帝时,炎帝时因为整个人族掌控的地盘还不大的关系,哪怕是实质上的分封制,但法理和名义上都只是炎帝之臣,炎帝也是想换就能换,只是后来地盘增加,再加上八姓问题,青帝正式开始了分封制,因而专门划分了王畿。
王畿直属于人王,不世袭。
青帝时人族一半的地盘都是王畿,之后的时光里,不是每个王都有青帝的手腕,因而每一位人王在位时期,王畿的面积都不同。
王畿面积最鼎盛的时候当属白帝时期,这位帝君杀的诸侯太多了,还杀得很有性格。
那些大国诸侯,白帝杀了之后并不会让其嗣君继承全部的疆域,而是将该国切割成若干块,最大的一块给嗣君,别的都重新分封或是与王畿周遭的小诸侯换地,从而拓展王畿。
白帝之后王畿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了。
人王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损公肥私这种事所有人都在做,别人都做,我若不做,岂非吃了大亏?
短时间内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损害的,但当时间拉长到千百年这个长度后.....王畿的面积缩水得惊人。
上面都带头损公肥私了,下面呢?自然上行下效。
王畿的土地一部分用于供养人王和王师,还有一部分用于供养公卿百官的采邑。
王畿的采邑并不世袭,甚至都不终身。
贵族辞官或告老还乡时采邑会被收回交给继任者,但这世上什么最值钱?
当然是土地。
钱到了手里谁愿意吐出来?
王权强盛时不管心里如何想都会吐出来,但王权终有式微的一日。
公卿大夫在采邑上建立了自己家与宗庙,又化家为国,自王畿分割而出。
王畿被损公肥私削弱,王权更加式微,贵族的盛宴更加盛大,到最后便是王权彻底式微,天下大乱,无数氏族在长达数百年的混乱中被人工灭绝。
连山果个人觉得,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足可见神祇之大方,你渴求自我毁灭,祂便大方的赐予你毁灭。
言归正传,继续说王畿,在上下齐心合力中,帝国的王畿如今只剩下湟水盆地以及澜州西北角、宁州东南角一片,加起来还没一百同,莫说九州的二流大国了,便是不少三流大国都比王畿辽阔。
就这面积还是现任人王在位后努力集权得来的,在他继位之前王畿根本只剩下湟水一处了,便是湟水一地,最式微的人王的王令都出不了帝都。
君离问:“你难道想说帝都以前比如今更差?”
“那倒不是。”连山果摇头。“你忘了去岁时这里发生过什么?”
君离沉默。
帝都围城。
一直以来都是人族帝国最骄傲也最尊贵的城被一群奴隶给围城半年,易子而食,析骨而炊,便是如此也险些被攻破,而被奴隶军攻破后会发什么....在阙地他已经见过了。
“盗趾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连山果对君离道。“自黄帝迁都营建蒲阪以来,他是第一个让帝都如此狼狈的人。”
便是两千年前羽族趁着人族诸侯大乱斗长驱直入,攻破人族山河城邑无数,蒲阪也不曾如此狼狈。
第一次如此狼狈,缔造者居然是个人族。
命运与历史着实莫测。
君离随着连山果通过了湟水盆地的西南关隘,见到了这座始建于黄帝时期的帝都。
蒲阪在最初时是做为边境关隘修建的,彼时人族与羽族以昆吾山脉为战场鏖战多年,黄帝击败羽族后发现湟水于昆吾山脉间冲刷出的这片盆地平原相当肥沃,又只有三处天险关隘可以出入,与南荒冀、宁、澜、豫四州有漓水相连,彼时人族的根基都在南荒,东荒的诸州虽纳入了帝国的版图,但人口密度....很长的时间里人族在东荒都是稀有物种。
综合考虑,蒲阪的地理位置很适合做帝都,黄帝因而迁都蒲阪。
因为四周群山环绕,堪称天然城墙,因而帝都没有外墙,只是在平原与山的边界立了一排木制栅栏防止山里的野兽下山,至于平原上,当年黄帝迁都时第一件事便是将整片平原上的猛兽给清光了。
帝都不像别的城邑一样是规整的形状,而是以台城、宫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无规则的蔓延。
往常的时候这种风格看着很是繁华热闹,但如今....哪怕看不到,君离也能感觉到湟水平原的萧条。
十室九空。
蒲阪的建筑格局热闹的时候显得特别繁华,但萧条的时候也会显得更加萧条,共情能力强点的人甚至会有鬼蜮的感觉。
湟水平原比湟水注入漓水的那片渡口区还惨。
湟水注入漓水的那一片平地虽然土地肥沃,但漓水并非乖巧的孩童,真在那耕作,哪怕没有税赋压力也迟早饿死,因而湟水入漓水处至关隘前都被开发起来做渡口了。
战乱时很受影响,莫说船只了,便是舢板都躲得远远的,但也因此受到伤害比较小,战争一结束,商船便回来了。无论如何,湟水都是蒲阪所在,人族的帝都,有着帝国最多的权贵,永远都不愁货物没人买。
湟水盆地,奴隶军将所有农田都给收割了,一粒粮食都没给蒲阪留。
贵族受到的影响不大,虽然湟水的田地都是他们的,但他们也不止在湟水有地,湟水的粮食被抢光了也不过是短时间内要省着点过日子。
受影响最大的是氓庶,虽然湟水的地,他们有耕作与收割的义务而无收获的权力,但平常的年月里,他们为贵族将地里的粮食打上来后贵族会将一部分粮食拿出来卖,如今贵族自己的开销都全靠外头运了,自然不会有粮食卖给氓庶。
君离在湟水盆地之外的见到两脚羊肉集市甚至在帝都蒲阪之内见到了。
马车里,连山果叹道:“战争的破坏力真是可怕。”
她年轻时是来过帝都的,经过现任人王数十年的努力,帝都已经恢复了三分曾经的繁荣,不论是北荒的冰晶还是西荒的天马,亦或是南荒的奇楠,东荒的宝珠,只要是元洲有的,在这座城都能寻到。
君离问:“那为何还会有战争呢?”
连山果不假思索的回答:“因为人与生俱来求死之心。”
君离错愕的看着连山果,这是什么回答?“谁活得好好的会想死?生命难道不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吗?”
连山果道:“生命是很宝贵,但人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三分地,一件事,短时间内不仅不会有事,甚至会有好处,人会很高兴的去做,却不会思考,做了以后在更多的时光流逝之后会不会要命。人不会去思考那么久远的事,是以说人与生俱来有求死之心并无问题。”
虽然没有人会想到久远的以后会要命,但不管有没有想到,那都是人自己在无意识中努力求来的,包括战争。
连山果搂着儿子道:“既然努力的求来了战争,自然也要接受战争带来的伤害。”
君离道:“没有人会渴求战争。”
连山果笑。“你只能说大部分人不渴求战争,但这大部分人并不能做主,而少部分极度渴求战争的人恰恰是能决定是否发动战争的人。”
君离说:“但战争的承受者是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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