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梦碎(2/2)
即使两个孩子没太注意,但老爷子还是发现了木焱萍有些一反常态,每次吃饭的时候就属她和穆厉的话最多,虽然筷子在她手里攥着,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没有动过它,脸色也不太好看,就像是处于半发呆的状态。
“我也觉得师姐好像不太开心。”小荷说。
“师姐没事,就是打铁有点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吃饭吧。”木焱萍没再继续说,低头吃起了自己碗里的饭,中间穆厉也试着和她搭了几次话,但每次都被她用“我没事”三个字给一笔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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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的还不错啊,真难得你这么用心。”
“好歹我也是花了一整天了。”
已经过了晚上九点,现在到了亥时。一男一女之前约好了在三金观后院的天井里见面。两个人的身材看起来都很高大,这个女生更是显得尤为突出。这口井是三金观主要的用水来源,浇地种麦子还是做饭喂牲口都多亏了这井,有一次他们打闹的时候穆厉掉了下去差点就淹死在了里面,多亏了叶师父及时赶到才救了他一命,事后他重重的扇了穆厉和木焱萍一人一耳光。
穆厉把自己用心编好好的同心结交到了木焱萍的手里,她很细心的用细长的手指在上面抚摸了一遍,尽量不让自己的指甲碰上去,生怕把它给弄出一丁点的划痕来。
“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为什么不自己交给她,你要是亲自给她她肯定会更高兴。”木焱萍莞尔。
“还是怪不好意思的,最后能让她知道了就行,所以这不才来求大师姐。”穆厉双手合十的朝着她讪笑。
“怎么摸着还有点鼓鼓的。”
“嘿嘿,”穆厉有点害臊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说道,“我前几天去对面山上的和尚庙里求了几枚开了光的铜钱包在了里面,听说可灵验了。”
穆厉几天前专门跑到了对面山上的菩提寺里,求了那里的方丈老半天还差一点就给他跪下了,老方丈想让寺里的僧侣们把他赶出去可还都斗不过他,最后实在是拗不过这小子,只能勉为其难的送了他一串专门开过光的铜币。
“干嘛找那麻烦,直接在自己家的观子里拿几块不就行了。”
“哎呀,这样不是显得诚心一点吗。”
“哼,你就不怕我最后偷偷地自己给独吞了,让小荷躲在被子里哭。”
“不会的,你可是那丫头最喜欢的大姐,谁能骗她你也是不可能的,我要是连你都信不过还能相信谁呢。”
“算你小子机灵。”木焱萍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块紫色绣花的手帕,然后把同心结放在里面,小心翼翼的包好了又放回了口袋里。“就这样吧,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到时候一定多给我说两句好话啊。”
“放心。”说完这两个字后,木焱萍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天井外面走了去。
“那个……谢谢师姐啊!”任凭穆厉在后面一次次的对她道谢,她也没回过头来一次。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这几天还是和往常一样的风平浪静,白天穆厉就跟着师父去泰山顶上练功夫,师父还又传授了一套掌法给他。虽说这老人平常总是一种古道仙风的友善模样,但练的功夫可却是极其霸道,从传授给他的这套掌法还有小时候的天火混元气就可以看的出来。每次穆厉问他他也只是说这是家传武功。一个月之前他还送了穆厉一双戴在两手两脚上的铜环,叫做重力环。戴上了这四个环后,穆厉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气像是被极大程度给压制住了,就连全身上下的重量好像也又多了一百多斤。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极不适应,连好好的走上几步都觉得费劲,可等到戴着这铜环他也能行动自如时,他便感觉到身体的各部分机能在这段时间都得到了一个飞跃性的提升,肌肉的密度明显变大,身体也更加的抗冲击和结实,精气在体内的输送更为的稳定和持久,就连对于天火混元气的运用也变的得心应手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街道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张灯结彩的喜庆模样,小荷这几天就带着观子里的小道士们进行布置,大师姐则还是像以往那样两眼不闻窗外事的躲在自己的火房里打铁。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七夕节那天的晚上,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欢庆的日子。
叶师父向来号称自己是千杯不醉,差不多他也的确有这样的酒量。从下午开始山脚下的所有人家便挨家挨户的向他敬酒,三金观附近的绝大多数老百姓都受到过这位老道士的恩情。他到这一家喝完一杯后又接着跑到了下一家,这也已经成了每一年的惯例,等到走回三金观的时候早就已经是醉的不省人事,或者说他还能自己走着回去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等他躺在自家道观门口的时候还是几个小道士把他给搀了进去,当时他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老夫当真是老了,才喝了这么几杯就要人来搀扶。”
可要是叶师父真的没喝醉的话,之后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怎么样,怎么样,她是怎么说的!”原本应该欢声笑语的晚宴上有两个人却是始终的保持着沉默,原本应该坐满的主席上却只有穆厉和木焱萍两个人,叶师父是因为喝得不省人事,早早地就被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呼呼大睡了起来,小荷则是突然的觉得不太舒服,也没来参加今天的晚宴,这可急坏了一直在等待着的穆厉,因为他还不知道小荷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是高兴呢,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心意给吓了一跳,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徘徊,最后两人以上厕所为借口又跑到了后院的天井旁。
“她收下了,很开心,等到宴会结束以后说在山后的那片你们经常去玩的小树林里等着你,现在应该正在房间里打扮着吧。”木焱萍还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等到离开的时候他还又最后叮嘱了穆厉一句,别忘了去小树林前等着她。这也成为了她在这个道观里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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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姐,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不想吃,你走吧。”
小荷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脸背靠着墙,一滴滴的眼泪从自己的眼角滴到了枕头上。从下午开始她就一直躲在房间哭了不停。
几个小时前她在木焱萍火房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个同心结,小荷一次次的问她那是谁送给她的,其实她早就看到了同心结上系着的荷包上绣着的两个字,但却还是一遍遍的追问。答案更是她无法承受的,那是一种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所深深的伤害和背叛的感觉,木焱萍愤怒之下甚至还把她一把给推到了墙角。
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的小荷跑出了火房后就径直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同样没看到她身后那个人和她一样绝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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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厉按照约定来到了小树林前,这树林的旁边还有一个不算大的湖,是小时候三个人经常一起来玩水的地方。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却还是不见有人来,穆厉叹了口气,以为被放了鸽子准备掉头回去的时候,熟悉的脚步声却还是叫他停住了身子,但感觉好像又有些哪里不对。
“你来了。”
声音很好听。穆厉满怀期待的回头一看,眼前的画面美丽的却不禁叫他忘乎所以。来的人是他很熟悉的人,但却不是那个比他要小上两岁的姑娘。
木焱萍就这样两手放在背后静静地看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也应该是她这十九年来最精心打扮的一次了,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丝质衣裙,这是她最好也是最喜欢的一身衣服。平时的一头随意披在身后的长发也被她用丝带帮出了几个精美的发结,朱唇上难得的涂上了一抹鲜红,与那个每天都把自己关在铁炉旁和火焰与铁器为伴的人相比,简直完全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皎洁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就像是给美丽的仙女又披上了一层闪亮的薄纱。
“怎么会是……”
穆厉看着眼前的人儿,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她挪动着自己的莲步朝着这男孩儿走了过去,自己是从什么出现了这种不一样的情感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每次她却都会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小子并不属于自己,他的心里有着喜欢的人,而她在意的那个小妹妹也早就已经把自己的那片海口寄托给了这个人。
但是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想能对得起自己的本心,总是在进行着心灵上的搏斗无疑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而在穆厉把自己的同心结交到了这个女孩的手上,告诉她请她在七夕的那天交给她最爱的妹妹时,原本在身体里驻扎的那道坚固的墙壁也像是洪水决堤了那般,被从内往外的彻彻底底的冲垮了。
从小时候自己的父母双亡,到现在她还被逼着要笑着祝福他们,永远都只能坚强的去面对这些。为什么在别人那里可以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就得到的幸福到了她这里就要经受百般的痛苦,也是这种疯狂的不甘,导致了她欺骗了两个最爱的人。
小荷疯狂的在通往小树林的道路上奔跑着,中间被路上的杂草给绊倒了好几次,就算膝盖和手腕被磕破,脚也崴了,她也还是坚持着往前走着,不详的警钟一次次的在她耳边敲响,直觉告诉她,如果她不赶紧过去,她绝对会后悔终生的,但是看到了或许还会一样的难过,甚至是更难过。
小荷从那个给她送粥的小道童那里知道了穆厉这几天来一直在偷偷地为自己编织着同心结,那为什么木焱萍又要说这是送给她的,穆厉晚会散了后就直接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走了去,他去那里又要去干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我喜欢的人是...”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只有小荷才行,我也是个女人啊。”
一声声毛骨悚然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各种她不愿意想象的画面从她的眼前浮现过去,终于等到下一秒所有的东西都真正的映入她的眼帘时,以往的那些美好和幸福的东西就犹如破碎了的镜子那样,被打的粉碎,一块块的碎片扎在了她的心头,扎得她鲜血淋漓。
木焱萍把穆厉死死的摁在了一颗树上,多年来积攒的情欲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她赤身裸体的抱着他的脸疯狂的亲吻着,一身的衣物全都扔在了地上,而穆厉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双眼无神的任由着她摆布。
小荷也疯了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跪在地上大声的嘶叫和哭泣了起来。
一瞬间,梦碎了,所有的人也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