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许我三事(1/2)
郭璞是何人,薛钊自然知晓。
此人乃是两晋时有名的方术士,精通天文历法、阴阳五行,尤擅卜筮。
西晋末年,大将军王敦欲谋反,寻郭璞卜筮。郭璞知其必死,交代家人后,直言王敦必败,随即被王敦诛杀。
死后其子依其遗言水葬,棺椁方入水中,突有惊涛骇浪冲天而起,那棺椁所在之处原本还是一片江水,转眼却升起一座山头。
道藏中都言郭璞借水葬尸解成仙,其后更有江淹梦中还了郭璞五彩笔,从此江郎才尽之说。
思绪转瞬划过脑海,薛钊不去想郭璞如何,面前的女子自称是郭璞之女,算算至今岂不是活了千载有余?
世间五仙,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
鬼仙、人仙寿元大抵想同,不过三百载;地仙号称长生久视,实则寿元不过千载上下。
面前的女子若果然是郭璞之女,岂不是起码有地仙的修为?
“你……是地仙?”
郭献容笑着摇摇头:“还不算。钊哥儿可曾记得我先前所说?”
“许你三件事,借你一物?”
她颔首:“钊哥儿宽心,那三件事很容易。摘一朵茱萸为我簪花,做一餐粗茶淡饭与我同食,再去后山挖开一处墓穴。如何?”
“好。”薛钊点头应承。
郭献容略略惊讶:“钊哥儿这般快就应下了?”
薛钊便笑着说:“左右你也不会害我。”
一双秋水满是赞赏,黄鹂般的声线说道:“钊哥儿放心,我定然不会害你。”
“只是——”薛钊有些为难道:“——那茱萸三、四月开花,如今已经六月中,大多座了果,这茱萸花可不好寻。”
郭献容嬉笑道:“这有何难?”
衣袖挥舞,院中角落忽而冒出草芽,抽条生长,继而开出一朵朵粉红的茱萸花。
薛钊行过去摘了一朵,回转身形,郭献容便以袖掩面,略略侧头,让其簪了花。
薛钊退后一步,她便略略仰头,一手抚花,问道:“如何?”
“好看。”
“钊哥儿说话真好听。”顿了顿,又道:“我想吃汤饼……就是面条,钊哥儿快去做来。”
“好。”
薛钊寻了面粉,和着清水揉面,郭献容便在一旁轻声说将起来。
“钊哥儿可知阳神?”
“阳神?”
“嗯,炼尽元神中阴滓,成就纯阳无阴元神,是为阳神。”女子一手扶着桌案,一手撑着香腮,娓娓道来:“我是阿父幼女,少时体弱多病。阿父怜惜,便让阿兄将我送去了句容,拜了葛伯虎为师,每日服用丹药调养。”
薛钊听得暗自倒吸凉气,葛伯虎便是葛洪,又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高人!
“后来师父说我先天羸弱,虚不受补,又传了我胎息法。再后来阿父被那王敦所杀,我便辞别师父回乡奔丧。”
郭献容归乡之后,其兄长郭骜无心修行,便将郭璞所书青囊书交与了郭献容。
此后郭献容梦中得郭璞指点,这才得知郭璞的确借着水葬尸解成了仙,不过修成的却只是鬼仙。
守孝之后,郭献容潜心修行,奈何身子骨愈发羸弱。将死之际,又托付兄长行水葬之事。
郭骜不负所托,寻了此地将其葬了。十数年后,郭献容先证鬼仙,而后其师葛洪寻来,传下宝图,命其藏于图中避开寿限,又传炼神之法,以证神仙。
那宝图自生洞天,郭献容不知修行多少载,终究炼尽元神阴滓,成就阳神。想要飞升而去,却忽而发现她肉身死的太早,心性历练不够。
于是她先分出念头化作村人,拟作红尘。可她肉身死时不过二十出头,心中见识又哪里能拟出真正的红尘?
又过了些年,郭献容干脆每隔一阵便放开宝图禁制,让误入此间的凡俗在此生息,以助自己红尘炼心。
面团擀成皮,菜刀哆哆有声,将其切成面条。薛钊听到此节略略一滞,说道:“想要红尘炼心,为何不离了宝图去红尘中历练?”
郭献容眨眨眼:“钊哥儿莫忘了我是何时人,出了这洞天,哪里还逃得过大限?”
是了!鬼仙三百载,阳神与地仙相当,大抵千载上下,再刨除二者寿元重合的部分,只怕郭献容一出此间便会魂飞魄散。
“是我想差了,那巧……你将来如何打算?”
郭献容便笑道:“人间留不得,那就去做神仙好啦。呵,钊哥儿若觉得拗口,还是称为巧娘便是。”
“神仙?”
“是啊。地仙在人间为地仙,上天自然就是神仙。”
“如何做神仙?”
“先不告诉你。”
面切好,薛钊起锅烧了水,又切切剁剁,弄了些葱花、蒜末与野菜,还找了干辣椒弄成面,又极为宝贝地将内中的辣椒籽小心收起。
面煮好,分作两碗,放了佐料与辣椒面,薛钊又烧了热油。
郭献容观量了半晌,好奇道:“钊哥儿要做什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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