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雪中客(1/2)
雪掠过脸颊的刹那,他看见了裂空而出的白色长剑,以一种始料未及的角度直接洞穿了自己胸膛,将他钉在了身后光洁如镜的冰川上。
血滴落冰面的同时,蓝色的霜寒从心而起、由点及面地覆满皮肤,他努力地看着眼前人,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虚幻而扭曲,似乎隔了一层朦胧不清的迷离水雾,被风卷起漫天的雪花正在一片片反照出这个人破碎的轮廓。
终于,所有的光线都汇聚在一步之外,凝聚出一张明明很熟悉,却转瞬间陌生的脸。
在下一个动作之前,他已经被禁锢在冰川里,声音在逐渐远去,光线在缓缓黯淡,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大的力量彻底终结,一切都戛然而止。
忽然,有一抹温暖的火焰闪烁起来,后殿的雪花幻化成轻盈的羽毛落在他的肩上,终于让梦魇中的岑歌神志一清,赫然睁开了眼睛。
然而清醒过来的第一秒他竟然感觉胸膛爆发出真实的剧痛,就连皮肤也仿佛是真的曾被冰霜侵蚀过。
岑歌满头冷汗的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在千机宫大殿的莲花神座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这个本来只有教主才能触碰的宝座似有一闪而逝的火光,不等他定睛看清楚又消失不见。
岑歌的心里突兀地有了一丝异样的不安,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按压着额心,梦里那张明灭不定的脸庞反而在梦醒之后一点点清晰起来——错觉吗?毕竟他不是教主,无法让莲花神座绽放出形似火焰的明光。
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顺着风吹入千机宫大殿里,仿佛一群忽然而至的蝴蝶转瞬就覆满了肩头。
精神重新回转的一瞬间,他已然察觉到有不速之客悄然闯入,岑歌从莲花神座上翩然而起,只是轻轻挥动衣袖烈风就从脚下幻化成无数婆娑的光影,宛如一支支无形的小箭齐齐射出。
果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抽身大跳往后避开,风箭从上到下地掠过,从左及右地紧逼,但来人的身姿比蝴蝶更加轻盈,只是瞬息位移灵活闪避,并不应战。
这样熟悉的身手让岑歌主动放缓了攻势,果不其然一定睛就看清了眼前这个半眯着眼睛不请自来的“客人”。
那是他方才梦魇中的人,对方已经退到了安全的位置,昏暗的火光映照着一张温柔微笑的脸庞。
岑歌不自禁地蹙眉,一刹那有种虚实交错的感觉,这张脸轮廓柔和,和方才梦里的凌厉锋芒截然不同,在他发呆出神的一瞬间还不忘抬起只手好声好气地打了个招呼。
这副自来熟的模样让岑歌更加烦躁地皱起了眉峰,没好气地骂道“怎么又是你?”
萧奕白挥袖关紧殿门防止被教徒察觉,有些顽皮的笑了“我上个月就已经让冥蝶给你传过信说要来的,你不会忘了吧?”
“哦。”岑歌机械的回答,这才想起那只扑扇着翅膀直接穿越暴雪飞到自己眼前的荧光蝴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比冰雪更加冷漠,讥讽,“上个月我就已经让你不要来了,你不会忘了吧?”
“别这样,嘿嘿。”萧奕白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他看着大殿前方那个华丽的教主宝座,总觉得有什么微微的违和。
“啧。”岑歌发出一个嫌弃的声音,萧奕白不给他机会下逐客令立刻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是殿下让我来找你的,岑歌,时间不多了,如果你执意不和我们合作,我保证这次没有人能救得了白教,不仅仅是你和教徒,甚至整个飞垣数以百万的异族人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仿佛是习惯了这样的说辞,岑歌干净利落地散去风箭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他的目光轻轻瞄了一眼莲花神座就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刺痛迅速挪开——飞垣,一座传说中坠天落海的古老孤岛,天空赐予了这片土地魑魅丛生的种族,让他们从海洋、森林、花木鸟兽中脱胎换骨,而坠天则剥夺了他们奇妙的能力,时间让弱小的异族沦为了人类的奴隶,成为他们的盘中餐、身上衣和手中玩物。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坠天之灾辗转已经过去一千年,这种压迫变本加厉如锋利生冷的车轮,所到之处一片哀戚。
白教,位于飞垣以南七禁地之一的泣雪高原上,一直以来被视为异族人最后的壁垒,被他们奉为神教,但是这样教义不明又深得人心的势力很早以前就已经是帝国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近百年以来,帝国对于白教的围剿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上个月又在山下集结了大军蓄势待发,他每日在总坛以秘术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心也在一分分地陷入深渊。
每每想起这些事情岑歌的额头就一阵一阵的疼,眼前这个白衣如雪的家伙叫萧奕白,本来是帝都的权贵出身,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好好呆在家里享福,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八次亲自登门拜访苦口婆心的非要拉着他加入一个叫“风魔”的组织,更要命的是这个组织声名狼藉,是飞垣大陆的头号通缉犯,近十年几乎所有震惊一方的大案惨案都是他们所为。
人类的争权夺势本就复杂狠辣,他作为异族人根本不想插手,但偏偏这家伙不仅不依不饶武功又高得离谱,每次都是悄无声息地潜入到白教总坛千机宫,站到他面前他才能察觉!
“别发呆啊。”萧奕白小声嘀咕了一句,走到他面前继续说道,“岑歌,你应该听说了吧,半年前我弟弟从昆仑山回来了。”
“你弟弟?”岑歌下意识地抬头思考了一秒,忽然想起刚才古怪的梦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喃喃问道,“你们是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的那种吧?”
“是呀。”萧奕白奇怪地看着他,看见对方一直平静的脸庞似有一闪而逝的阴郁。
岑歌默不作声,目光深沉莫测——梦里的男人不是萧奕白,而是他的孪生弟弟,萧千夜。
萧奕白也不知道对方瞬息万变的神态是何深意,压低声音“你是白教的大司命,你应该清楚帝都高层几十年前就在计划攻打白教,更是曾暗中派人潜伏进来,不仅偷走了教中的禁术《分魂大法》,总坛的地势图、教徒分布也早就被他们拿到了,万幸白教易守难攻,教内又掌握着数门让军队敬而远之的法术,这才一直相安无事,但这次不一样,我弟弟刚刚结束军机八殿的适应性训练,太子殿下让他来带兵,他的剑术很厉害,飞垣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你弟弟要来攻打白教?”岑歌冷哼一声,对这样自相矛盾的说辞显然并不领情,“那你这个做大哥的为什么这种时候跑过来通风报信?你不是应该帮他完成任务,好顺利把军阁之主的位置拿回去才好?”
两人针锋相对地互望着彼此,岑歌冷漠地掰开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原本的清浅眼睛也变得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萧奕白,我已经拒绝了殿下七次,这第八次也不会例外,你是天征府的大公子,他是帝国的皇太子,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建立‘风魔’这种到处惹是生非的组织到底是何目的,但白教是异族人的神教,不想和你们人类的争权夺势扯上关系,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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