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孤舟(2/2)
“这个高帽戴得有点大,他算哪门子名医呀,充其量算是工多手熟而已。他自己说了,之所以这么懂药理,只是因为他小时候是个药罐子,各种千奇百怪的中草药都尝过一遍,自然无师自通了。这呀,正应了那句老话: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来也会偷。”苏湄掩嘴轻笑,那模样,美得真像一个妖精,勾人魂魄。
“没文化的流氓固然可怕,但没良心的女人,更可怕。”宋木木打趣道。
苏湄笑意更浓,似夜玫瑰,怒放。
此时,从远方飘来了几朵厚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辉,原本星光熠熠的湖面骤然黯淡无光。
“好山,好水,好地方。”宋木木感叹道,环视着东湖,惨白的脸色稍微地红润了些许。
“确实,不过只适合散心,不适合居住。”苏湄微笑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冻奶茶。
她认为,人是群居动物,总是在社会中才能生存发展,一旦打破这个常规,将一事无成。
“你真现实,不过我喜欢。”宋木木轻笑而起,凝视着周边的一切,“此情此景,令我想起了一首歌,你猜猜?”
苏湄也不多思量,直接哼起来:“山不转那水在转,水不转那云在转,云不转那风在转。”
《山不转水转》。
宋木木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灿烂如星,心里却在暗暗庆幸自己是个女人,不然还真会被这个善解人意的妖精所深深迷倒,嘴上却情不自禁地轻声跟着苏湄唱了起来。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然后弯身拿起一个柚子,用小刀将外面那层黄色柚子皮一瓣瓣剖开,她十分享受这个过程,抽丝剥茧,总是令人满足,这就是为什么侦探小说盛行的原因。
“如果拿不下,别太急,放一放,稠粥须要慢火熬。”宋木木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苏湄听得一头雾水,歌声也戛然而止了。
“我是说,叶云这座坚固堡垒。”宋木木放下小刀,掰下一瓣柚子,递给了她。
“又来。”苏湄娇羞再起,垂着头,一点点地撕开柚子肉放进嘴里,酸甜苦辣不知滋味。
“傻妹子,你不能总是逃避这个问题,男女之间这层纸不捅破,就像蛋膜护着蛋黄一样,永远有隔阂,永远无法袒露心迹结伴同行。我以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不信鬼神不信佛,认为无论什么事情要取得成功,都得靠人去努力,上天的不眷顾只不过是失败者的借口。但自从遇到子路之后,我就变了,也许爱情真的会令一个女人顿悟吧。我现在觉得,人与人之间,说起来,终究是一种缘分。有些人,即使是相对一生一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有些人,也许只是看了一眼,就心甘情愿地为了对方奋不顾身。而叶云对于你,就是这种人,我相信我的直觉。”宋木木微笑道,剥好一块柚子皮,却不吃,而是放进了一个盘子中,接着又去剥第二块。
“缘分?太遥远了。像我这样的女人,总是以一个否命题的形式出现在感情里的。”苏湄轻声叹息。
“你在害怕?”宋木木停下手中的剥皮动作,抬起眼眸,瞥了她一眼。
“没有。”苏湄摇摇头。
“自欺欺人。”宋木木又继续工作,剥得异常仔细,坚决不让一寸皮残留在果肉上。
“真没有。”苏湄打算死杠到底。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在怕,对于这样优秀的男人,无法独自享有,对吧?”宋木木笑道。
“乱说。”苏湄虽然否认了,但黯淡的眼神却无情地出卖了她,这个问题确实困扰她许久了。
对于爱情,所有女人都是孤寒财主,绝不肯向其他女人慷慨解囊的,哪怕一分一厘。
“知道为什么喜欢喝茶的,大多数是男人么?很简单,因为他们喜欢端着茶壶时的感觉——大权在握,听命于我。一个茶壶同时对着几个茶杯,选择性广,控制性强,他喜欢向哪个杯子倒茶就向哪个杯子倒,他不喜欢哪个杯子,可能那只杯子永远都是干涸的。男尊女卑,不管时代怎样发展,怎样进步,终究是不能完全改变的,这是上帝在造人时就定下的规矩,男女基因有别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苏湄,如果你不想做那只干涸的杯子,就尽早投怀送抱,或者,另辟蹊径,选择另外一个茶壶。”宋木木长篇大论道,终于把全部的柚子都剥干净了,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盘子里,似乎在等着别人来吃。
听完这番话,苏湄呆住了,思索良久,渐渐抬头,望向湖边,神情坚毅无比。
换茶壶?
笑话。
毫无疑问,湖边的那个茶壶是最适合自己的,也是自己最喜欢的。
————————
湖边,叶云和端木子路并排坐在各自的马扎上,手里各拿着一根鱼竿垂钓。
旁边放着两个竹篓,大小形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一只装了好几尾鱼,一只空空如也。
“我极度怀疑这鱼竿出了问题。”端木子路抱怨道,钓了这么久,自己还是一无所获。
“有的人摔了跤,不是反省自己走路不长眼,反而埋怨石头为什么在路中间。”叶云嘲笑道。
“你少来,我十来岁就开始钓鱼了,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端木子路苦恼了近两个小时。
“鱼竿是你先挑的,诱饵大家也一样,可鱼儿就是不上你钩,这怨得了谁?”叶云大笑道。
“我就不信这个邪。”端木子路收回竿,又给鱼钩重新换了一条蚯蚓,熟练地再次甩出去。
鱼钩沉底,浮标摇曳,湖面平静,端木子路一本正经坐在那儿,重新苦苦守候鱼儿的到来。
叶云笑笑,又把线放长了些。
他知道,浅水游鱼虾,深水藏大鳄,能钓到多大的鱼,全看线放得有多长,诱饵有多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