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笙歌第2部分阅读(2/2)
有人应了声,随即一个五十出头的老伯从门里踱出来,在门口一张望,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不由得上下打量。
“对不起,阿伯,打扰了。”列素如为自己的唐突十分抱歉。
“你来找谁?”
列素如和老何皆回头看去,一个稍显憔悴的中年女子披了黑色夹着金丝的披肩出来,一看即是富贵非常,常年养在深闺,面容较常人苍白。
“很抱歉,我并非有意,只是一时迷了路,又被这漂亮的屋子吸引,不由得驻足看了一会,真的非常抱歉。”
中年女子有些犹疑,上下将她一打量,微微昂起了头,带点不屑的出声,“倒是第一回听到有人在临湖迷路。”
“此次过来寻友,没想已变化这么大,一时之间有些感慨,感觉迷了路便已经在此了。”
“你可寻到朋友?”
她摇摇头,抬头再看了一眼老屋,便告辞,“此次多有唐突,请勿见怪。”她深深的朝主人倾身一躬,便撤身走往下山的路。
“老何,她可像迷了路的样子?”曹丽华直到看到列素如的背景不见了,才开口问。
老何呵呵笑,“这位姑娘不像是迷了路,倒像是迷了心。不过倒是个有教养的姑娘。”
曹丽华点点头,“看她穿着气态,倒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可这脸儿瞧着眼生。”
“这里风大,进去吧,你真当阿笙这么大能耐,易城的姑娘都瞧遍了?”老何笑着打趣。
曹丽华也是捂嘴一笑,说到儿子她便开心,“也真是,总是不见他收收心,定定性,身边的女人走马流水般的换,我都瞧不过来了,还好啊,去年把他的事儿给定下来了,再等等几年吧,总有玩够的一天。”
老何却不怎么赞同,“娶媳妇还是要安份点的好,现在的姑娘太咋呼,又浮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聪明利害,也真是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想当年我们那时……”
“行了行了。”曹丽华笑着打断,这老何一说下去就没完没了。
老何瞅了她一眼,便也不再说了,但若要较起真来,念旧情上,他还比不上她呢,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如亲人般的相处着。
列素如见天色已暗,便挑大道下山,不过路程便远了许多,好在这一路有灯相伴,也不难捱,只是有些后悔自己来这一趟,明知道看了要伤感,心念念了许久,到底抵不过执念,非要找寻一下旧时的记忆不可。
快到路口处,有一拐角,不知道是路灯坏了还是从来没有装过,黑漆漆的,列素如远远便看到有星火一闪一灭,不免有些心惊,鞋跟踩在水泥的地面,十分清晰,那火星仍然一明一灭,直到吹到脸上的风声里有香烟的味道,列素如才长长吁了口气,她靠里走着,对面那人倚着车停在那根没有灯的路杆下,显然已站了许久,列素如看到的只有一个挺拨的背景,对于身边的声响,他视若罔闻,烟雾燎燎笼罩在他的头上。
他十分高大,肩膀很宽,头发有些凌乱,他整个人颓废的站着,竟与夜色如此和和谐,浑然一体的感觉,他若转过头来,那双眼睛,定如鹰一般的锐利和深邃,这是一个忧郁而孤独的男人,列素如一时之间竟慢慢停下了脚步,她眼睛有些些酸意,这么一个背影突然之间让她不可抑止的想到她初遭家变流落异乡时的苦楚,这种心情,真是难以言说。
一种独特的安静感涌上,她真希望自己连呼吸都不需要,更静一些,这微寒的夜也不这么清冷了,一阵电流的劈啪声,她抬头望去,男人头顶上方的电灯交织的花火,随即那久坏的路灯竟然沙哑的一闪一灭起来,男人终于弹掉烟头,转身,同时间,列素如的手机突然的响起,她慌忙的掉转视线,一边接起一边朝路口走去。
男人眼中所见,只有一抹仓惶而纤细的背影,一袭长风衣在她身后飘摆,错乱的交织着,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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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以g&hop在行业内的名气,许多成功人士在倾听列素如对名人堂的规划后,表示极大的兴趣,只是时间方面还有待商榷,就算微有质疑的,也不会当面拒绝,只表示在下一期再找机会合作,唯独广海集团总裁萧笙拒绝接受采访,甚至列素如都没有机会与他本人通上电话,预约会面也一直是让她们等消息,他的秘书更是直接说“原来是本新杂志,列小姐,你作为主编至少应该调查清楚被采访者的喜好再打电话比较好,如果还是不清楚的,你可以请教你们公司的贺总监。”
朱影气得哇哇叫,“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真是欺人太甚,摆明了看我们是新人新事才这么不尊重!”
“她这样说没有错,不过是按规矩办事,萧笙的创业经历十分神秘,崛起也是这几年的事,但发展得这么好,真是让人意外和惊叹,这么多年,多少同行对他垂涏,想跃跃一试,都无功而返,如今早成了业内人人尽知的事情,我们这么冒然打电话过去,为的不也就是听他秘书这番不屑的话么?”列素如温温的笑着,起身为咖啡续杯,昨晚她看资料熬到凌晨二点,现在头还有点晕晕的。
朱影抓抓头,“倒也是。可是怎么办,现在你已经被迫在会议上承诺要做他的专访。”
列素如想了想,“我想亲自会一会他。”一个电话若能搞定的事,自然不是难事,她早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
“哦,对了,后天有个慈善拍卖酒会,他的绯闻女友袁芝芝会到场,据闻这回萧笙早看中一款钻石珍珠皇冠,准备以高价拍下,送给袁芝芝,意喻祝她在下个月的电影节夺冠。”朱影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心下对袁芝芝羡慕得一塌糊涂。
列素如沉吟,随即笑了一下,“他好眼光,整场拍卖会的精华就在这顶皇冠上。”
“你知道?!”哪个女人对珠宝不趋之若鹜,朱影凑近身来,心下想,还有什么是她这个主编大人不知道的?
列素如点点头,抿了口咖啡长长吁了口气,“初入这行时,我随团去了瑞士,当时在苏富比有场举世罕目的拍卖会,我便是在那里看到这顶皇冠,确实漂亮,光芒无与伦比,是1853年,由珠宝大师gabriel leonnier为法国最后一个国王拿破仑三世的婚礼特别设计制作的。意义非比寻常。”
“萧笙买它干嘛,拿破仑三世是末代国王,最后兵败,喻意不好不好。”
“拿破仑三世一生经历十分坎坷,流放、终生监禁,越狱,最后病死,他残酷,冷血,有魄力,好战,但对于有些人来说,他是成功的,人到最后,谁不是死?他这一生可歌可泣,不枉来世走一遭。”
“主编,这萧笙不会是想学他吧。”
列素如敲敲她的头,“小丫头想象力就是丰富,皇冠代表权力,威望,成功人士都会喜欢的,何况,这皇冠由世界闻名的珠宝鉴赏家泰西斯收藏过,价值早定,后天你看吧,多少能人异士为它一掷千金。”
朱影吐吐舌头,不再说了。
这时桌面电话响起,是丁博一叫她过去。
列素如一进门便看到他手头正把玩着一个信封,看着她笑意盈盈,“坐吧。”
“有什么好事?”她好奇的问。
“自己看。”丁博一将信封推给她。
列素如犹疑的拆开,眼一扫便已经喜形于色,马上道“真是太好了,博一,这请贴来得真是时候。”
“给你一个任务,帮我把那顶皇冠拍来。”丁博一玩世不恭地说。
列素如扑哧一笑,“凭小女子我?”
丁博一只笑笑不回,列素如便言归正传,“你为何不去?”
“不方便。”他微一蹙眉头,简洁地说,显然也不会再说下去。
那天的酒会也许会有他不愿意碰见的人,列素如从不探人隐私,便打住不说。
“谢谢你,博一。”她由衷地说。
“若任务失败,可要受惩罚。请吃一顿饭如何?”丁博一爽朗一笑。
列素如不满的咕哝二声,状作无奈,“趁早定时间地点吧。”
“不如就到你家?”丁博一撑头看着她,微有些无赖,眼神清亮戏谑。
她一时怔然忘着,脑子里却是那个背影,若他转过身来,会是什么样子?她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眼睛定然是昏暗而深不可测的,会让人透不过气,却逃离不开,呵,她在想什么,她不会因为一个背影而喜欢上一个人吧。
丁博一疑惑朝她挑眉,一颊微露酒窝,清甜入心。
“不嫌舍下简陋的话。”她施然笑着起身,赶紧挥走脑中那让她压抑和窒息的思绪,出了办公室,却一边走一边想,这世上的喜欢真是千奇百怪,可能一个笑,一个动作,也有可能是那人的文字,眼神,声音……便轻而易举使人沦陷,而她,却因为一个模糊的背影而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想来有些可笑,让人觉得,喜欢与爱是多么简单的事,可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未能找到,看来努力与否,并不是爱情的重点。
世事又是多么的奇妙,这几晚那男人总在她的梦里转身,不停的转身,可是仍然只有黑暗,她奔向前去,他却又背对着她了,她迟疑着脚步,闻着那独特的香烟的味道,头顶是那盏勿明勿暗的坏灯,她害怕,她怕他突然不见,灯突然完全熄灭,可是那背影早已经打动她的心,她也直觉那背影是孤寂的,是需要安慰与陪伴的,于她慢慢伸出手,轻轻拥住他,那一刻的满足如此的真实,好像拥有了全世界,心如同粘稠的粥一般,浓得化不开了。
男人与女人本是一体,凭着本能,去找那个合适的人,也许找到了,便是如她这般,满足,圆满,再不需要其它了。她缠绵悱恻的留恋不愿意离去,想着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梦却在这时突然断裂,灯灭人散,黑暗中,只得她一人,又是死一般的静,她悠悠转醒,原来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中梦。
下午茶时间,崔丽珍又一次打电话来催促她回高家吃饭,她当时正在茶室打磕睡,昏昏沉沉不知时分。
好一会才道“妈妈,恐怕不行,你知道我的工作……”
“素如,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你回国已经这么久了,基于礼貌也应该来拜会高叔叔,是不是?”
“妈妈,我让你难做了。”
“孩子长大了,便事事不由人,素兰也是喊忙,不是工作便是应酬,有时候妈妈真想将你们塞回去,重新带大。”崔丽珍不免感慨。
列素如想笑却笑不出,她何尝不怀念那时,“对不起,我会抽空上门拜访的。”
“对了,你有空说说素兰,她交朋友太不慎重,最近竟还同程维熙玩在一起。”崔丽珍说到小女儿便有些头痛。
列素如睡意顿醒,“维熙?!”
崔丽珍叹了口气,“其实,和程家真是一笔糊涂帐,你爸过世后,程家的公司也被人收购,老程也……维熙这孩子我倒是一直挺喜欢,你爸更是很看重他,多有提携,所以当年便作主给你们订了婚,虽然这些年我们都没有来往,可是想想,他为人子,也没有什么过错……”
列素如哭笑不得,“妈,那个订婚作不得数的,何况你们都清楚他向来喜欢的就是素兰,是爸爸硬要撮合我们。”
“什么话?!别说我们两家的恩怨,就冲他和你订过婚,直到现在也没个话来,他还妄想着追求素兰?”
“什么时代了,这事可不要再提,素兰做事有分寸,高启待她还要怎么好?我有空找她好好谈谈就是了。”
崔丽珍对自己女儿十分了解,颇为担忧,“维熙如今在市里混得不错,前途无量,素兰的眼界向来高,你知道的,阿启呢,确实是个稳当的好孩子,不过如今是压在你高叔叔下,作不了主,素兰难免有些三心二意,可女人家选对象,确实要慎重,就维熙来说,最好还是不要碰,是不是?”
也不怪崔丽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列巍出事,对一家人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何时想来都心有余悸。
“但愿素兰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从小就优秀,纵然这些年落魄,也是傲骨峥峥,不敢落于人后,这点倒是最像你爸。”崔丽珍爱女心切,仍然诸多维护。
列素如低声道“像爸有什么好。”
崔丽珍便不再说了,只嘱咐她安排时间去高家。
列素如知道妹妹向来眼高于顶,争强好胜,但心地却善良,有担当,懂得为别人着想,从小就是让人难以挑出不好。母亲要求的有权有钱倒不是重点,若能找到一个知她懂她惜她的人才是福气,可是要想让素兰爱上一个人,未免太难,这个天子娇女啊,列素如摇头笑笑,妹妹始终是她的心头肉。
她想的没有素兰这么乐观,这社会早便已利益充斥,现实势利得一塌糊涂,列家如今身份尴尬,不高不低,无人可撑起门面,母亲改嫁后,家庭关系更是复杂,若是名门旺族,这几条便可将素兰拒之门外,始终门不当户不对。
可素兰这些年仍然混迹于当年的圈子,她自己也争气,没让人瞧低,甚是让她觉得欣慰,在这点上,她甘拜下风,妹妹才是迎难而上,从不放弃自己的人。
她还记得,在母亲屡次劝她回国不果的时候,素兰也气愤的打了一通电话给她,骂她是缩头乌龟,只懂逃避,她如今还清楚记得那天素兰说的话,“我知道,外头许多人看我和妈妈的笑话,连亲朋好友都不例外,就等着我们孤儿寡母哭着求着让他们收留我们呢,呸!就让他们伸长着脖子等吧,我和妈妈是不会认输的!你就在外头好好呆着,反正我们也不指望你,可是我替爸爸冤,这么多年他白疼你了,我还知道,爸爸给你留了一大笔钱,你就留着在外头过好日子吧!我们才不稀罕。”那年素兰才19岁,对人情世事还似懂非懂的年纪,那样的洒脱无畏。
列巍对此也太清楚,崔丽珍和素兰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生存并且漂亮高贵活着的人,他并不担心,唯独对她放心不下,在信里他也不忌让她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要求她不要回国,怕她无法面对那时局面的混乱。
这些事一想起,总是让人感慨万分,列素如也知道自己的是非观念太强,太纯粹,不过父亲恐怕没有想到,无欲则刚,这么些年,她也咬咬牙过来了,未用过他一分一毫,母亲其实也想错了,她仍然要强,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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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绮丝慈善拍卖会,以晚宴的形式在易城世贸大厦顶楼举行。
世贸大厦共56层,全城最高的建筑,如此安排,已可见此次拍卖会的规格与档次。
列素如了解到,绮丝慈善拍卖会是由《商界》杂志社发起,一年一度,已成功举办过三届,每年拍得的善款都上千万,并且一年比一年更创新高,城市的高速发展在每一处角落都可验证。据闻光去年便筹款达三千五百万元,如此好的势头,以至于拍卖品越渐精益,皆是名家私藏,价值连城,获得各方大力的关注,媒体杂志无不拿这场全场盛事加油添醋大力报导,每一个信息,每一条新闻,每一张图片,都赋予了奢华的味道,多少能人志士在此一掷千金,博名声,博彩头亦或是博美人一笑,从来都不缺素材与故事,拍卖会虽一晚即落幕,但连带的反应却引得人津津乐道,挖掘不止。
列素如更知道,妹妹任职的茗薇公关公司自成功操办过几次绮丝拍卖会后,也名气大增,素兰颇引以为傲,何况她已是茗薇高级策划顾问,在业界,已是独当一面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列素如也以她为傲,今晚她也想趁机瞻仰一番妹妹的风采。
列素兰为这个慈善拍卖会已足忙了一个月,这也正是她们姐妹多年未见也没时间好好坐下聊一聊这几年过往的主要原因,列素如自己何尝不是呢,今日来参宴,本是临时起意,加之不想影响妹妹,所以并未告知。
朱影与她穿得低调,但这种场面不能失礼于人,列素如在首饰方面也是私家珍藏倾囊而出,朱影的一袭行头,也由她借出,自进场开始,朱影便坐立难安,身上像爬满了虱子,待安排了位置一坐下,便悄悄朝列素如说“主编,怎么办,我紧张死了,你说这些钻石珍珠啊,万一这人来人往,有什么闪失,我真是卖掉全副家当也赔不起啊。”
列素如一直在扫视全场,对场地略为熟悉,便大致锁定几个目标,心下默记,早权衡许久,对朱影的反应,无奈的笑笑,安慰道“你当它们是赝品不就好了。”
朱影拍拍胸脯十分惊恐,“这怎么行,戴上身,那重量都不一样,简直像压着千斤鼎。”
列素如让侍者给她一杯冰柠檬水镇镇惊,见此时人也基本到齐,正落座攀谈,不无担忧道“并非自助式,你看,十人一桌,位置早定,自成一圈,看来并非结识新交的好场所,我们又不似那些女明星,可随意周旋,若冒然找箫笙,自报家门,必让人误会去意不善,大煞风景。”
朱影叹了口气,“是啊,会场严禁记者媒体进来,我们刚才都被审核好久,你看看,个个来头不小,有头有脸,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些做了婊 子还要竖牌坊的人,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列素如心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