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年少的恋爱第12部分阅读(1/2)
压进怀里沉声道「不要管,不要看。」
她扭着、挣着,咬着牙微微颤抖。她知道,这是惯例吧?所有送到这里的逝者远离前都要经过这一程序吧?可是爸爸会疼的,她也疼,喘不上气来的疼痛。
口钱终于拿出来了,滑车被推向那个低矮的小拱门,许盈母亲撕裂心肺地哭叫着追过去「再也见不着了……」被众人死死拦住拖住。
再也见不着了!
笑着的爸爸、生气的爸爸、拉着她手的爸爸、半夜起床催她关电脑睡觉的爸爸、和她聊天笑闹下棋学打字的爸爸……那么生机勃勃的人,那么爱谈天说地言语滔滔的爸爸,在家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再也没有他的气息,厨房里、客厅里、卧室里,这个世界上,这个空间里。
永远永远都见不到了……
☆☆☆
四十五分钟后,取骨灰。
等待时.有别的人家在整理亲人的骨灰,许盈悄悄推小弟,「他们用镊子在往外挑什么?那种黑黑的东西。」
「不知道。」许君摇头。
「一会儿我们把骨灰都装起来,一丁点也不扔。」她心里不满,那些人,挑什么挑,亲人的遗骨,应该一星一点都不能丢弃。
「好。」许君又点头。
时间到了,按牌号取骨灰
许盈盯着金属方盘里细碎的骸骨与灰白尘粒,一阵恍惚。
这苍涩残碎的白骨,哪里是爸爸的手臂,抱着她度过欢乐无忧的童年;哪里又是爸爸的双腿,经过几十年风雨辛劳撑起这个温暖的家?
那样大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变成这一小堆看不出形状的骨屑?真古怪……
不知是哪个长辈递给她一双特制的长筷,「把黑色的东西挑出来,那是『病』。」
病?
她拉拉小弟,「快把那些黑东西挑出来,是『病』。」原来如此,难怪别人家都在挑那种东西,扔掉扔掉,不许沾染爸爸。
许君便跟着她一起仔仔细细地挑。
☆☆☆
最后,在焚烧炉前摆上骨灰盒和供果,家人双膝跪地,为至亲送行。
许盈忽见钟辰皓从人群里跨步而出,在自己身边同样跪下,惊愕讶然,而还没说话,已有喊声起——
「一叩头一」
二叩——
三叩——
记事起,就不曾这样虔诚地跪地磕头,即使幼年接长辈们给的压岁钱时。太重的礼节,太折煞人的动作,在传统习俗渐渐消逝的今天,已渐为人们所摒弃。然而此时此刻,这样额触地面,这样低眉折腰,是给亲爱的父亲,给至亲至敬的人,便不觉难堪羞看。
接着,烧花圈花篮,烧遗物烧黄纸,炉火熊熊,火焰冲天,黑烟弥漫,那一件件熟悉的衣裳物品渐渐被火舌吞噬,转眼变成灰烬。
炙人的热浪烤得人昏眩,皮肤烫至疼痛的地步,许盈忽往炉火方向跑去,被钟辰皓及时扯回,「你干什么?」
「牙刷!」她挣着,便咽要哭,「爸的牙刷……」
所指的地面处,一支崭新的牙刷孤零零地躺在焚烧炉旁边,是从遗物包里掉出来的。
爸爸生前没舍得,现在要送到那边给他用。
许君也看见了,他抢过工人手里的长竿,向前跑几步,竿头一挑,牙刷被准确地挑进焚烧炉里,紧接着他又被热浪逼了回来。
刚刚迈入成|人行列的男孩脸上,湿痕迹重,不知是汗是泪。
都结束了,亲属们摘下孝带,按照习俗到焚烧炉前抖一抖,去病去灾。
然后轮流用白酒洗手。
钟辰皓拉着许盈也要过去,她却站在原地不动,他柔声问「怎么了?」
她低着头,看着地面,一字一句清晰地道「你不可以比我先死,听到没?」
不可以比我先死!
钟辰皓心里一痛,伸臂紧紧抱住她。
到家已是晚上九点,钟辰皓脱下外衣,看一室清寂,时钟滴答滴答,在屋子里有节奏地回响。从两天前到现在,睡眠总共不超过六个小时,很疲倦,却没有睡意。
往沙发一坐,才觉身上黏腻不舒服,这两天,陪着许盈烧纸,不知出了多少身汗,湿了干、干了又湿。
收拾了衣物用品去小区浴池,一个小时后洗完回来周身清爽,然而躺在床上,仍是难以入睡。
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况下被介绍给她所有的亲属认识。长辈们的眼光是满意的,而叹息是遗憾的。
下午丧宴时,他们这一桌的许盈母亲、姑姑、哥嫂都散到别桌和客人说话,只剩下他和许盈姐弟三人。
许盈盯准桌上的一盘虾努力吃,大家都吃不下,她其实也无甚胃口,但她一直在吃,皱着眉往嘴里填,他看不下去,去拦她,她眼泪断线而下。
「没有人吃,一会儿就都要扔掉,爸省吃俭用,家里的剩饭菜都几乎没有扔的时候,更别说舍得上饭店吃这么贵的菜,他辛辛苦苦攒的钱,怎么能这样糟蹋……」
她狠狠地道「吃到我肚子里,爸才不会心疼!
一生节俭的老人,养出一个同样品质的女儿。
有些好笑,却让人笑不出来,可怜可爱的傻丫头,无法不用此生最温情柔和的心思待她。
于是,在客人散后,十桌菜肴果然剩了六七成,他和许君便挨桌打包,包了二十几袋回去。她又指着桌上的一盘盘菜肴告诉他「这一道,爸爸总是把木耳炒出很多水,因为他泡完木耳图方便,不晾干就倒进锅里;这一道,爸爸炒的鸡蛋十次有九次炒成白色,因为他舍不得碗底那一点点蛋清,就用水冲,结果次次倒水过多;还有红烧肉,爸爸永远做不出正宗的味道,给他提意见他还老是不承认……」
她的父亲,已经深深嵌入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衣食住行、家里门外,她每见一样东西一件事物,都会想起和她父亲有关的情形和回忆。
这样浓烈醇厚眷恋不舍的亲情,是他当年深切渴望而如今早已淡然置之的。
电话铃忽响,他下意识抬眼,墙上石英钟的夜明指针正指向夜里十一点,这么晚,谁打电话来?
来电显示的号码让他微怔,接起电话,「喂……」
「你上哪去了?怎么两天找不到你人影,班也不上,手机又关机,你干什么,啊?」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些焦急、有些怒气,大声地劈头责备他,「你妈过去找了你两趟,晚上八九点你都不在,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让人放点心……」
即使再疏离的隔阂、即使再淡漠的感情,依然血浓于水、依然是父母心。
钟辰皓握话筒的手慢慢攥紧,胸腔一股酸涩炙烫,低低应了一声「爸——」
不谈年少的恋爱 正文 第15章
生活仍一如往昔地继续,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滞不前。时间的流逝冲淡了悲伤,情绪稳定了,心境平静了,失去父亲的孩子脸上逐渐出现笑容,偶尔也会伤恸,偶尔也会落泪,但日子并没有如料想的一团糟,周围也依然进行着婚丧嫁娶,人生大事。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自家的悲戚,不影响他人的喜庆,活着的人们,永远都是积极而充满希望的。
「唉,好忙,下午还要赶一场婚礼。」许盈靠在钟辰皓肩头叹气,「干吗都赶在五一期间结婚?酒席订不上,场地瀑满,饭店门口的充气龙门横楣上要贴三四对新人的名字,一层压一层,万一揭错了怎么办?」
「五一大家都休假,比较有时间赶场。」钟辰皓笑,「你要是觉得不好订酒席,日子定在六一怎么样?」
许盈脸微烫,瞪他,「守孝三年。」
他抚摸她长发,轻声道「明年好不好?」
许盈赧然,小声咕哝「看看再说,看看再说啦。」之前,他多次提到结婚,都被她搪塞过去,总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又贪玩不想受束缚,这样任性不成熟的她,还没有心理准备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而一想到,当终有一天,两人步上红地毯,主持人高声道「请双方父母上台」时,自己这边却少了一个身影,就无法遏制心底酸楚……唉,不想不想,别人的大好日子,客人哭出来怎么行。
台上,主持人刁难新郎「给大家唱支《月亮代表我的心》吧,表达你对新娘的忠贞允诺。」
新郎听凭摆布地接过话筒,勉为其难地唱了几句,不知是紧张还是天生音痴,极熟极简单的音调唱得令人头皮发麻,台下贺宾仍是捧场盛赞「好!」
许盈忍住揉耳根的举动,怕怕地捅一下钟辰皓,「你会不会唱歌?」
他沉思「这个嘛……」
许盈放弃,算了算了,别跑调得太离谱就成,要求应该不高吧。
主持人又刁难新娘「请用全场宾客都能听到的音量对新郎说『我爱你』,注意眼神,一定要含情脉脉,款款情深。」
许盈抖抖身上鸡皮,「这个主持人哪来的,好变态。」
台下哄笑中,新娘含羞道一句三字爱情箴言,主持人不依不饶,「大家听到没?」
台下立即起哄「没有!」
许盈嘀咕「啊这些人也好变态。」
折腾完新郎新娘,主持人带动气氛,要为宾客们演唱一曲经典老歌。
音乐响起,果然是很经典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唱到高嘲处「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这一句时,下面不出所料地有人大声接唱「不采白不采……」被主持人揪上去炮轰。
笑闹一阵后,又开始折磨新人,同时咬拴在一根线上的苹果,其实就是为了看两人嘴唇暧昧地似触非触,满足众人的bt喜好。
许盈呻吟「你看,我就说婚礼纯属是折腾自己娱乐他人的无聊东西。」
钟辰皓笑着,安抚地拍拍她手背。
然后,在汽水瓶里放一双方便筷,让新郎新娘同时用唇舌舔出筷子再咬开,目的同上。
许盈脸色发青,忿忿道「这是谁想出来的缺德法子?不如直接让新人接吻给他们看好了!
钟辰皓看她一眼,赞同「是个好方法,简便省事,」他似笑非笑,「不过,你确定?」
许盈怔了怔,迎上他似有所指的笑意,不禁羞恼,指尖连连掐他,「想什么呢你!
那边台上又开始了以筷子为主打工具的新游戏将竹筷从新郎衣领放进,由新娘想办法把其从新郎上衣内抖落入长裤内,再将之从裤管里取出。难点在于不可以用手隔着衣服碰触竹筷,如果它好巧不巧滑入某个尴尬位置卡住……
这回,税官的脸色也稍微变了变,大概联想到某一天自己也会陷入同样的恐怖境地,不免有点心里打鼓。而他的亲亲女友又好奇地偷偷伸指探入他腰里,试他腰带松紧程度,他好气又好笑地赶快把她不老实的手抓回来。
一场婚礼,花样百出,众人过足了闹瘾,也把新人折腾得筋疲力尽苦不堪言,最后,还要挨桌点烟敬酒。传统的婚礼,热闹喜庆而繁琐疲累。
许盈再一次下定决心「将来坚决不办婚礼,也免得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什么的来吃我们血汗钱,还要满足某些损人的变态阴暗心理!」
钟辰皓再一次安抚民心「到时候看情况,听听家里人意见再说。」她要是实在不喜婚礼婚宴,市政府组织举办的集体婚礼或旅游结婚都是不错的选择,到时再和父母商量一下即可。
新郎新娘敬酒敬到这一桌来了,轮过几个年长的同事,新娘赵姝月举杯笑道「钟哥,我敬你这一杯可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有好事者起哄「怎么个不一样?」
熟人闹场「当然啦,新娘子当初是跟辰皓谈过恋爱的,交情自然不比寻常。」
「哎呀有情况啊,新郎官,有没有很紧张?」
朴实憨态的新郎不好意思地笑笑,摇头。
「居然不紧张?太放心了吧,我说姝月,你哪儿蒙来这么个老实人?」
「我运气好啊。」新娘娇俏地笑,高雅的盘头、精致的彩妆、红彤彤的华丽旗袍、纤指美甲,顾盼间妩媚流波,楚楚动人,「钟哥,你得认罚。」
一桌同事朋友不解「为什么?」
钟辰皓也笑道「是啊,我为什么要认罚?」
新娘骄傲昂头,却俏皮地眨眨眼,「当初你先提出分手的,你说,这个面子我该不该争回来?」
众人恍然「哦,原来是美女心有不甘,借机报复来的。」
钟辰皓无奈一笑,点头道「好,我认罚。」
「那么,别人一杯,你三杯,不过分吧?」
某同事哄道「不过分,三杯算什么,三瓶也不过分。」
许盈偷偷用眼神杀死他!不过分?钟辰皓要是醉倒不省人事,你扛他回去啊!
小巧的水晶高脚杯玲珑剔透,无色的白酒注入晶莹杯中,微微漾着将要溢出。许盈紧张地看着钟辰皓一连喝了三杯,想要瞄瞄伴娘手中托盘里的酒瓶,那个不是二锅头吧?以前只见他喝过一点啤酒,没见过他喝白酒,不知道他酒量行不行,一会儿能不能「砰」地醉翻,她真的真的背不动他啊!
然后轮到给她敬酒,许盈连忙推辞「不不,我不会喝酒。」白酒哎!不是白开水,她长这么大也没尝过三毫升以上的酒类饮品,包括啤酒。
「没关系,喝汽水好了。」赵姝月体谅地从桌上随手摸了瓶汽水,斟满一杯递来,许盈感激地笑笑,饮尽。
算起来,应该是前后任女友的微妙关系,不知道她对钟辰皓感情深浅,但这样的女子,坦率明朗,大度直爽,因心的美丽而展现醉人的芳华,是真正相由心生的妙人儿。那些翻版n个来回的爱情电视剧真应该好好塑造人物形象,别老是一群因嫉生恨暗地使坏千篇一律的角色,看得人头疼。
「哪,钟哥,这杯也是你的了。」新娘将许盈未动的那杯白酒塞给钟辰皓。
。。。。。。其实,她还是心有怨意的吧?
新人到旁边桌敬酒去了,这边说说笑笑地喝酒吃菜,许盈看看钟辰皓,「你不要紧吧,一会儿用不用叫辆救护车?」
他失笑,从桌底握住她的手,「想吃哪个菜,我夹给你。」
「真的,你不要硬撑啊!第一,你太重,我实在拖不动你;第二,你这件风衣好像蛮贵的,吐脏了不太好洗,外面的干洗店又很会坑钱;第三,在前任女友的婚宴上要是酒后失德,今后恐怕很难见人……」
手被用力握了下,制止住她的小小声嘀咕,一筷子鱿鱼夹到她面前的小碟里,钟辰皓微微凑近她耳鬓问「那盘八宝饭要不要吃?」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询问,他的神情也很清醒,但许盈就是觉得不大对。他的脸色并不太红,但他的掌心很烫,牢牢抓住自己一只手,他凑过来说话时带着些微的酒气,让她察觉到他酒酣耳热的状态。
「要吃。」快快填饱肚子,迅速把他转移回家,她一介弱女子,绝对绝对架不动他。
还好还好,他是走回来的,不是靠她搀回来或架回来的,他神志清晰,脚步也没有踉跄。
但是,许盈知道,他是有些醉意的。
「活该啊,谁叫你逞强,那是四杯白酒,又不是四杯汽水,人家说罚,你就当仁不让啊?」
良久,声音从她肩窝传出,带着模糊轻笑「喝一半,洒一半,是对付敬酒的妙方良策。
「啊……好j!」她想想,反驳,「你哪有洒一半,明明只洒了一滴滴好不好,唔……你就不会手再歪一歪,或者拿杯再急一点,这样保证送进口里的酒只有原三分之一。」
「嗯,下回就有经验了。」
「下回?你是说下午这场?我看算了,你还是在家睡觉,我自己去好了,反正是我的同学,你又没见过。
「不要紧,我没醉。」
还说没醉,没醉能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居然连姿势都不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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