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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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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篇

惊涛

“崩堤啦!”打开窗,大街上隐隐传来了杂乱焦急的人声。

我和小川连忙整理衣服爬起床,母亲已经跑过来敲门“小轩小川快起来!”

跑出客厅,看见父亲已经穿着整齐地与阿笑爸在说着话,阿笑爸身后还有几个镇上的男人。

“睡到半夜,人好象飘起来了,伸手去摸,水已经淹到床边,连鞋子也漂走了!”其中一个人说,我认得他是守堤的治安队员之一。

“你们明知责任重大,怎幺还跑去睡觉?”父亲皱眉道。

“喝了点酒……”治安员老实承认。事实上不到他不承认,身上的酒味骗不了人。

“阿阳,不要都怪他们,通报说洪峰明天才到,大家都不是铁打的,晚晚守着也累啊!况且大堤几十年来没有崩过,谁会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情况?”阿笑爸为治安队的人帮腔。

洪讯通报的职责是水利部门的事情,那时候的预警措施很落后和无秩,如果不是危急事件一般不会向公众通报(事实上国内的重大事故到现在还要通过了监控审查才向人民发出通告,情形并没有什幺改善),况且大堤多年来历经数次什幺百年一遇啊的洪峰仍安然无恙,于是大家也等闲视之,晚上只派二个治安队员守夜巡逻一下敷衍了事,等洪峰来临时才会严阵以待。

“老洪呢?”父亲问。

“洪镇长昨晚到堤上去了。一共崩了七个豁口,今天早上已经塞住了六个,还剩下一个最大的堵不住,镇长给吓傻了,不知道怎幺办,大家只好来找你想办法。”治安队员见父亲没有再追究他们巡更睡觉失职的事情,马上抢着回答转移针对目标。

可怜的老洪,刚当镇长没两天,连意气风气的笑容还没褪尽,老天爷马上就扔个烫山芋给他尝尝,难怪会吓得团团乱转。早就知道他那个脑筋做生意还行,遇上大事就无能为力。

外面的吵杂声越来越厉害,夹杂着鸡飞狗跳的乱响。

“镇尾淹了,水快漫到镇中啦!”

“镇府广场也淹了,大家快向镇头跑!”

“我家阿丽呢?谁见过阿丽?”

“田伯只在一个人在家,爬不动,快找去人救他啊!”

……

不知谁更拿了个铝盘来敲,“当当当”地乱响,气氛更添惶恐。

“你去组织壮勇人手去救人。”父亲吩咐阿笑爸,然后对那几个治安队员说“你们跟我一起上堤!对了,车开得过去吗?”

“上堤的路现在只有半脚水,你的车应该开得过去。”治安队员应该是在门外看到父亲的越野车。

父亲回头吩咐母亲说“你和小轩小川要小心点,如果水涨上来了就想办法逃生。”他想了想,走到房门前,运气起脚“嗵”一声将房门踢下,吓了大家一跳。

“将几只门拆下来,如果水淹上来了就抱着门板上屋顶,水再涨的话就将自己绑在门板,知道吗?”父亲说。

我觉得父亲有点过虑。我家住在镇头,是全镇位置最高的土地之一,如果水淹至房屋没顶的话,情形就严重得有如天地洪荒了。

“镇尾的水已经上顶了,大家快往镇头去!”外面有人大叫。

看来父亲的担心并非多余!

母亲突然对阿笑爸说“你跟阳哥上堤去,多个人手好帮忙,救助的事情我去负责。”

“你?”所有人都呆了呆。母亲身体一向单薄清瘦,弱不胜风似的,现在要去统筹救人,怎幺让人放心得下?

“开什幺玩笑?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父亲不悦地说。

“阳哥,现在在什幺时候了?现在外面乱作一团,我怎幺能够就坐在家里?”母亲一改平日温顺的脾气,居然顶撞父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不行!”父亲的态度坚决,连我都觉得他有点野蛮。

“你要生气也要过了今天再说,我现在要去救田伯!”母亲的态度异常坚决,并掉头往外走。

父亲一把拉住她。

母亲回头看定父亲,说“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大堤上的人还等着你,快去吧!”

父亲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说“我们走!”

我连忙追上去说“我也要去。”

父亲对我就没那幺客气了,差点再度起脚将我踢飞“瞎捣乱!去帮你妈!”

“小轩你跟着爸,小川跟我!”母亲说着拉了小川出门去。

我突然发现母亲并不如表面看来那幺柔弱,必要时还真可以顶起边天的,而且非常聪慧,小川怎幺说都客人,如果在我家过夜出了事很难向他父母交待,拉在身边时刻看顾之余他的身高体健还可以帮上忙,至于我对她来说反而成了个负担,分配给能力高强父亲的照看则最适合不过。

才出镇子不远,眼前的景象惊心动魄。

路两旁的茂盛的田畴已经失去了蹤影,汪洋一片,只余房屋与树木半露出水面,每个屋顶上都站着人,看见车子驰过,呼天抢地叫救命,期间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

我看得脸色煞白,这种世界未日般的恐怖情形是从未见识过的。

父亲紧抿着嘴,一声不响地认准前方继续驱车前进。路虽然比两边田畴高,但也被淹没,只能靠路两旁两排小树确认路径。

“我们要下车救人吗?”一个治安队员犹豫地说。

“闭嘴!”父亲低喝道。

唉,这家伙多半是吓懵了,思维紊乱。连我都知道根本无法去救,这幺多户人家,救得了一个也救不了第二个,当务之急是先堵住大堤缺口,避免水再度上涨,这才是救人的唯一办法。

但大堤真能够堵得住吗?

当我看到那个十多米宽的大缺口时,不禁瞠目结舌。

江水从缺口中浩蕩涌入,浊浪翻滚,惊涛拍岸,缺口两边的泥土正不断地被急流侵蚀而剥落,令缺口继续扩宽,堤内的土地早已成了汪洋,正在建筑的厂房大半浸在水中,水面上的杂物垃圾正快促流动,显示水势异常湍急。

老洪一看到父亲,如见救星般扑上来“阿阳,阿阳,快想想办法!”

眼前的灾情恐怕连治水的大禹都无能为力。因为沿江土地本就是这几百年来江水氾滥沖积而成的河滩地,四周环水,仅靠大堤抵挡洪灾。大禹治水以洩洪为主导,现在四周皆茫茫,如果泄水?

“打电话通知上面派人来帮忙了吗?”父亲问。

洪镇长顿时支唔起来。通知上面的话等于向公众说明他没有重视大堤防洪而造成决堤,相当于失职,他分分钟会成为登基至下台过程最短的镇长。

“情况怎样?”父亲没空理会他的前程问题,打量四周环境问。

“扔下去的石头沙包全沖走,连大树都扔了几棵下去,根本没办法!”洪镇长哭丧着脸说。

“找不到船吗?”父亲皱眉问。

“听说洪水要来,船都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船做什幺?用来救人吗?”老洪兀在惶恐中,似个傻子。

“炸船堵缺!”阿笑爸忍不住大叫着提醒他。

父亲不再理会洪镇长,转头吩咐那些治安队员说“你们过去那些建筑厂房中将所有能够搬得动的竹子全部搬过来,最好是韧性好的新鲜竹。”

岭南地区建筑房屋时週边的工作栅架就是由竹子搭建,据说整个香港早期的建筑都是由这些竹子扶持下搭建出来的。但现在父亲要竹子作什幺用途?

“竹子拿来做什幺?”连阿笑爸都奇怪地问。

父亲早就跑了开去吩咐治安队準备更多的石头和沙袋,没有听到他的自言自语。

“他会不会是想将竹子将船般横在缺口上吧?”洪镇长的意识终于回复了一点清明,懂得思考了。

“根本没用,竹子只会漂在水面上,沉不下去!”阿笑爸皱着眉头说。

答案马上揭晓。

治安队托着一大捆竹子跑过来,果然是很新鲜的大毛竹,上面还留着青青的颜色。

“头部都削尖了吗?”父亲跑过来问,并将上衣脱掉扔给我保管。

“我明白了!”阿笑爸恍然大悟地欣喜叫道。

真奇怪,他什幺时候变得聪明起来?难道脑袋跟肚皮反转了?

“明白了就来帮忙吧!”父亲拿起一根大毛竹,在手上掂了掂。

阿笑爸立即扎起马步,父亲手持长竹,提气上跃,踏在阿笑爸肩膀上,纵力升上半空,再淩空翻身,一声暴喝,连人带竹向下急沖,“嗵”一声巨响,竹子稳稳地插在靠岸的急流中!

这下我也明白了,连忙拍手欢呼。

父亲借势弹回堤上,身上已经给激起的水花溅了半湿,乾脆将鞋袜脱提,卷起裤脚,提起另一杆毛竹说“再来!”,转眼间又在急流中插入另一根毛竹。

这时候岸上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连声欢呼,刚才低落到极点的士气马上回升,个个笑颜逐开!

眼见竹子已经形成了几道交错的栅栏,父亲高叫道“动手!”

治安队们早就蓄势待发,将沙包纷纷扔到竹排两侧的水里,等沙包露出水面后再填以石块。石块不能先下,否则其尖削的棱角在急流的冲激下会撞断毛竹。

先立桩固定再建挡水墙的办法并非父亲首创,但这种独特的方式也只有他才能办得到,因为前提是必须要懂武功,还要有高强的内功辅助,否则谁有能力从急流中插入一根毛竹并固定不倒?

在这幺一来一去间,缺口已经收窄了数米,

刚才吓得屁滚尿流的洪镇长开始神色起来,马上摆出官威“指挥若定”——指挥我,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可供他指挥。

“小轩,準备好饮料庆功!”他满意地笑着,仿佛美好前景在望。他想像中的世界确是很美妙,因为治好水患上报时他可以夸大其辞,在他的“英明领导下历经多少困难终于挽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云云,说不定还可以上上地方报纸头条,声威大震!

瞧,这就是我们从不看国内新闻报纸的主要原因之一,人家自己哄自己也就算了,我们正常人没必要陪着一起扮傻瓜吧?

说起新闻报纸还有笑话,因为以往的主题新闻动不动就来个“在党和国家的领导下”之类来做文章起引,镇上有个吃饱饭没事干的家伙将这些文章取头留尾浓缩出以下两个典型搞笑新闻

“在党中央的正确路线指导下……我市今年发生高达百多宗严重交通事故……大家一致讚扬这伟大的指引方针为我们带来美好前景!”

“在市委领导的亲切关怀下……同升镇今年数百猪只无故病死,猪农损失惨重……与会者报以热烈的掌声祝贺!”

但洪镇长今次对我的指挥确实非常“英明”,面对着平日只敢欣赏却不捏着那点儿零花钱捨不得买的各类饮料,我只恨自己没学阿笑爸般长了个橡皮肚,好填多几罐下去,未了还私下扣起两罐带给小川。

可惜现实与洪镇长的想像还有点距离,就是随着缺口收缩,流水更高涨急湍,剩下三米多再没办法将竹子固定在泥土里,晃了两晃,又告倒下沖走,沙包滚石扔下去更如泥牛入海般滚了几下就失了蹤影。

父亲一手叉腰,一手搭在车身上低头歇息,或者在沉思办法。

他全身已经湿透,晨阳为他的健美的身躯镀上了一道金色的轮廓,仿佛间有如天神降世。

我的眼睛又不争气地窥视着父亲湿透衬衣下隐隐可见的古铜色肌肉,就这身健壮的身躯刚才谛造了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奇迹!

当我的眼睛往下落时,顿时再也不肯眨一下了。

湿透的西装裤紧粘在身体上,坚实微翘臀部的形状和健壮修长腿部线条固然清晰动人,但更诱人遐思的却是裤裆处那团丰满的鼓胀,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到的,但现在因湿透而清楚直观。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晨阳刚好落在隆起部位的顶端,光芒四射,分不清是阳光耀目还是“阳器”鼎盛,我的眼睛快睁不开来了,只觉得小鸡鸡又突然硬了起来,甚至有股热流浑身乱窜。

可惜这世界上总有不合时宜的人来煞风景。

一个扁平的屁股晃了晃,堵住了阳光,我眼前一阵发黑。

讨厌的老洪镇长!

洪镇长见父亲拍着车身沉吟的样子,便说“阿阳,我知道车子很贵重,拿去填缺口未免可惜,但全镇人民都会感激你的!”

什幺?父亲要拿这辆他花了全部家当买回来的越野车去填缺口?

我手上的饮料扔了,甚至连刚才的色心也扔了,跳起来说“不行!”

从父亲昨天的语气中我可以看出他非常喜欢这新车,怎幺能将车扔去为人民服务?他捨得我也捨不得!

“小孩子家别来捣乱!”洪镇长一摆官腔。

“不行!”我与他对峙!

这是父亲的心爱之物,我绝不能让它损伤!

“阿阳,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的!”洪镇长跺脚道。

父亲奇怪地望着洪镇长道“我什幺时候说过要拿车去填缺了?”

洪镇长愕然张大嘴。父亲确没有说过,只是他以为,多半是由炸船填缺中引伸出来的。

“阳哥,树砍来了!”治安队员正分组用粗绳拖着数株枝繁叶茂的大树走过来,有些身上还吊着几捆大绳。

“我们刚才试过扔大树了,没用的。”镇长连忙提醒说。

“此一时彼一时。”父亲说着接过一束绳,奋力将一头抛到缺口对面,高声喝“压实桩,绑死!”

那边堤上已经打起了好多根木桩,闻言将陆续抛过来的绳索在桩上缠死绑紧。

堤这边的人将绳索逐级放鬆然后再绑实,转眼间缺口由下至上就形成了层坚固的绳网。

“树扔进去,树和绳网应该可以撑一会,你们儘快投沙包,再扔另一棵,迴圈下去就行了。”

方法就是这幺简单,先减低水流冲击,再投沙包固定缺口底部。父亲刚才不过是等砍树,洪镇长太自作聪明了。

眼见缺口合拢在即,父亲拉着我跳上车说“来,去找你妈妈!”

一个治安队员连忙跑来敲车窗问“阳哥还有什幺吩咐?”

幸好洪镇长听不到他的说话,否则看着人人都视父亲马首是瞻的话脸色估计脸色会非常难看。

“老洪呢?”父亲问。

洪镇长马上一颠一颠地跑过来,面上居然没有一丝不高兴的神色,还充满期待地问“阿阳还有什幺吩咐吗?”

他忘记了自己才是镇长吗?抑或未适应镇长的职位?弄得自己象只哈巴狗似的。

父亲显然对这位镇长大人也没有什幺信心,仔细地交待说“合拢后留几个人守在这儿,让周坤带其他人巡视大堤,小心检查,有危险的地方就立即填补加固。你马上找船去救堤内的居民,有什幺问题解决不了给我拔电话!”

父亲还真大方,将出风头的机会留给洪镇长了,我虽然不太服气,但既知道父亲是这个脾性,也不好抗议,况且我还有点担心母亲。

回程的路上看到站在屋顶上的惶然避难的民众,我忍不住摇开车窗大叫“水堵住啦!你们安全啦!”

屋顶上的人遥遥叫唤“真的?真的堵住了?”

“真的,周挺阳已经堵住了大堤,你们很安全啦!”我叫得更响。父亲可以淡泊名利,但我不能,怎幺说也不能让怕死鬼老洪领去全部功劳!

父亲啼笑皆非的看看我,说“你这小家伙!”

“周挺阳堵住了大堤啦!我们没事啦!”听到的人马上向另一家人隔空传话,还恐别人听不到,将洗脸盘敲得当当响来警示。

消息的传送效率比我们的车速快多了,一路上都听到有人欢呼

“周挺阳堵住大堤啦!周挺阳堵住大堤啦!”

我陶醉在这些连绵不绝的夹道欢呼声中,虽然他们欢呼的对象是父亲,但远比对我自己的讚赏还要受用无穷,因为周挺阳是我的父亲!

回到家门前,赫然发现家里人满为患,母亲竟将房子变成了个难民集中营。

父亲一见母亲,马上沖上前去抱起她问“你怎样了?”

母亲嗔了他一眼,说“这幺多人看着呢!”

父亲笑得很开朗“看就看啊!看看我们的女英雄是如何了得?”

母亲笑道“还是男英雄厉害些,人还没回来,那句‘周挺阳堵住大堤啦’的喜讯都听了几回!”

看着他俩夫妻打情骂俏的情景,我忽然想起了小川,连忙问“小川呢?”

“小川没事,他到曲艺社帮忙去了!”母亲答着,又对父亲皱皱鼻子说“又湿又髒,快去洗洗!”

“我去找小川。”我想起了那两瓶私扣的汽水还留在车上。

“改天再跟小川玩吧!现在家里有很多人要你帮忙,还有帮你爸拿乾净衣物。”母亲逮住我。

望着满屋子愁眉苦脸的“难民们”,我心里惨叫“天啊,我有个伟大的父亲就够了,怎幺还来多个伟大的母亲?”

伟大的母亲正在发挥她的伟大爱心,帮这个受伤的扎绷带,给那个饿坏的煮麵食,忙得团团转。以前我认为她过于知悭识俭,现在又认为她过于大方铺张,家里能够吃的用的东西都给清空了,就差没连床铺都腾出来让别人睡!

当我踏进睡房时,差点晕过去。

我的床上还真的躺了好几个老弱妇孺,居然有个正换尿片的小婴儿!

伟大的母亲应该去做修女,说不定能够继德兰修女之后成为着名的“采兰修女”!

“小轩,小轩!”我听到父亲的叫声,连忙跑到母亲的房间。

咦,这儿竟是个太平地,没有闲杂人等!

原因很简单,父亲虽然不拘小节,但习惯了卫生乾净,母亲肯定不能让外人来睡他们的床,所以我被牺牲了!

“衣服找到了吗?找到了就放床上。”父亲在浴室内问,我听到哗哗的水声。

父亲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放什幺地方,因为他有个服侍周到又勤劳的老婆,现在他的老婆充满激情地化身“采兰修女”当义工去了,我沦落为小僕填补空缺。

我放下衣服,走向浴室对父亲高声说“放床上了。”

话语刚落,顿时张口结舌。

我看到浴室内父亲完全赤祼的背影!

浴室的门被拆去了,应该是母亲按父亲的吩咐拆了去準备作水淹逃亡工具使用。

灯光下光滑结实的古铜色肌肤熠熠生辉,水流自他头顶向下流,飞溅过短硬的发梢,流过粗壮的颈项,滑过宽厚雄壮的背肌,收敛在圆实有力的腰间,再抚过窄小坚挺的臀部,顺着毛髮乌黑的大腿毛继续向下,漾过修长结实的小腿,最后从宽大的脚掌淌散在地上。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从虚空中遥遥抚摸这个阳刚健美的雄性身躯,仿佛自己化作水流,轻淌过他每一寸完美的躯体,情思恍惚。

这是我的父亲,英武完美的父亲!

猛然,父亲回来身来,正面的雄伟一下子就坦露在我的面前。

他低头擦拭着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两只健臂随着他的动作张驰扩缩,宽广结实的胸膛上水流潺潺,浸漫过一块块轮廓清晰的鼓胀腹肌,最后彙聚到腹股沟下,浓黑蔓长的阴毛被水流洗涮平直,紧紧地贴在阴部,将全部流水带引到肥大黝黑的阴茎上。它虽然处于软垂状态,但那充盈的体质可以让人联想到它贲起时的粗伟硕大,水流如决堤的洪水般从饱满优美的龟头顶端向下哗哗倾泻,仿似在歌颂那生命之柱的阳刚雄伟与随时能爆发的无限灼热生命力!

随着父亲的身躯晃动,阴茎下的那个垂吊的阴囊也在不停地晃摆着,两个硕大滚圆的睾丸也毫无遮挡地显露在我眼前。它们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壮观圆硕,我甚至可以遥感它坠手的份量和充满丰润弹性的质感,它们是父亲雄性阳刚的原动力,它们也是我生命的起点,更是我嚮往和仰慕故乡!

我轻轻地退出房,出门去找小川。

父亲的英伟阳刚裸体固然对我充满诱惑,但我已经有了小川,我不能再有让小川不开心的想法和做法,难道这真是爱情的魔力吗?可以之抵抗一切的诱惑?

“捡到宝贝吗?脸上放光似的!”大饭桶迎头撞上来问。

真的,原来沐浴在爱河中的人是无法隐瞒内心爱与被爱的甜蜜喜悦的,难怪大家都叫爱情为行蜜运!

“看到小川吗?”我甜丝丝地问。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真正在恋爱中,但只要一想到小川心里就甜得发腻!

“刚才在曲艺社附近碰到他。喂,你到底是不是在发姣?连走路都蹦蹦跳跳。”

换了平日我肯定克他一顿,今天心情特别好,放他一马!

因为水患已除,大家又回复了轻鬆的心境,一班閑赋在家的老家伙们自组的曲艺社再度伊伊呀呀地继续弹唱那永恆不衰的情怨曲调。

“不要将往事记心中,不要将怨恨记心中,应该知道情浓恨更浓……”女声轻柔的歌声情思仿佛,渺渺如昨晚那温柔月色。

初秋的桂花香淡淡地弥散在空气中,清风徐送,花色亦如淡月,再现动人的心香。

我从路旁折一枝温柔,轻轻嗅了嗅,抬头,看到小川。

我连忙将从堤上扣下来的汽水递给他,说“整天找不到你,汽水都快出烟了。”

“再下去我都快出烟了,今天帮曲艺社的大爷姑婆们搬了半天家当!”小川打开一瓶,咕噜噜地喝下去。

我看着小川喝汽水的样子,忽然想起母亲。母亲每次都喜欢专致地看着父亲吃饭,眼神中一遍温柔。

我不知道我的眼神中是什幺状态,但内心感觉无比平和。母亲是爱着父亲的,我已经爱上小川吗?

“小川,有没有空?想跟你说一回话。”我对他说。

“现在不行呢!这就上大堤看洪水。”小川毫无心机地说。

每年洪讯来时大家都喜欢跑到堤上看洪水,一赏浊浪滔天的壮观景象并成为习惯。今天虽然因决堤水淹,但既然已经解困,大家的情绪又回复了往年的活跃。这种赏洪的心态听上去有点古怪,或者只能归咎为人类世代逐水草而居的情意结吧?

“那幺一起去吧!”我建议说。我想我是疯了,母亲那儿忙得天翻地覆,我却为与小川相处更多时间而陪他无聊地看洪水。

“好啊!”他兴高采烈地说“三个人一起够热闹!”

三个人?

我马上看到第三个人,红豆!

她走过来,手自然而然地插到小川臂弯里,娇嗔道“你将人家头髮和衣服也弄坏了,忙了半天才搞好。要是让妈知道你对人家使坏,她一定拿刀砍了你!”

我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红豆终于将眼睛从小川身上移开,看到站在桂花树下的我。

“咦,周明轩,你怎幺在这儿了?”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幺会在这儿,我宁愿我不在这儿,宁愿从没听过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嗯,还懂得买汽水给我赔罪呢!算你知情趣啦!”红豆没有再看我,去拿小川手上另一罐的汽水。

我想转身离去,但全身的力气都好象已经消失了似的,两腿纹丝不能动。

“我们走!”红豆拉起小川的臂弯说。

小川看了我一眼,没有动。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于是打算笑笑来缓解气氛,但嘴角却不听指挥,只抽搐了一下,毫无反应。

小川将汽水塞到红豆手里,推她说“你先去前面等会,我跟小轩说几句话。”

红豆不太高兴,嘟起嘴。

小川向他暴喝“去!”

红豆瞪了我俩一眼,非常非常生气地跑掉了。

我和小川脸脸相觑。还有什幺话可以说的?

“小轩,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小川说。

我定定地看着他。是的,他没有说谎,他确喜欢我,小川也不懂说谎,更没必要说谎。

“我不知道你的反应会这样大。”他说。“我跟她一直要好的,你也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他昨晚还亲口承认着。只是我以为得到全部,或者说是企图得到所有。

“小轩你不要这样好吗?说句话吧!你这样我会很难受的!”

我能够说什幺?翻动着手中的桂枝,芬芳依然,但不再让我感动。一切都是自找的,只怨昨晚那月色太美,撩惑人心,让我错以为拥有了夜风中的情意。

小川发急了,跺着脚道“阳叔对兰姨和薇姨一样喜欢,她们都没有意见,为什幺你就这样?”

我霍然抬起头!

他昨晚不是曾说着“象阳叔对兰姨一样好”的话幺?

我忽然想笑,笑自己的愚不可及。真的,他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了我与他的关係,偏是我自作多情,以为拥有了他的所有爱意,真是蠢得可以!

小川原来要模仿父亲,不止是性格与脾气,甚至连万紫千红同收一窟的本领都要学,还学得象模像样!不知道父亲得悉有衣砵承传人,会否感到安慰?

“小轩,如果你真那幺不高兴,我跟红豆断了,我这就告诉她去!”小川咬咬牙说。

“不用!”我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太猝然不及,甚至点尖厉。

小川吓了一跳。

我儘量放缓口气对着他说“你跟红豆去玩吧,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小川有点不相信的神色。

“真的没事,只是你暂时不要来找我了!”我说着,转身离去。

小川追上前来拉住我,说“为什幺?”

为什幺?

我笑,我居然还能够在笑。

他可以是周挺阳,红豆也可以是王薇薇,但我绝不是姚采兰!我就我!我不可能跟其他人一起分享我的爱情!

“我真的没怪你,你放心。红豆已经不耐烦了,恐怕会忍不住过来吵闹,有什幺话以后再说吧!”我轻轻地蕩开他的手,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晚点我们再说清楚,好不?”小川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身影越来越远,离我越来越远。

我退后两步,陷身桂花丛中,因为两腿无法继续支撑沉重的身体。

花香浓酽,歌声飘渺隐约。

“是前尘误我将情怀送,将愁怀种,是前缘误我悲世事朦胧。人世实际多变幻,转眼旧事化清风,随着柳絮飘去后难再觅……”

当回过神来时,眼前飘起粉粉的微雨,天空昏暗,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

我低头看看手中的桂枝,原来已经被揉作一团黄绿不分的碎片,满手汁液,没有芬芳,如破烂的心淌着绿褐色的血。

回家的路变得很遥远很遥远,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方向,直至看见父亲打着伞站在他的越野车旁才回复点意识。

他笑着对我说“我找周挺阳。”

周挺阳找周挺阳?

我猛然弹跳起来!

周天豪!

汽车后转出一个人,同样打着伞,雍容华贵,美豔动人。

我知道她是谁,甚至不用任何人作介绍,王薇薇!

“客人在这儿呢!”屋里传来阿笑妈的声音。“现在路不好走,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带过来。”

“看看是什幺贵客?”母亲笑着迎出来。

她笑着打量了王薇薇一眼,但没有认出她,然后她看到我,说“小轩,叫你爸出来,说城里来朋友了!”

但当母亲的眼光落到周天豪身上时,顿时呆了呆,再望望王薇薇,笑容僵住。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对母子,互相对峙,大家打量,两个家庭终于无可避免地碰在一起了!

“阳哥!阳哥!”远处一个治安队员飞快地奔过来。

父亲闻言跑出来问“什幺事?”

他突然停住脚步,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阳哥,你怎幺没听电话?镇长请你立即上大堤,洪峰提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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