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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荡不羁、风流成性:花台弟子柳永纪事第16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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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要多嘴,微皱着眉头听曲,当听到“镇相随,莫抛弃,针线慵拈伴伊坐”时掩口而笑,石介、欧阳修也笑,苏舜钦又立起身:

“就这一句,你看像什么话,嫖客、妓女、调情之语,如何竟入得词来,就这一句。”

歌曲唱罢,众人不语,晏几道从柳永怀里挣出:

“这首好听,再来一遍。”

晏殊沉下脸:“小孩子懂什么。”

晏几道不满地又回到柳永怀里。

众歌女以为这首《定风波》能赢得喝彩,唱完了却见众人不语,只有四岁小孩夸奖了一句,大惑不解,不敢往下唱了。

晏殊道:“老夫闲来也做些小曲,请诸位贤俊听听,来呀,将我那首《破阵子》唱来。”

众歌女于是又唱道: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

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

疑怪昨宵春梦好,原是今朝斗草赢,

笑从双脸生。

柳永闻这首词心里道:晏殊过去的词章有许多西昆派的痕迹,而这首词却纯用白描、展示少女春游图景,可以说已脱了西昆的痕迹。

欧阳修听完,拿过笔来,很快写成一首,给晏殊道:

“前些日子,晚辈琢磨出这《怨春郎》供大家一笑。”

晏殊让宫女们唱《怨春郎》:

为伊家,终日闷,受尽恓惶谁问。

不知不觉上心头,悄一霎、身心顿也没处顿。

恼愁肠,成寸寸。已恁、莫把人萦损。

奈每每人前道著伊,空把相思泪眼和衣揾。

众人叫好,唯有石介不语,问他,他悄声对晏殊说:

“这《怨春郎》在用口语俚语上颇似柳七。”

晏殊半晌后对他悄悄说:

“柳七只是人品问题,同时人品影响到词品,人无完人——不必怪欧阳了。”

柳永无话可说,觉得无聊,便提出提前告辞,他站起来,给晏殊深施一礼

“晏大人,小生告辞。”

晏殊从几边站起:“贤俊还有何事,不妨直讲。”

于是柳永吞吞吐吐说出想去下面为官的意思。晏殊闻说,并没有直接回答,却问道:

“贤俊作曲子吗?”

柳永道:“和相公一样也做曲子。”

晏殊冷冷一笑:

“殊虽作曲子,但不会说‘针线闲拈伴伊坐。’”

柳永无言以对,红着脸从相门退出。

芳心是事可可四(1)

毕竟是宰相晏殊受皇帝宠信,三言两语,就将范仲淹从苏州召回京都。这日皇上升朝,范仲淹报治水之事。皇上听后非常高兴

“江苏水患乃朕心病,范爱卿手到病除,千里迢迢确实辛苦,好好歇息几天,朕再委你重任。”

“谢皇上。皇上,微臣尚有两件事禀奏。”

“范爱卿,请讲。”

“其一,此次治水之策,乃是状元柳永所献,我在苏州时,说起柳永,众人皆知,路过钱塘,民言‘三变一句话,救得三万民’,颂柳永治蝗之策。微臣认为,此人虽然在未登第前有不检点之嫌,但吾皇应容其改过,改过之后,将是有用人才。”

皇上闻言,看看吕夷简,又看看晏殊。二人皆低头不语,于是皇上抬头问道:

“众卿家以为如何?”

众臣依然默不作声。

皇上等一阵道:“我看这样吧,柳永虽中状元,可品行不端,理应受罚,状元削去,赐进士出身。上朝以来,能献良策,且有悔过表现——吕爱卿,你看何处还有空缺待补?”

“禀皇上,臣之所辖已无空缺。”

“晏爱卿呢?”

晏殊想想,已经没有退路,便道:

“皇上,睦州(今浙江建德。)团练推官之职尚属空缺。”

“既如此,”皇上道,“柳永——”

“臣在。”

“削去你的状元可有怨言?”

“臣不敢有怨……”

“那好,朕封你为睦州团练推官,择良辰吉日上任去吧。”

“谢皇上恩典,万岁,万万岁。”

“好,今日就到这里,有事明日再议——退朝!”

范仲淹咽口唾沫,他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未奏,他斜眼看看晏殊,晏殊示意他退下。

柳永出了宫门,长长出口气,心底的抑郁一扫而光。他本想立马去秦时楼、昭君馆等处报信,想到如果让朝廷知道,肯定又是一番非议,只得作罢。此时,他想起了谢天香,两年多了,他每时每刻都挂念着她,此番官儿已得,正好携了她去上任,同时气气那钱可道,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

那谢天香,自从进了钱大尹的宅内,不觉间二年,风尘歌妓的心思和习惯早已消磨得差不多了。每天早早起来,洗过面,专等钱大尹前来缠摸,晚上铺好床被,等钱大尹前来光顾,可这一等就是二年,她连大尹的面都很少见过。

这一日,两个侍妾到她屋里,闲话一阵问道:

“姐姐,你在家中已有一年,相公亲近过你没有?”

天香叹口气道:“我都不知相公的铺盖是横的竖的,可能因我是行首出身,怕玷污了相公贵体。”

“你自己不会想些办法?”一人道。

天香道:“我原是个行首,不敢失了尊卑。”

又一个侍妾往天香近前凑凑:“姐姐,当日那柳耆卿的《乐章集》你还会唱吗?”

“句句不忘。”谢天香说完,忙吩咐道:

“别让相公知道这事,他要是知我旧情不忘,肯定饶不了我。”

“我们不会说的,姐姐,给我俩唱几句如何?”

“我别说唱,念都不敢念了,只在心里记着。”

“姐姐,咱们到竹云亭上赌去如何?”

天香笑道:“还赌啊,前日下象棋,说好是赌手帕,你输我绣鞋儿一对,不但不给,提也不敢提了——也罢也罢,哪能因赌赛绝了交情,为输赢反了面皮,咱们今日玩什么?”

一侍妾道:“今日咱们丢骰子如何?”

天香说声好,便和二侍妾来到竹云亭。

天香拿出那妓院里学来的本事,叫着喊着,不一会,两个侍妾就输不起了。

“你二人今日为何输得这样惨?”

“手气不好,又遇见高手,就只好输了。”

三人正说着,谢天香觉得肩膀上落一样东西,一看是拐杖头儿,轻轻一拨,回头道:“这是谁不要脸,怎敢……”话没说完,发现是钱大尹站在后面。

“天香,你骂谁呀?”

谢天香连忙跪下:“不知是相公,天香知罪。”

钱大尹说:“天香,你害怕吗?”

“正怕呢。”

“你要饶吗?”

“正求饶呢。”

“既然要饶,或诗或词作一首我看,作得好便饶你。”

天香跪道:“请相公出题!”

钱大尹左右看看,盯住骰盆道:

“就以这骰盆中的骰子为题。”

天香道:“诗已有了。”

“道来。”

天香道:

一把低微骨,置君掌握中,

料应嫌点涴,抛掷任东风。

〖hk〗 钱大伊闻言笑道:“古人说,‘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衷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歌咏之。’你这四句是说我娶你做了小夫人,到我家中二年也不瞅不问吗?”

“臣妾不敢。”

钱大尹心里道,谢天香啊谢天香,你哪里知我心里的意思。想着道:

“我也和你四句,念给你听。”

钱大尹诗云:

为伊通四六,聊擎在手中,

色缘有深意,谁谓马牛风?

天香啊!你在我家中已二年了,心中不要烦恼,待我择个良辰吉日——也就在这几天吧,立你做个小夫人,你心下如何?”

芳心是事可可四(2)

天香闻言道:“相公,不是笑话吧?”

钱大尹:“我又不曾吃酒,哪是什么笑话。我只爱你聪明才学,可怜你烦恼悲啼。”

天香道:“相公,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要后悔。这二年我出入兰堂,身居画阁,行有香车,宿在罗纬,你从没说过一句话,不想今朝错爱我这匪妓,原来是可怜我……。”

钱大尹道:“行了,回去换好衣裳,我会叫你。”

钱可刚回到府堂坐下,张千来报:

“老爷,柳永来了。”

“柳永是哪个?”

“老爷难道忘了柳三变不成?”

“柳三变?他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老爷呀,那柳三变改名柳永后一举中了状元,后因品行不端,被削了状元头衔,赐为进士出身,今派浙江睦州为团练推官,他却往西京而来,估计是为了谢天香。”

钱大君道:“张千呀,柳耆卿状元之事我早就知道,单等他来见谢天香呢,你快到街上去给我守着,耆卿往天香家去时引了往堂上来。”

“小的遵命。”

张千刚走,钱大尹吩咐大摆筵席,专等柳永回来。

张千在街上等一阵,远远见一队人骑马而来,吊眼一瞅,便知那是柳永,赶紧迎上去:

“柳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柳永认出张千,怒道:“张千,我听说钱可道娶了我心上人谢天香为妻,可有此事?”

“柳大人……相公请你到堂上说话。”

“我不去,闪开!”

张千上前把住马头:“我的状元郎,好歹你也该见我家相公。”说完拖着马头往那河南府中走。

“也罢也罢,小的们,去河南府。”

钱大尹设好宴席正等间,张千来报:

“请的状元到了。”

柳、钱二人相见,柳永不说话,只用眼逼视着钱可道。

钱大尹说:“贤弟峥嵘有日,奋发有时,一举状元,好不壮哉。张千,拿酒来,我为柳状元贺喜。”

张千拿酒倒好,钱大尹道:

“贤弟,满饮此杯。”

“小官量窄,不能吃酒。”

钱大尹:“怪了怪了,贤弟平日以花酒为念,今日为何不饮?”

柳永道:“今非昔身,官身所拘,功名在念,岂敢饮酒?”

“功名你已得了多时,不饮此酒,难道是怪老夫不成?”

柳永依然不语。

钱可说:“闻说贤弟初任睦州推官,到西京来有何贵干?”

“看一个人。”

“谁?”

“请你关照的谢天香。”

钱可一笑,将酒先饮了,叫张千过来,耳语数句,张千称是走开。声音虽小,可柳永依然听见“请”“夫人”“见客”之类,他的心不由怦怦而跳。张千来到后院对谢天香说:“谢夫人,相公前面招待客人,请你也过去。”

谢天香跟了张千进入府堂,偷眼试看堂上客人,见是柳耆卿,心里叫苦:我这一去,该说些什么呢?

“天香啊,”钱可说,“过来给柳耆卿施礼。”

“贱妾这厢有礼。”

柳永仍然不语,低头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柳永抬起头,汪汪一双泪眼:

“姐姐,你靠我近些。”

谢天香不动,心里却道:“耆卿呀,这里是知府大堂,比不得秦楼楚馆呀。”

钱大尹见状道:“天香啊,给柳耆卿敬酒。”“是,大人。”谢天香说完,端酒来到柳永跟前:

“柳大人,请酒。”

柳永抬头,看着谢天香,心里苦楚,端起酒杯又放在桌上,长叹一声。

钱大尹道:“天香啊,请柳状元满饮此杯。”

谢天香忍住泪,又一次将酒端到柳永面前:“柳状元,请酒!”

柳永道:“我不能吃酒。大姐,你怎么瘦了许多?”

谢天香低头不敢言语。

“耆卿呀,你为何还不吃酒?”

柳永道:“下官吃不得酒。”

钱大尹这才一笑:

“罢罢罢,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冰不冻不寒,胆不试不苦,我现在就说破了吧。常言道,‘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想当年,我见你留心谢氏,恣意于鸣珂,耽耳目之玩,惰功名之志,所以我才有意冷落你,使你怏怏而别。你走了之后,老夫差人打听,你临行时留下那首《定风波》,老夫让张千唤谢氏来,张千把盏、谢氏唱歌,就让她唱那‘芳心是事可可’,不想她将韵脚改了,我甚爱其才,随即从乐案里除了名字,娶在我家中为姬妾,我不管别人说长道短,只为了和贤弟的交情。如果天香依然像从前迎新送旧,贤弟,岂不辱没了你高才大名?老夫在此照理了二年,治百姓水米急交,和天香秋毫不犯。我等你剪了你的路旁柳,削断了她的出墙花,才可以成为天地一对——这都是因她一曲《定风波》,因她和曲填词,移宫换羽,老夫由怒作喜,想出这个办法,还了你平生之愿。你不肯烟月久离金殿阁,可我怕好花输于富家郎,所以才二年培养牡丹花,只等你金榜题名时。贤弟,你想想,歌女行首怎么做大臣妻妾?我怕你得了官后,品官不娶娼女为妻,因此上锁鸳鸯、巢翡翠,结合欢、谱琴瑟,只可为你续断弦,怎能分开比翼鸟?老夫佯装她为小夫人,实则是等你有个志气,科场上得意——老夫多说没用,天香呀,你面陈肝胆。”

芳心是事可可四(3)

谢天香这才明白,于是将详情说给柳永细听,柳永听完道:

“嗨!多谢兄长,为小弟如此用心。”

钱大尹道:“张千,今晚准备好屋子,就在这里为二人成亲!”

柳永和谢天香双双跪下:

“深谢相公大恩。”

……

第二天,柳永起来,向钱可道辞行,见钱可已经将面部胡须全部落去,干干净净,年轻了十岁。

谢天香心里道:“没想到钱相公如此英俊。”

“赎了当年罪,落了十载须。”钱大尹道,“耆卿啊,将来咱们大庆殿上共勉。”

“如日后能蒙擢升,必与兄长并肩。”

于是,细细做别,柳永携天香往睦州而去。

柳永和谢天香离开西京往睦州而去。朝中范仲淹休假到期,皇上加恩,任他为天章阁侍制,兼任开封府知府,范仲淹谢恩完毕,乘势将那天未说的话讲了出来。

“陛下,微臣有奏。”

“范爱卿但讲无妨。”

“皇上,官人之法,皇上应当以其政绩确定升降。政绩相同则依其在位的长短定升降之序,任用、升降之事,不应该全凭宰相做主。”

仁宗闻言,思忖半晌,觉得范仲淹所奏虽不明了,却非同小可,便问道:

“范爱卿的意思是说,臣相之中有人在官员升降中作弊吗?”

范仲淹从袖间取出一样东西,呈给皇上。皇上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幅画,画面的主体显然是吕丞相的府邸,近百名大小官员提着厚礼排队等待进入,进门时官员忧心忡忡,两手重重,出门则喜上眉梢,两手空空。再细看,画中有几人显然是由吕夷简新荐的命官,有两人现在就在堂下站着呢。

画面右角隶书题名:百官图,右下角落着范仲淹的红印儿。

仁宗看罢,忍俊不禁,看看吕夷简说:

“吕丞相。”

“臣在……”他低着头,迅速琢磨着范仲淹弹劾的内容及自己的辩护方式。

“范爱卿上得一幅画来,你想看看吗?”

“如皇上命臣看,臣不得不看。”

皇上让他将那《百官图》细细地看,吕夷简表面上看图,实际上在思考对策,待对策想好了,心里发一声冷笑道:

“皇上,范知府所奏不实,且他的奏章不能算数。自天朝开国以来,所忌者越职言事,今范仲淹越职言事不说,还诬告本丞相,实属恶极!”

仁宗道:“范仲淹越职言事暂不说,众爱卿,你们看看他的所奏是否属实。”

那幅《百官图》便在众臣百官中传阅,许多官员见自己就在图中,恨得咬牙切齿。

范仲淹得罪了众臣,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向仁宗奏表,有人说他荐引朋党,比如柳永;有的说他离间君臣;更多人说他越职言事,当受处罚。群而攻之,范仲淹一张嘴敌不过众多口舌,晏殊见败局已定,便不再为他辩解。此时众人的眼光都落到侍御史韩缜身上。

仁宗道:“韩爱卿,这些事都该你管,你认为如何?”

韩缜权衡一阵,站出来道:

“范仲淹确有荐引朋党,离间君臣,越职言事之过……”

“既如此,”仁宗道,“范仲淹,你可知罪?”

范仲淹只得跪倒在地。

“范仲淹,朕念你治水有功,不罢你的官职,派你到睦州去任职你可愿意?”

仁宗话音刚落,从宫外送来十万火急奏章。兵部尚书跪下奏表:

“皇上,西夏赵元昊率兵万余人扰我庆州(今甘肃庆阳。)。”

仁宗大惊,忙问:“赵元昊何许人也,竟敢率众造反!”

“皇上,赵元昊袭封以来,就早有谋反之心,招得许多亡命之徒,四处抢掠,自号青天子,在西夏发布秃发令,让西夏人均剃了光头,若有不从,即令诛杀。每次举兵前,率大小头目游山打猎,打到猎物后下马环坐,生吞活剥,于今年年春杀掠扰边,私改元为广运……”

当朝大臣闻说是赵元昊造反,都低下头,生怕皇上点自己的名。

刚遭贬谪的范仲淹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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