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与黄衫女续(三)】(2/2)
荆出场较量,以二敌三,若是我方侥幸得胜,便请贵派永世不要来古墓骚扰,也
不可向外人透露我这居住之地;若是贵方得胜,自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尽可为
你的师祖复仇,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但凡是大有身份的前辈高人,自然不愿放下身段和小辈讨价还价,而毁约食
言之举,更是不屑为之,杨月英正是把准了这一点,才开出了这么一个一劳永逸
的约定,否则若是这一场得胜,对方隔日再来,抑或是将古墓的位置透露给别有
用心之人,自己这古墓一派可就永无宁日了;而己方其他人的武功与自己和张无
忌相差太远,助力有限,还不如以退为进,换取对方接受自己的条件。
果不其然,那红袍老僧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老衲答允,若贵方能胜
得了老衲一行,老衲自会约束门人永世不来骚扰,也不向外人透露贵派处所。」
他转过头来,望向一行人中唯一的男子张无忌,问道「这位便是姑娘的丈夫吧。」
他见此男子虽然相貌颇为英俊,却并无武功高手的精勇干练之气,适才又站在妻
子身后默不作声,多半是个本事平平的赘婿,便也不以为异----他不知张无忌功
力之深,已达到返璞归真,光华不露之境,且其人性子平淡随和,也绝不会在意
妻子在外人面前抢自己风头。
张无忌见这番僧望向自己,便踏上一步,抱拳施礼道「大师所言不错,晚
辈姓张,有幸能和杨姑娘结为连理。今日比武,便请内子先和三位高僧比武较量,
若内子不支,晚辈再行上场。」
红袍老僧心中不屑,暗道此人果然是个躲在妻子身后吃软饭的庸人。他也不
再客套,打个手势,喊道「哈克,领教领教杨氏后人的绝学罢。」
红袍老僧身后的使刀僧人哈克闻言,便即上场,和杨月英相对而立,施了一
礼,拔出戒刀准备比武。围观众人自动退开十余步,为两人的较量留出场地。
杨月英轻轻回了一礼,也不见她出手拔剑,腰间的青锋便似有灵性一般,从
剑鞘内自行飞出。杨月英右手持剑,左手轻轻一点,空剑鞘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
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了她背后十余步外的小翠怀里。哈克见她露了这一手,心中
亦微微一惊。
杨月英知对方是长辈,不会先行出招,便捏了个剑诀,挥剑直取对方中宫。
那番僧哈克大吼一声,举刀劈了下来,势大力沉,威猛异常,未等杨月英这一剑
使老,自身就先会被对方劈中。杨月英轻轻闪开这一刀,侧身挥剑刺向哈克的左
腿,哈克也不挡驾,手腕一翻,挥刀横削,攻向杨月英腰协,杨月英堪堪避过,
回剑刺其双目,哈克仍不抵挡,刀锋一转,攻她右腕。
片刻之后,两人已拆了五十多招,刀剑却未曾相交,达赤刀法粗野蛮横,只
攻不守,便似一个不会武功的粗人般胡乱挥刀。一旁的张无忌却已看出这哈克的
刀法似拙实巧,刀法中的种种破绽间都隐伏着极为厉害的后招,却也暗赞他武功
了得。他曾在光明顶上和使刀的华山高矮两老者较量过,比之那两位华山派前辈,
这哈克的刀法又高上一筹了。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场上二人拆到近二招,那哈克的刀法越挥越快,但见
半空中刀光乱闪,风声大作,刀上的一股气劲自刀锋传向周围。旁观众人便觉到
了高山绝顶一般,脸颊被刀上劲风吹得隐隐生疼,均各运内功相抗。这刀法乃是
将密宗的狂风迅雷功化在刀刃上,哈克在这门功夫上浸淫数十年,威力委实非同
小可。而杨月英则如同狂风骤雨中的一叶扁舟,被哈克刀上所刮出的猛烈刀风吹
得东倒西歪,委实狼狈。杨月英的几位侍女见识较浅,见小姐出于下风,无不暗
自担忧;张无忌,黛绮丝等见识广博之辈却看出杨月英始终留有余地,似危实安,
而这哈克的刀功已臻极致,渐渐便要力竭而衰,胜负分出之时已不久远。
哈克久战不下,心中焦躁不已,眼见杨月英闪避之法稍有迟缓,赶忙抓住机
会,挥刀当头猛砍,一记刚猛无比的刀气随刀锋猛烈劈下,乃是狂风迅雷刀的最
后一招「雷动九天」。这一招的力道速度,均至刀法极限,威力奇大无比,但使
出之后再无后招,若无法取胜,便只能任人宰割。
杨月英也不惊慌,左手一扬,一道白练飞出,却正是古墓派独门兵刃金铃
带,自下而上,直向哈克的戒刀撩去,只听「噗」的一声钝响,带已缠上了哈
克的钢刀。这带乃绸缎所制,硬碰哈克这柄宝刀利刃,本来必断无疑,然而哈
克这一刀劈下,却如同砍中了败草烂泥一般,软绵绵地使不上劲。杨月英手腕一
拨,一股巧劲自带上传了过去,一拉一扯之间,哈克钢刀脱手,插入地下,胜
败已分。
杨月英轻挥衣袖,金铃带便如同活了一般,自动松开钢刀递还给哈克,哈
克红着脸调息片刻,心有不甘地行了一礼,谢过杨月英的还刃之恩,便即退下。
那红袍老僧眼睛半闭半睁,似乎对哈克的败北早有预料,淡淡地说道「平
可夫,该你上了,让这些中土高手见识一下你们北地的绝学」,接着对场上的杨
月英说道「杨女侠,这位劣徒乃是罗刹国第一勇士,本领非凡,不知能在杨女
侠手下过上几招?」
那名叫平可夫的的罗刹巨汉手持铁杵,一跃上前,冷哼一声,便待决斗。杨
月英见此人身躯魁梧,筋肉发达,呼吸之声却是极轻极浅,料想是位内功外功均
臻化境的大高手,便不敢因其乃番邦蛮夷而轻视于他,信手擦了擦头上的些许汗
水,向那平可夫一敛衽,道「请」
一旁的张无忌也看出此人非同小可,这巨汉平可夫的体格和外形与义父谢逊
倒颇有有几分相似,只是义父虽然悍勇魁梧,但毕竟受汉家文明浸润,身上也有
几分知书达理之文气;而这金发白肤的巨汉外貌比谢逊丑陋的多,甚至有些谢顶,
但其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逼人的戾气,犹如未得驯服的野兽一般,令人忍不住心
生厌恶。
这平可夫虽是个粗鄙无文的蛮勇之辈,平生最是瞧不起女人,只是他刚才看
了师和此女交手,知道这个女人非常厉害,倒也不敢懈怠,一出手便使出全力。
但见他将手中的大铁杵横挥直击,化作万千棍影将杨月英团团围住,这铁杵虽长
虽重,在这巨汉的手中却宛若无物,其挥舞之迅,竟比适才哈克的刀法还要快上
三分,铁杵挥动之间隐隐发出风雷之声,宛若极北大地冬日里刮来的凌冽寒风,
誓要将所经之处的一切生灵全部吞噬。
这平可夫乃是极北极西的罗刹国人士,其祖辈也是当地贵族,素以勇悍著称,
数十年前其故国为蒙古西征大军所灭,家族成员大多战死,幸存成员被迫辗转流
浪,他便也跟着父辈在北地到处迁徙。他所使的刚猛棍术名为屠熊术,乃是罗刹
之人搏杀熊罴猛兽所演化出的功夫,招式不甚精妙雅观,却刚猛之极,能将罗刹
人身高力壮之长处发挥到极致,最受罗刹国壮年男子青睐。
平可夫虽是家族此代唯一幸存之人,却也是家族历代不世出的顶级高手,不
仅将家传棒术和硬功练到绝顶,更是因体质特异,由外而内,练就了一身中土武
林高手才有的深厚内力,其功夫之强,已经远超罗刹武术所能达到之境地。他厌
倦了祖辈的流浪生活,听闻东方富庶,便一路向东而来,仗着武功超群,靠抢劫
商队和屠杀野兽维持生计,所到之处无人能挡,令他愈加凶暴骄狂。到达西域之
后,巧遇当时下山的红袍番僧,被对方以更胜一筹的神妙武功制服,令他大开眼
界。这平可夫虽然粗野蛮横,却也最敬强者,便连比带划地表明愿做对方的侍从,
学习老僧的神术,这老僧见他骨骼精奇,是个可造之材,便收他为记名子,教
授他武功和汉藏语言。眼下他所使的屠熊术,也是经过这老僧点拨,增加了密宗
杵法诸多厉害后招,威力更胜从前。
杨月英见对手来势凶猛,也不敢轻视,蹂身而上,使出古墓派的玉女剑法,
直向平可夫刺去。这玉女剑法轻灵机巧,丰神脱俗,如同春燕飞舞在檐下柳间,
由杨月英这天仙之姿的武学高人使出,端的是曼妙无方。平可夫的屠熊术纯是刚
猛招式,杨月英的玉女剑法却走阴柔一路,这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交相辉映,
仪态万千,确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盛景。平可夫的招式势大力沉,一浪高过一浪,
拼命向杨月英攻去;杨月英则是回转如意,高低左右游走不断,不与平可夫正面
交锋。从场面上来看,倒是平可夫占着上风。
张无忌对天下武学无所不窥,中土武林中的阳刚棍法,杖法也所见甚多,却
从未见过如此刚猛爆裂的招数,便是义父那等硬汉也不免逊色一筹,不由对这几
位来人更生敬意,不由低声赞道「无忌曾听闻那罗刹人乃是战斗民族,其人各
个骁勇善战,果然名不虚传。这位平大师棍法高超,便是我中华武林之中,能胜
得了他的只怕也没几个。」
一旁的赵敏忍不住讥讽道「什么战斗民族,还不是被我们蒙古人像砍瓜切
菜一样打得身死国灭,现在还在当我们蒙古人的奴隶,这个傻大个也好不到哪去,
马上就要被杨姐姐收拾掉……」说到这里,她忽然发觉自己此言不当,毕竟汉人
也被蒙古人奴役了近年,自己岂不是令身为汉家男儿的无忌哥哥难堪?她担心
地看着无忌哥哥,发现他神态如常,没有丝毫不快,这才心安。
在场上搏斗的平可夫却是越打越气,他一生用这铁杵砸碎无数敌人的脑门,
却也从未有敌人如眼前的女人般,看似弱不禁风,自己却总也打不着她,令自己
天生神力毫无用武之地,对方阵营中的女人似乎还在讥讽自己,令他更加恼火。
他突然大吼一声,跃开数步,用生硬的汉语冲杨月英说道「那女人,为何一直
躲着我,若是害怕了,便认输。」
杨月英嫣然一笑,道「好,你要战,便来战,让你尝尝中华神功的厉害。」
剑锋一转,改使全真剑法。这全真剑法法度森严,大开大阖,本来决不适于女子
使用。但见杨月英手中的长剑宛若一条活龙,奔腾矫夭,气势雄浑,举手投足之
间已无一丝女儿媚态,倒像是一位练剑数十年之久的德高耄宿,就连那气定神闲
的红袍老僧都不住点头,对杨月英的武功大有嘉许之意。
这平可夫见对方和自己正面硬拼,不禁大喜过望,眼见对方手中之剑又短又
细,浑不像西方常见的双手重剑,若和自己这一人之重的大铁棒硬拼,无异于以
卵击石,便赶忙加力舞动铁杵,迎着杨月英的剑招而上,要将这个碍事的女人打
成一堆烂肉,但听铮铮响动不断,两人杵剑频繁相交。平可夫连使数下重手,却
未能将对方手中之剑震飞,自己持棍的双手反而隐隐作痛,心下不禁骇然。
这平可夫也当真是罗刹悍勇之辈,对手力大,他便更要以力量压倒对手,双
臂筋肉暴涨,力道更加增大了三分。但听一声巨响,两人的兵器再度相交,在半
空中黏在了一起,平可夫咬牙切齿,使出浑身力气,誓要压倒眼前的女人,却突
然发觉棍上一股怪力自对方传到手上,令自己不由自地铁杵脱手,一屁股重重
坐倒在地上,那铁杵被这怪力击飞到天上,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坠下,正好砸在平
可夫身前。
平可夫见杨月英使出如此诡异的神术,和当年制服自己的师父巴纳扎尔如出
一辙,不禁惊骇的目瞪口呆,下巴张的大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平可夫虽然本力极大,又天生深厚内功,但罗刹武功终远不及中土武学
博大精深,外功虽然强悍,但若论内功运使的法门,则不及中华神功远甚。他这
样站定和精通柔劲的高手比拼力量,对手只消用上巧劲几下逗引,令他失了纵控
之力,便可趁机击飞其兵刃,胜负立时便见分晓。当年他的师父便是如此击败他,
现今的杨月英亦如是。
杨月英将打铁掷还给平可夫,施礼说道「承让」,同时运转内息,调休身
体,准备应付下一场战斗,她脸上殊无喜色,知那平可夫武功极高,单以杵上
威力而论,比之屠狮大会上所见少林渡字辈高僧的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徒
都已如此,这红袍老僧的功夫只怕真是深不可测,自己能否应付的来,尚是未知
之数。
那老僧一直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态度,待到又惊又气的平可夫下场,他走上前
来,轻轻掸了掸袖袍,淡淡地说道「姑娘武功超凡脱俗,令人佩服,适才若非
姑娘手下留情,我这两位劣徒只怕早已殒命。」
杨月英说道「大师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口中客套,心下却暗暗提防。
那老僧续道「姑娘适才和老衲两位徒比过武,老衲以生力军出战,未免
胜之不武,但请姑娘歇息片刻,再行比斗,否则姑娘未免输的不服,实在不是美
事。」其神态恭谨,言语却傲慢至极,好似自己赢定了一般。
杨月英的几名侍女见这老僧如此自大,均忍不住出言讥讽;张无忌却看出这
老僧实有过人之能,当下沉默不语,双眼紧紧地盯着那老僧不放。
杨月英却也不生气,说道「大可不必,不知大师用何兵刃,便请亮出」
那老僧摇头道「老衲向来不用兵刃,便请姑娘进招吧。」说完,双目微闭,
双掌十,如一尊泥偶般站在原地,静待杨月英出招。
杨月英低喝道「得罪了」便即持剑上前,霎时间化作十数道幻象,一柄青
锋上幻化出无数道剑影,股股剑气从杨月英手上喷薄而出,宛若传说中的剑仙下
凡。围观众人除张无忌外,均已看不清杨月英的身法,不禁均各自骇然;赵敏这
几年一直以杨姐姐为目标努力习武,本以为已将差距缩小了不少,今日见杨姐姐
武功竟神奇至斯,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赶上,却也为之心中一馁。
可无论杨姐姐的身法剑术如何神奇,却始终未能占得上风,张无忌目光如炬,
看到之前静若处子的老僧此时迅如虎豹,一双肉掌在杨月英剑影下盘旋飞舞,游
刃有余,眼明手快,刚柔相济,双掌忽作鹤嘴,忽成龙爪,忽而呈拳,忽而出指,
甚至刀,枪,剑,铲,杖等器械功夫,也都化在拳掌中使用出来,实在是高明之
极。他和杨月英转瞬间连交九九八十一招,彼此均奈何不得对方,只是杨月英使
了利剑,那老僧却是空手,显然高下已分。
蓦地杨月英双足一点,在空中转折了几弯,落到数丈之外,向那老僧拱手道
「大师武功果然高强,月英佩服之极」这话倒纯粹出自肺腑,她这等高手一叶可
知秋,片刻间便看出这貌不惊人的老僧武功确实在自己之上,自己便是占了兵刃
之利,也并无把握取胜。
那老僧神色未变,淡然说道「既知如此,认输便是,老衲绝不为难。」
杨月英却道「小女子近日悟出一套剑法,大是非凡,大师这等高手世所罕
见,小女子不愿错过这等机缘,便请大师指教。」
那老僧嘴角微微一咧,道「既然如此,便请姑娘一试,也让老衲开开眼。」
此人表情一直古井不波,至此方稍稍露出笑意。
杨月英一转身,冲着小翠喊道「小翠,递剑。」小翠闻言,忙将手中长剑
抛向杨月英。张无忌知杨月英准备使出新悟出的玉女素心双手剑法,心下跃跃欲
试,却也有三分担心,不知这初学乍练的剑法能否对付的了这武功盖世的番僧。
杨月英双手持剑,转过身来,便像那老僧攻去,使出的乃是玉女素心剑法中
的「浪迹天涯」,左手斜剑刺出,右手挥剑横劈,每只手所使的剑法虽漏洞出,
却相互配呼应,所有破绽均被另一只手的剑法补足,厉害杀招层出不穷,使剑
速度更是比之前快了数倍。那老僧见此剑法果然大非常,不禁大喝一声道
「好剑法!」踏上前去,和杨月英重新比斗起来。
杨月英这玉女素心剑毕竟是初学乍练,若老僧一开始便猛下重手,杨月英原
是不易抵挡;但老僧自认武功甚高,又对这门双手配的绝妙剑法颇感兴趣,想
要一看究竟,出手便始终留有余地。又拆得数十招,杨月英的畏惧之心渐去,这
玉女素心剑法越使越是神妙,很多自己之前未能练熟的招式,此时使出来都妙到
毫巅,双手配的天衣无缝,一剑攻前,一剑便袭后,令老僧渐渐顾此失彼,那
老僧此时也收起了狂傲之心,自知若不拿出压箱绝技,只怕便会败在这位小自己
数十岁的后辈女子手上。
两人再交数十招,那老僧掌上招数破绽越来越大,连退数步,似有不支之迹,
杨月英心中暗喜,待要继续进招,却见那老僧陡然间双目怒张,眼中精光四射,
右拳「呼」地击出,掌法简陋庸俗,平平无奇,但拳锋尚未触及杨月英,空气中
已发出辟辟啪啪的轻微爆裂之声,拳上劲力竟笼罩了一丈方圆。杨月英但觉一股
大力隔空传到,手上双剑竟险些拿捏不住,不仅心中大惊,赶忙跃开数步。
那老僧却不容杨月英有喘息之机,须臾间便蹿至杨月英周围,又是一拳击出,
杨月英心知无法力敌,只能以绝顶轻功避开,老僧得理不饶人,跟上又是一拳。
这老僧亦是轻功高手,身法虽不及杨月英轻灵飘逸,却也未见得逊色多少,他只
攻不守,一拳又一拳挥出,逼得杨月英不断闪避,险象环生。杨月英虽欲还击,
但这老僧拳上劲力击出一丈有余,玉女素心剑上的种种神妙招式,却又无法递到
老僧的身上。
这老僧所使的,便是密教金刚宗绝学「龙象般若功」。当年金轮法王在中原
屡次遭这玉女素心剑法羞辱,回到藏边便苦苦思战胜这门剑法的法子。他知这
门剑法双剑互补,水火相济,毫无破绽,想在招式上克制,可谓毫无希望。但这
剑法招式虽妙,劲力确是平平,若以无上大力,隔空猛击,这剑法的招式击不到
自己身上,也就不难取胜了。思及此处,他便潜心修炼这龙象般若功,花费了十
数载光阴,终于达到了第十层境界,便自信满满地来到中原复仇。可惜这一代高
人时运不济,他的死对头神雕侠杨过进境更加迅速,悟出了大巧不工的武学至理
和自创绝学黯然销魂掌,无需借助这套剑法之力了。襄阳城下一战,金轮法王的
龙象般若功被杨过的黯然销魂掌所破,一条性命也埋葬在中原。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余年时光过去,金轮国师的传人武功不输
师祖,而杨月英较之先祖杨过却不免逊色,胜败之机已然逆转。杨月英只守不攻,
一味躲闪,终非长久之计,好容易撑到余招后,已渐渐支撑不住。张无忌见杨
姐姐露出败象,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始有惧意。
但见杨月英接连闪过老僧两拳,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如飞鸟般回旋片刻后,
双剑猛地脱手而出,左手一扬,七根冰魄银针跟着射出,紧接着右手轻挥,又是
一把玉蜂针飞出,这连环三击彼此劲力各不相同,一下快过一下,端的是极为罕
见的绝顶武功,连张无忌都忍不住喝了声彩。
那老僧却毫无退意,面青如铁,双袖在胸前交叉一扥,那飞驰而来的双剑,
冰魄银针和玉蜂针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弄了一般,在飞离老僧数尺之处时失
了准头,纷纷坠向老僧两侧的地上。那老僧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疾冲,在杨月
英刚刚落地之时便闪到其身前,双掌齐出,不容杨月英再行闪避。
杨月英无法可想,便只能挥掌而出,以本身修炼近二十年的上乘九阴内劲硬接
了这一掌。两人四掌相交,杨月英的娇躯被老僧的掌上大力击飞了出去,在空中
划出一道弧线,落向了十余丈开外,张无忌,赵敏,黛绮丝等人均大惊失色,连
忙飞奔过去。杨月英尚未落地,便被赶来的张无忌接住,抱在怀里。张无忌见杨
月英脸上面白如纸,气喘连连,赶忙伸出手来,和杨月英手掌相抵,一股内劲送
去,助她调理内息。
那老僧站在原地,森然道「杨姑娘的招式神妙,老衲佩服,但若以功力而
论,却要逊色老衲一筹。不知姑娘还准备接着比拼下去吗?」刚才这一击势大力
沉,兼之劲力诡异,若非杨月英本身功力也颇为深厚,又腾空卸去了部分劲力,
只怕当场便得丧命。
杨月英功底深厚,在张无忌的帮助下调戏片刻,便已无大碍,她站起身来,
向老僧施礼道「大师武功确实胜过月英,月英甘拜下风。不知大师适才所使的,
可是密宗绝技『龙象般若功』?」
老僧轻轻点头,道「不错」
杨月英接着问道「不知大师这龙象般若功,现已修炼到第几层了?」
老僧神色未变,淡然答道「老衲虽然不才,资质愚鲁,却也修炼到第十层。」
杨月英悚然动容,她知这龙象般若功为密教绝学,极难修炼,当年曾祖父的
毕生宿敌金轮法王乃是绝世之才,却也不过修炼到第十层而已,纵是曾祖父若不
使黯然销魂掌,要打倒那藏僧却也着实不易。眼前这个老僧功力竟不逊于当年的
金轮国师,若非曾祖父复生,恐怕便只有武当张真人能降得住他了。
张无忌见心爱的杨姐姐被这老僧恃力所欺,心中一阵恼怒,忍不住站出来斥
责道「兀那老和尚,你是一代高僧,又比我家姐姐多了几十年功力,不思破解
杨姐姐的精妙招式,却以蛮力硬轰,如何称的上男子汉大丈夫?」
那老僧不以为然道「老衲既然力大,自当以力取胜,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实乃蠢人所为。」双眼望向张无忌,面带讽意道「少侠若是不服,不妨和老衲
过上几招,胜于场下空口白话。」
张无忌昂然道「好!咱们不躲不闪,各自凭真本事比拼,谁胜谁负都心服
口服,老和尚,你看怎样?」他知自己招式身法自不如杨姐姐,但若论内功深厚,
却要比杨姐姐高出甚多。当年屠狮大会上他以一己之力独抗金刚伏魔圈,少林三
位渡字辈高僧联手亦不过和他拼成平手,这老僧虽然力大,自己也并不惧他。
那老僧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
张无忌背后的杨月英突然插话道「大师的武功以力大见长,我古墓派却以
轻灵见长,这般原地不动地比武,大师显然大占便宜,是也不是?」
老僧双目微微一眯,对杨月英说道「依姑娘的意思,又该如何?」
杨月英道「大师既占便宜,自当加以限制。依着月英的意思,大师不妨和
夫君定下十招之约,若是大师十招内无法击败夫君,便算大师输了。不知大师敢
不敢答应。」
「十招」老僧突然哈哈一笑,声震山谷,连周围的树叶都被这声笑声震落了
不少「无需十招,三招即可!若是老衲三招内无法打败尊夫,就算老衲输了,决
不食言。」
「一言为定,这就来比试罢」张无忌也不再废话,走到那老僧身前站定,道
「请出招」同时内息流转,九阳神功运遍全身。
那老僧见杨月英已知自己神功之威,却仍敢让丈夫硬接自己十招,料得此人
必然有些本事;待看张无忌走上前来,虽无甚威猛之气,却步履沉稳,下盘凝重,
却也不敢过于轻视,微一点头,右拳挥出,这一拳使出了七成功力,便要让对方
知难而退。
张无忌亦挥右掌,单掌接下了这一拳,两人拳掌相交,彼此均是一晃,便即
各自收回。张无忌道「请大师出第二招。」
那老僧心中大是惊讶,自己这龙象神功何等厉害,纵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若是硬接自己的七成功力,只怕也得重伤吐血,这少年不但形若无事,就连说话
也无丝毫中气不足之像,委实匪夷所思,心中对他再无丝毫小觑之心,右拳再次
击出,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之声,这一拳已然使出了全力。
张无忌见这一拳来势凶猛,却也不敢轻敌,当即使出太极拳中一招「揽雀尾」,
右脚实,左脚虚,运起「挤」字诀,粘连粘随,右掌已搭住他的右腕,横劲发出,
要将老僧的拳力化去。不料这龙象般若功之威实在太强,险些将自己带了出去,
忙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住身形。不过那老僧的拳力也被张无忌的太极功化去大
半,剩余拳力已如强弩之末,被张无忌稳稳接下。双方第二拳过招,仍是平手之
局。
那老僧面沉如水,双目放光,死死的盯著张无忌的眼睛,饶是张无忌武功绝
顶,阅历甚深,却也不禁被他这目光看得发毛。半晌,那老僧双拳齐出,缓缓推
向张无忌,却不带有丝毫破气裂空之声,仿佛不会内功之人出拳;杨月英却知老
僧这一击乃是毕生功力之所聚,无忌能否挡下,实事未知之数,一张俏脸瞬
间变得煞白。
场上的张无忌亦明老僧这一击之威,心知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被老僧这龙虎
大力打得筋骨尽裂,他内息极迅速地流转一周,凝神专志,空明澄静,抱元守一,
默念九阳神功的总纲「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双掌亦是缓缓推出,对上老僧击来的双拳。
双方拳掌相交,却不闻任何声息,手掌相粘,均不带半分霸气,双方如此拼
斗,持续了一炷香功夫有余,依然并无停止之相,杨月英知这两人已是较上了内
功。这比拼内功极是凶险,力大者胜,力弱者只能重伤倒地,绝无他法可避,若
是两人功力相若,往往落到两败俱伤之境,武林中人若非到了万不得已之际,绝
不会出此下策。杨月英和赵敏对望一眼,均知两人的比拼已至紧要关头,心中均
是一阵惊恐;她们心中均已打定意,若是无忌真的力败不支,便是落下不守信
用的骂名,也要上前相救张无忌。
但见那老僧突然重重一哼,拳头和张无忌的手掌瞬间分开,二人相对而立,
彼此都在调节内息。片刻后,老僧开口,道「老衲三招内无法打倒少侠,便算
老衲输了,少侠年纪轻轻,功力却如此深厚,老衲自愧不如,佩服之极」,他顿
了顿,续道「老衲名曰巴纳扎尔,不知少侠高姓大名,可否告知」其言语神态
谦和了许多,与之前判若两人。
张无忌和这老僧巴纳扎尔全力相拼,亦知对方了得之极,心下钦佩,却也不
气对方适前的倨傲态度,恭敬答道「晚辈张无忌,能和大师这等高人切磋武艺,
亦是荣幸之至。」
「张无忌?」巴纳扎尔面露异色,苦苦思片刻,突然豁然开朗,哈哈大笑
道「原来少侠竟是名震天下的张教,老衲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张教
不露声色,扮猪吃虎,手段高明,老衲佩服。若是适前得知张教身份,老衲绝
不会答允这三招之约。」
杨月英悠然道「大师此言,可是有反悔之意?」
巴纳扎尔摇摇头,笑道「老衲虽然不才,但言出必践,绝不反悔,这便告
辞,本门从今往后也绝不来此打扰。」他转过身来,便招呼两位徒离开。走出
数步,扭头说道「但依老衲看来,老衲和张教,杨姑娘缘分未尽,只怕此生
还会有机缘相见。到那时,老衲再好好和二位较量一番。」说罢,带着两位师,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呸,也不知羞,谁跟你缘分未尽。」小翠冲巴纳扎尔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不满地嘟囔着。她见小姐被这老僧击败,男人也险些伤在此人手下,心中对这
货番僧早已不满之至。
张无忌和杨月英却久久望着这几人离去的方向,心中均一阵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