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卧底妈妈】(8)(2/2)
抓紧了手上的袋子匆匆地跑开了。
「老婆?」我有点奇怪,这个女人有个十几岁的儿子,但是她的丈夫看起来
也才二十多岁,继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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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语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睫毛向下低垂了一点弧度,眸光一闪,
眼神落在别处,却冲着我淡淡地说道「走吧。」
我也没敢多问,心里总觉得刚刚上演的这一出有些蹊跷,那个女人应该不简
单。
我们从商场里走出来之后,张语绮带着我直接走去了一家法国餐厅。饭菜上
来之后,她只安静地开始用餐,也不跟我多说什么,从刚刚从商场出来的那一刻
开始,她就成了这个样子,整个人诡异的安静。
我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声问道「刚刚
的那个女人,是你以前认识的朋友?」
张语绮平静地切下一块肥美的小牛肉放进嘴里,优雅地咀嚼着「不该打听
的不要打听,别再惹到不相干的人,省的来回纠缠不清。」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却反而将了我一军,让我一时间有些愣怔,任凭
她教训我,语气就像是长辈教训小孩一样。不过说起来,这事的确是我不对在先,
我自知理亏,于是十分不好意思地轻轻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说「知道了。」
张语绮把牛排切成小块,眉眼不曾抬起,却突然开了口「刚刚的女人叫黎
绮雯,她带着的那个孩子是她儿子,叫黄正桐。」
她这么突然地交代了清楚,叫我反而有点不适应,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
你们…以前认识?」
张语绮闻声,手上的动作短暂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
冷如霜,眼波微微潋滟了一下,回答道「一个故人而已,早就没什么交情了。」
张语绮口中说的故人,刚刚听到她喊那个女人做黎警官,难道张语绮以前是
她的线人吗?还是同事?
我想到刚刚叫黎绮雯的女人那么激动愤怒的样子,心里敞亮地知道,这二人
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只是像她现在轻描淡写说的话一样简单。可她既然这么说了,
就说明她并不想跟我说真话,我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只好安静地低下头吃饭。
刚吃了没两口,我就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我赶快放下叉子把手机掏
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姑妈的来电信息,心中一喜,赶快接通了「喂?姑
妈。」
在一个压抑的环境中度过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心情很糟糕,现在看到了姑妈
的电话,感觉整个世界一下子都变得明亮了许多,也再无暇顾及对面的张语绮在
做什么。如果我当时能不那么高兴,能稍微的用眼角余光在张语绮身上扫一下,
我就能够看到了,她听见我叫「姑妈」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沉浓厚的落
寞,十根指甲用力地扎进掌心,留下一片通红,骨节却分明发白。
但是我没有。
我只听见电话那头的姑妈温柔的声音「凌凌啊,早上我太忙了,就没有接
电话,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啊?」
这轻软温和的声音宛如一缕暖暖的小风,将我一身的疲惫和压力都扫走了大
半。
我提起个笑脸回答道「我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报备一下。你说你早
上就在忙,是不是公司又让你通宵加班了?」
姑妈轻轻地叹息了一口气「哎,是啊,最近工作太多。凌凌,别说我了,
我这边没事的,最多就是辛苦一点,你去给那个张小姐做保镖,这两天过的怎么
样啊?她有没有刁难你?」
我「嗯嗯」地应着声,同时偷偷地抬起眼皮撇了张语绮一眼,当着人家的面
说坏话应该不太好吧…
这么想着,我有些心虚,不自在地故作含糊,回答道「哦,我没事,这边
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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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好,那你晚上休息住哪里啊?吃饭怎么办,是自己解决还是怎么
样?」她的声音转化成无形的电波,隔着空气和话筒像一阵温暖的水流一样流进
我的耳朵里,于是整个人都变得舒爽了一大截,会心一笑「放心吧,都挺好的
,还给我安排了房间,衣食住行都特别好,真的,姑妈,你别担心我了。」
姑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嗔怪道「我怎么能不担心呢?总之,记住我跟你
说的话,在伺候这些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别给自己惹了不痛快,听到了没有?」
我乖顺地点着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了,好啦,你放心吧啊,
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别老是加班,身体要紧。」
之后又寒暄了几句,姑妈那边似乎来了什么人,我们就匆匆地说了声再见,
就把电话挂掉了。
跟姑妈说了一会话以后,我感觉到心情瞬间就好了很多,哼着小曲儿把手机
又重新塞进了口袋里,低下头开始吃饭,食欲大开。
张语绮看着面前低着头欢天喜地地吃饭的年轻男孩,想到那天在医院见到陈
嘉倩之后二人的交谈,刚刚又听到了这男孩子温顺乖巧的声音,心底不由自主地
涌出一股酸涩的波浪,顺着经脉和血管往四肢百骸流过去。
她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控制着声音不那么颤抖,先是轻咳了一声,
才淡淡地开口问道「你家里人?」
我正往嘴里塞菜,听见她这么一问,一时间有些愣怔,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嗯,我姑妈。」
张语绮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别的人吗?」
她这一句话落了地,叫我心里生出几分怀疑来,从她知道我要开始当她的保
镖那一刻起,凭借着她的身份和权力,她想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个人信息,应该一
早就调查清楚了才对,怎么会现在来问我?
虽然心里是这么怀疑着的,可我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就一五
一十地交代清楚了「只有我和姑妈两个人。」
张语绮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收了回去,在桌子下面轻轻抓住了裙子,十根指
甲将那柔软光滑的布料抓得皱了起来「你父母呢?」
我顿了顿,把一块肉塞进嘴里,很冷静地回答说「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
就过世了,家里也没有别的人,一直是姑妈抚养我长大的。」这几句话说出来之
后,我自己都很惊讶于这种淡定和冷静,虽然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我埋藏在心
底深处的一块伤疤,可毕竟当时我尚且还在襁褓之中,对我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印
象,全凭姑妈一张嘴跟我描述他们,所以说实话,这点伤痛和难过已经在时间的
锤炼和涤荡中渐渐平息了。
张语绮听着面前的少年用这样冷静淡然、完全不像往常的语气讲述出这件事
情,心口猛地一阵钝痛,脸色白了白,强作镇定地回答道「是吗,那你姑妈带
着你,应该很不容易吧,她后来的家庭对你也没有意见吗?」
听见她这几句话,我觉得今日的张语绮很是奇怪,完全不像她平时那个冷冷
清清的如同冰山一样的形容,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叫我反倒有些不
适应。
我顿了一下,偏偏有些犹豫之后,还是回答了「姑妈在我小时候离婚了,
一直是一个人过的,也没有男朋友。」
声音落地,张语绮低垂着头,感觉似乎有一个锤子在她心脏上落下了重重一
击,让她一时间喘不上气来。她没有抬头去看面前朝气蓬勃的男孩,因为心虚,
因为没有勇气。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从水中被波涛席卷上岸的鱼,被烈日和高温
剥夺走了全身的力气,连张开嘴巴都变得无比困难,喉咙似乎被塞进去了一团棉
花,上不去也下不来,硌的她难受,却无从下手。
张语绮强作镇定,拈起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晶莹透
亮的瞳仁,红唇有些无力地弯起,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是吗,那还真是
不容易。」
我见她今天这么温柔和煦、平易近人的一副模样,只当她是心情好,于是也
不由自主地把一直提心吊胆的防备心给放了下来,脸上扯出个不好意思地笑容
「是啊,不过我现在也毕业有工作了,以后就能好好地孝顺姑妈了。」说话的时
候,我不自觉的就带了些骄傲和神气。从小到大,我没有父母亲人,姑妈就是我
心目中最后的堡垒,是我最最坚实的后盾。
张语绮又轻轻问道「听你刚刚打电话,她似乎很忙?是在哪里工作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由自主地又紧张了起来,生怕她会找姑妈麻烦,脑子转
的飞快,最终有些不自然地支支吾吾道「哦…她就…在公司上班,具体做什么
的我也不太清楚,没过问过。」
张语绮看着少年闪闪烁烁的神色,敏锐地觉察到他这是在撒谎,努力地维护
着电话那头的陈嘉倩,心脏一凛,仿佛有个地方破了个小洞,正汩汩地向外冒着
温暖却酸涩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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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地将这股心慌压制了下去,十分勉强地提起个平淡的脸色来「你姑
妈…应该长的很好看吧,都说侄儿像姑姑,我瞧着你这眉清目秀的,想必她应该
也是个美人了。」
听见她说出这些话,我真要以为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一向冷漠无情
的冰山美人、黑道女王,今日却突然转变了风格,成了个温婉和煦的邻家姐姐,
这天壤之别叫我是在难以适应,不过却也莫名地有些亲切,于是顺着她的意思说
了下去「嗯,我长的确实是像我姑妈多一点,听姑妈说也像我爸爸,跟妈妈倒
不是很相似,可惜家里已经没有他们二人的照片了,所以我也不得而知,这些都
是听姑妈跟我说的。不过我姑妈可长的比我好看多了,那可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
嘿嘿。」
张语绮放下杯子,看着面前脸色很欢喜的少年,心头又被揪了一下,别过眼
去,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就不再说话了。
我还兴致勃勃地想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张语绮却突然放下了高脚杯,声音
再次冷下来「走了。」
我愣了一下,捉摸不透面前这个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突然间就又
转变了个性情。我愣愣地点了点头,赶快风卷残云地把剩下的东西吃了个干净,
腮帮子鼓着跟着她走了出去。
之后,我看时间还早,问张语绮要不要再去逛一会,她却推脱说还有事情,
我们就驱车又回了别墅,期间,张语绮打电话让人送份文件过来,等我们的车在
别墅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毕恭毕敬地把一个棕
色的牛皮纸袋递给了张语绮。
张语绮脸色一直很不好,眼神黯淡无光,且眉头一直皱着,接过文件袋之后
,直接走了进去,只冷冷地甩下来一句话给我「回你房间吧,这不用你了。」
之后,就风一般的快速走进了一个房间,把门用力关上了。
我有些微微的愣怔,把她早上买的一点东西轻轻放在了沙发上,就回了自己
房间,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今天在商场里遇见的那个女人,还有那个男
孩,以及他们跟张语绮之间的对话,都颇有几分蹊跷,不知怎么的,我心底莫名
地有些怀疑,总觉得这些细节都是一颗颗圆润的珠子,中间暗藏了一条线,只要
顺着这条线摸索下去,就能将整件事情给串成一个整体来。
书房里面。
郭深原本躺坐在皮椅上,感觉头有点疼,正闭目养神,突然听见了门「啪嗒」响了一声,立即敏锐地张开了眼睛。只见张语绮大步流星地扭着腰肢走过去,
边走边把文件袋给打开了,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来,放在郭深面前,面色沉重「
深哥,你看看这个。」
郭深见张语绮也没来得及打招呼,不禁也正经起来,毕竟这样的情况实在是
少有,于是也沉下声音来「怎么了。」说着,皱起眉头从皮椅上坐了起来,伸
手去抓起那几张纸来回翻了翻,脸上的阴云越来越重。
张语绮拉了张椅子在郭深身边坐下,语气凝重道「这才不过几天工夫,董
事会就联名上书,出了这么多份文件。西郊的那处林场和地产,还有三环的那处
楼层,都已经被董事会联名通过,从我的名下转移到了家族里的某个人名下,并
且还没人通知过我们。」
郭深眉宇之间皱的更深了些,手上一用力,把手指捏着的那一点白纸给捏的
也皱了起来,看到最后的时候,干脆把那几张纸使劲往桌上一摔。白色的纸片霎
时间飞散开来,如同大块大块的雪花一样慢慢落地。
郭深额角青筋跳的欢快,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脸上的肌肉紧紧绷着,半晌,
才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来几个字「这群老东西,还真是坐不住了!」
他郭深在这一行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次还真的要因为一个枪击案在小小的阴
沟里翻船了。
想到枪击案,郭深眸底闪烁过一阵光芒,转过头问道「对了,成子呢?!」
张语绮闭了一下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咬
了咬牙,甚是无奈地回答道「我派人去找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兴许是跑去
国外了。」
郭深唾了一口,一时间急火攻心,抬起脚用力地往桌子一角踢过去,坚硬的
皮鞋头把柔软的楠木材料踢的往里面塌陷了一个坑。
「这狗东西!等我抓到他了,一定要他好看!妈的,敢在我头上动土!」说
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根雪茄点上放到了双唇之间,深呼吸了一口气,整张脸都笼
罩在了青白色的烟雾中,看不清楚了脸上表情的晦明变化。
张语绮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手上翻着剩下的那几张纸,红唇轻启「深哥,
现在不是追究他的时候,目前我们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自己人身上。」
自己人…吗?
郭深没有说话,仰过头去又往外吐了一口浓稠的烟雾,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自从他力排众议,凭借着一己之力做到这个位子上的那一天开始,周围虎视
眈眈的人从来就没有少过,并且在这些人之中,有极大一部分还都是出自自己的
家族。这些人,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家人之间应该相互给予的关爱和温暖,反而将
他视为仇敌,步步紧逼,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的底线上试探。而借着这一次的低
潮,他总算是看明白了,以往的自己还是太过心软,才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他
的东西,凭什么要攥在别人的手里?!
思及此,郭深把雪茄从嘴上拿下来,用力在烟灰缸里按灭,有几颗细小的火
星飞出来了一点,很快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张语绮看着这样的郭深,仿佛看见了一头原来一直在沉睡的雄狮微微张开了
一点眯着的眼睛,那股灼热的盛气凌人的感觉让她心头一动。看来,郭深应该是
已经有了什么想法了。
自从枪击案之后,她就一直在派人去追查这件事情,她总觉得,不可能只是
两个内奸作怪这么简单,在这个小小的开端背后,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她从未见
过的黑暗王国。她自以为这样的调查已经足够私密,没想到竟然还是被那些老东
西给发现了,还赶在她之前就悄无声息地截了她的胡,不简单。张语绮越来越觉
得,这事情不简单。
她想要彻查这件事情,任任何一个外人看来,都是想要为郭深报仇雪恨,是
为了守住他们整个家族在这一行的地位,可为什么这群老东西反而要反过来联手
对付她?这究竟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