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仕风流第6部分阅读(1/2)
有能和自己臭味相投,能在一起聊些三俗但不下流的话题,一起吹牛打屁一起喝酒看美女的朋友——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啊。短短几日他就现,祖法就是他想要的那种朋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个祖法看起来粗豪,其实为人很是义气,又介于莽汉和文人之间,绝对是个矛盾的结合。
宇之早就跟他说了“你丫就是一个流氓文人!”
祖法不但不以为耻反而深以为荣“阿宇,你说过,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那我现在是不是个极品流氓?哈哈!其实我流氓的不止是文化,我流氓的是整个士族!”他就是这样,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现在他见宇之识破了他的伪装,看出他的有所求,老脸微微一红,马上满不在乎道“我就说阿宇你聪明的很,一眼就能看穿,阿茵她们就不肯信,还偏要搞什么‘含蓄’,束手碍脚的,我演也演不好。哎,跟老哥去一趟吧,她们想见你。”
当生活太无聊的时候,需要有个贱人和你一起分担排遣这点无聊,于是这哥俩一路掐上了。
“美人相邀啊,哇,我精神百倍,一点也不困了。走了,走了!”宇之夸张地道。
“哎,我警告你啊,这俩可是我妹,不许你打她们的歪主意!”祖法一本正经道。
“不是吧,子律,你前几天还拉着我要拜把子呢,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像我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又帅又高又有才,家世又好,哪里有的找啊?你不让,说不定你俩妹妹可要跟你急哦!”宇之没正行地自夸上了。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你是我兄弟不假,但是你的思想之龌龊下流,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作为一个兄长,我要为自己的妹妹着想,绝不能被你这样的大毒瘤给祸害了!”祖法在这个问题上寸步不让。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下流’、‘毒瘤’?有没有搞错,你仔细看看这张脸,上面写着‘优秀’!我可是山阴县十大杰出青年!”
对于他的辩解,祖法充耳不闻。不过总能从他嘴里学到最新的词语,祖法很是乐滋滋的,“十大杰出青年”?有意思,记下来,以后可以这样夸夸自己,谁说我不会清谈的?跟阿宇在一起混久了,连猪脑子都能开窍——呸呸,说错了,这不是骂自己吗?
宇之却是有点郁闷他招谁惹谁了,别人穿越回去是一堆人上赶着要把妹妹往主角怀里送,可是祖法身为他的“好兄弟”居然像防狼一样防他。
第023章、祖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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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法家不在乌衣巷,在城东的匠户营。这里住的大多是贩夫走卒之辈,污水遍地横流,宇之没有乘车,是和祖法一起走过来的——他不放过任何一个锻炼的机会。而祖法是喜欢步行,他没有一般士族子弟好逸恶劳的习气。
走到这里宇之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多么明智了,这条巷子狭窄得连马车都无法通过,要是乘车来的,还要考虑停在哪。
此地名叫匠户营是因为百十年前这里还是城郊,东吴时候是一群守军的匠户住在这里,后来元帝定都建康,城府扩建时把匠户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这里被开成了城里,但是居住者仍然是贫民为主。
由此可见祖法家并不显赫,这从他家大门的建制也能看出来,比如石狮子的个头尺寸,以及门钉的数量,甚至比宇之住的那个王家祖屋都有不如。祖法本来还担心宇之出身于那样的家世,会对他的家境有所不屑,可是从宇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轻蔑和不快,他不禁暗暗欢喜这个朋友值得一交!
所谓“贫贱之交不可忘”,是因为困顿的时候,你交的朋友才不图你什么,因为你根本没有什么可让他贪图的。要是一个志趣高尚的朋友,是不会在乎你的家世的——宇之无疑就是这种人,这种信任来自于他这些天对宇之的观察。他觉得,宇之跟一般世家子很不一样的是,他几乎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对顾敬他没有阿谀奉承,对李七他没有颐气指使。这一点,仿佛和自己很相似。
宇之见了祖法家的情况,心里顿时明白为何祖法有不同于一般士族子弟的言行,怪不得他处处表现得和魏晋风流格格不入——别人以瘦、高、白为美,他却练得又黑又壮;别人以说瘦辞隐语、言谈玄学为雅,他却直来直去口无遮拦。
宇之还在想自己要表现得收敛和自然些,不要伤害他的自尊心——士族子弟都是好面子的,尤其是想祖法这样没落的贵族,每个都有颗易碎的心。
进了门一看,祖法家“门脸”不大,但是纵深还挺长的。穿过门廊,沿着长长夹道一直往前走,在尽头处拐了个弯,隐隐到翠竹遮着的墙后开着一个小小的角门。宇之想,这该到了吧。
不料进门之后还是个院子!走过了穿廊,过了一扇月亮门,又绕过一道石影壁,这才是正厅的所在。宇之往祖法背上擂了一拳“子律,你家里原来这么大,比我伯父在会稽的家还大多了,怎么还藏着掖着?搞得我还在担心怎么不伤你自尊——哦,我知道了,‘财不露白嘛’,了解。你家这么有钱,当然更要低调,不过你家真适合干地下工作!”
祖法苦笑道“还真不是为了什么隐藏!家翁为官清正,不欲与民争利,当初把家安在这里也是为了清静。而左右都是民宅,只有前后有空地,所以家翁吩咐下去,在不要惊扰百姓的情况下盖了这个院子,限于地形只能做成这样了。”
祖家当然不可能像表面看得那么破落,要不然也不会和顾家、夏侯家扯上关系了。祖家从外面看来不过是一普通民居,谁知里面另有乾坤。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士子止步于门外,进来看到这景象的也分两种,有清高的认为祖家这样是沽名钓誉,又不屑与之来往。所以最后真正能成为朋友的,只有十之一二。
原来如此!宇之不禁对于祖法的爷爷有点敬佩了。要知道这年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谁还真正在乎百姓黔的死活?他能在盖房子的时候想到这一点真的是难能可贵——后世有多少开商在面对这种情况时是直接上推土机的!
宇之随口向老爷子问了声好,跟祖法提出想拜见一下。祖法面露难色道“可惜我阿翁不在——他年前就去泾县茶山上披阅文史了。”
宇之听了这话,全明白了——原来祖家的当家之主,是祖逖和祖约的异母哥哥祖纳!他的低调,或许是祖家能在祖约逆乱之后还得以保存的原因。
夏侯堇一见宇之就眼睛一亮就道“五公子,又见面了!”
“什么五公子不五公子的,如果不嫌弃,就和子律一样,叫我阿宇就好。可惜我还没有字,这么叫显得像是没长大。”宇之有点郁闷地摸摸鼻子,“小堇,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啊?”
“喂,你当我不存在吗?还是王家五公子真的目中无人?”被忽视的夏侯茵在一旁尖酸道。
宇之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面她的火药味就这么浓可是她们邀请自己来的啊,就算不上来台席面吃着,好歹也上杯清茶,坐下来慢慢品茶叙叙旧,哪有一上来就这般吹毛求疵的?
但是看在美女和祖法的面上,他忍了。
夏侯堇说道“其实我们来建康,并不是——”
话未说完,宇之已是接口道“不是游山玩水,其实你们另有要事要办,是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夏侯茵一脸的惊愕。
而祖法拍手笑道“我就说我这兄弟有本事,你们看。”眉飞色舞的比他自己猜中了还高兴。宇之头大这个傻大个还真像他老爹说的那样,需要有个聪明人做兄弟,要不这种直肠子的性格,在官场上还不叫人给玩死?
“这很简单,咱们同行几日,连这还看不出来,那岂不是坏了我山阴小郭嘉的名号,让人笑话?”宇之老神在在地说道,“其实比起阿堇你来,这差的远了,你只见一面,就猜出我的身份来历,实在叫人佩服。”还煞有介事地作了一个揖。
夏侯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阿宇哥还真会说笑。你说的不错,我们此次来建康就是有要事要办,……”直到这时,宇之方才看清夏侯堇面色蜡黄,一双眼睛赫然是又红又肿,那嘴唇更是能看到一条深深的血印子,仿佛硬是被咬出了血来。宇之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出了什么样的大事,能将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孩打击成这样?
夏侯堇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又惨兮兮地道“其实我们也是没有法子了,昨天连夜还拜访了几个在朝中颇有威望的族亲,可是他们都不肯帮忙,要么就是答应得含糊,总之不给个准信,我这心里没着没落的。”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又红了,而夏侯茵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也是顺着秀丽的脸颊流下一行清泪。
宇之最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他脑子一热说道“行了,我明白了,祖法是我好朋友,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个忙,我帮定了!”说完他就有些后悔话说的太满,万一自己要是无能为力,那么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要知道,先有了希望再绝望比一直看不到希望还要痛苦。
他在建康是俩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那么这个忙该从何帮起呢?
第024章、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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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夏侯姐妹,或者说是带着更为贴切,宇之三天来跑遍了建康的大街小巷,凡是和夏侯家沾亲带故的人家都拜访过了,可是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全见识过了——常言说的好,“人一走,茶就凉”,而夏侯郅这一下牢狱,许多亲戚就有这样那样的病痛,这些那些的难处,有的干脆就闭门不见,说是去乡下过年还没回来。
像夏侯茵的一个表姑父就端着茶碗吮着茶水,翻着白眼说道“我人微言轻,想说话那也得有人听呐——”那神情像极了葛优大叔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夏侯茵虽然有时有点娇蛮,但是遇上这种情景只会抹眼泪,夏侯堇还想说话,却被宇之一边一个拉走了。
“明摆着是没有希望,你还跟他废什么话?”宇之一边走一边说,而夏侯茵二人乖乖地跟在后面半天才反应过来,使劲把手收回去,脸上飞起一片红云。宇之笑嘻嘻回头看,夏侯茵是狠狠用眼神剜了他一下,充满警告的意味,而夏侯堇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等一下,两位表妹稍等!”却是一个身材圆润的少女追了出来,她满怀歉意道,“二位妹妹不要怪我父亲,他就是这个怪脾气。其实他的意思是想说,建康的水很浑,他一个秣陵县令只能夹在人群中,根本说不上话。其实我们也很心忧,父亲还常常私下里打听叔父的消息,只是他脾气有些古怪,面冷心热,有的时候说的话有些刺人,还望二位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建康作为东晋都城,向来有一城三衙门之说,这是因为建康是一城二县——建康城被通往长江的玄武湖穿城而过一分为二,只得分县而治,南面是秣陵县,北面是建康县,也是丹阳尹府治所在地,更是京畿重镇。
本来吴国时候,建邺还只有秣陵一县,到了晋朝因为晋愍帝名为司马业,为避帝讳,改建邺名为建康。直到元帝司马睿南渡定都于此,为了新朝新气象,就在玄武湖北面修宫城,新置建康县——建康县令为六品,和当年的洛阳令品级一样。
可是秣陵县令却还是七品,在京畿地区竟是个最小的芝麻官,却要管一大片地方,也真是难为他了,人家小心翼翼过日子也不为怪。
看到她这么客气,夏侯姐妹也不能显得太小器了,夏侯堇忙还礼道“表姐言重了,其实我们没有怪表姨夫的意思,只是心知此事过于难办,内心觉得惭愧的很。”
“我听说,表叔这次被下狱,似乎是和吴王有关。”圆脸少女咬咬牙,吐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吴王司马岳?走在回来的路上,宇之一直在想办法将事情串起来。他依稀记得,这个吴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还是同母弟弟,怎么会得罪了皇帝呢?
要说这皇家子弟时常为了权力,摒弃了父子兄弟的骨肉亲情,刀兵相向,所以成帝和吴王上演这么一出“祸起萧墙”,倒也不很奇怪。
圆脸少女的猜测不无道理,最近建康大狱里抓了好多官员,都是吴国的——吴郡在晋咸和元年,也就是成帝即位的第一年,就被封给司马岳做封国了。当时成帝司马衍才五岁,这个政令应该是出自他的母亲庾太后之手,难道现在司马衍后悔了,想剪除吴王的势力?
有这个可能,因为吴国地处江南,幅员辽阔,管辖十三县——吴县、娄县、由拳、海盐、余杭、钱唐、富春、乌程、阳羡、无锡、毗陵、曲阿、丹徒,都是江浙一代经济富庶人口众多的地区,煤铁矿藏丰富,司马岳还煮海为盐,豪富一方。
任何君主都不愿看着一个诸侯王坐大,何况还是年富力强有竞争力的诸侯王。听夏侯茵的表姐说,年后短短几天时间里,建康大狱竟是人满为患——关进了许多吴地的官员,其中五品以上的大员除了夏侯郅,还有吴国中庶子6乾、虎贲校尉陈闰等。
宇之竟是越想越心惊,司马衍想要将吴王党一网打尽,难道夏侯郅就要命丧于此?不知不觉间他的脚步竟是比夏侯二人落下好远,直到夏侯茵喊他,他才反应过来,而夏侯堇一脸笑吟吟地打趣他“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不是看见我表姐生得好看,失了魂吧?”
夏侯茵听得,鼻子里简单的一声“哼”表明了对宇之的不屑和不满。而宇之心中有苦不能言这怎么跟她们说?就说你爹没救了,你们赶紧想办法准备后事吧?这能说的出口吗?
反正他是说不出口,两个花季少女,十四五的年纪,正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时候,却要面临人生最悲惨的事情,这不是大杯具又是什么?
吃饭的时候,祖法现了他的缄默不语,问道“阿宇,你今天怎么了,和往日不大一样啊,话这么少,不像是你,倒像你那位大哥。”他指的是玄之,玄之好静,闲着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练气,颇有神棍风范。
“没事,我或许是累了。”宇之一脸的慵懒神情说道。心里却是在暗自感慨司马衍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难保哪天睡下去就长眠不醒了,他虽然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可是天不假时,为之奈何?
夏侯郅还是跟吴王走得太近了啊。跟藩王走得近未必是好事,如果这个藩王没有反意,那么跟他亲近也许还能平安一生;要是这个藩王有了反意就不好说了,他若败露了,皇帝会先拿他的近臣开刀,他要反成了,难保不会“狡兔死,走狗烹”。人啊,只怪心中的贪念作祟啊!宇之想起一句话来。
“一念起,万水千山只等闲;一念灭,沧海桑田非旧颜。”他想得入神,嘴里竟是不知不觉轻声念出来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谁知夏侯堇是个心灵剔透,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女子,听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竟是暗暗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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