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巫山印(2/2)
是用她的血画出来的。
但她并不觉得有多好看,更不觉得亲切。
“为什么要这样?”不知道问过多少遍,她已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目下淡漠地绝望。
大屋东面墙,一副山水画下的竹椅里坐了个人。
一个男人。
很樵夫的装束,完全不樵夫的脸。
他正摆弄手上一柄不太合宜的折扇,扇骨是铁制,扇面是细棉布,绣着针脚细密的并蹄莲。
“为苍生。”他轻吐,摇着折扇。
西墙上渐露出残影,那是东边墙头上新长出的几撂杂草。这些天明明没有雨水浇灌,却硬是长出满头满脑的生猛气。
毕肆青盯着那几根草微微出神,想着张道虚之前问过他的话。
“昨天的悍雷你还记得吗?”
“不,我在考你,猜不猜得出来金氏临死时为什么要瞪你丫头。”
……
微恍后忽然想起,打雷那天,好像是惊蛰。
再放眼,墙头新绿碧油,边缘衍着寸光,是太阳升起来了。
他扶在陈旧窗框上的手,感觉到了一星春日阳光的温度,轻轻收了一下,脑子里划过那把弯刀握在里头的触觉。这一夜就过去了,毕家庄似乎迎来了全新鲜活的一天,可于他,像没完没了。
“呃……”床上静静躺着的花魅突然出声。
毕肆青回神,大步赶过去:“花魅。”
“冷。”花魅呓语。
他急忙掉转头,把刚才推开的窗户合起来,然后到了床边,抓了里面堆叠的厚棉被,给她包上:“现在怎么样?”
花魅额头沁出冷汗,脸色从巫山印印发后便没有再好过,现在就连那张小嘴,都彻底失去了颜色。
毕肆青把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抚着她散乱的头发问:“现在呢,好点没有?”
他没法体会到花魅正在经受怎样的痛苦,也不明白,一个从小养在他手心里的姑娘,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多这么大的痛苦。
花魅怏怏蜷缩在被子里,乱蓬蓬的头发盖住头脸,轻微地往他那里蹭了蹭,似乎觉得那些正被渐渐抽离的体温慢慢回来了。她仰起脸看他,视线从散乱的头发间隙里寻摸着。他似真似假的一张脸,叫人一头雾水。大概是脑子乱了,她看什么人都觉得是那人。正觉得自己可笑,目光不由得被毕肆青额心的朱砂痣一刺,顿时头痛欲裂,忍不住抱住头痛苦地打滚。
“怎么了这是?”刚才分明没有这么厉害,毕肆青心慌。
花魅滚向床里,手掌颤抖立在两人中间:“不要,不要靠近我。”
“到底怎么回事?”毕肆青到底不敢掉以轻心,虽然人离床退了一步,但那双眼睛还是一眼不错看着花魅。
这样的花魅,他以往从不曾见过。
花魅面朝里,背对毕肆青,看不到他,但是觉得那血红的一刺像是蔷薇茎上的尖刺,一直扎在她心口上。而胸口不疼,疼的是脑子。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鲜血。
毕肆青在床前急躁地来回走动,活像花魅在床里难产。
他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冲她问:“你说句话,毕闷不吭声。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怎么了?”
怎么了?
鬼知道。
花魅把头埋在双膝里,拼命忍住不跳起来砸东西。
太疼了,无法发泄。
而且,屋里没什么可砸的。
毕肆青也不知道自己这满腔怒意是从何而来,哑着嗓子又问:“是那个巫山印?”
“……巫山印?”过了好半晌,这种像要把脑子活活劈开的痛楚终于慢慢消退,她总算有丁点理智去思考东西。
毕肆青紧住拳头:“你不知道巫山印?”
“没听说过。”花魅虚软地从床里爬出来,因为心有余悸,仍不敢抬头去看毕肆青。
毕肆青也心有余悸,想伸手扶她,怕她又发作。只能干站着,看她费力地像个废人似的,慢慢坐到床边。心急地问:“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花魅扶了下头发,觉得很乱,干脆就不理了。两手交在膝盖上,打算老老实实面对毕肆青。
毕肆青松了老长一口气,从一旁拿了梳子给她弄头发:“你再不好,我就去找张道虚了。”
花魅笑了下,垂头任他梳头:“你去找他?弄不好我这样,都是拜他所赐。”
“他说是巫山印。”毕肆青眼下的确有点讨厌张道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