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之篇欲奴第49部分阅读(1/2)
四五种瘟疫会在冬季寒冷的时候发作,可这并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看上去,这病症并不好对付,我只能先给大祭司退烧,然后慢慢想办法。”
我们事先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当它作为一个无比真实的现实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仍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米莉娅,不要太勉强自己……”过了好一阵,弗莱德才开口说话。此时,他对爱侣的关心显然占据了心中大部分的位置,“如果……如果没有办法,今天晚上我们想办法离开。我不能让你冒这险!”
“你不能让一个医生离开病人,弗莱德。”米莉娅平静地回答,“这里有人需要我的救助,我必须留下来。而且……”善神的信徒苦笑了一下
“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亲爱的,我们谁也不能回去。”
米莉娅的话让弗莱德愣了愣神,忽然,弗莱德洒脱地笑了起来。那是唯有他才有的笑容,犹如阳光穿透乌云,撒满辽阔的大地。他向米莉娅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而后看向我。
我也用微笑回答着我的朋友。
在这个时候,语言已经是多余的了。
帐篷帘子再次被掀开,依芙利娜钻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已经明显好转了的祖父,惊喜地欢呼了一声,而后警觉地捂住了嘴,悄悄退出了帐篷。
看着女孩雀跃的模样,我们不忍心将实情告诉她。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米莉娅穿行在各各病患的帐篷之间。她尽可能地详细询问患病的人都有什么症状,但真正能够为她提供帮助的人并不多。土著居民们习惯性地将疫病当作神的惩罚,并不愿意配合米莉娅。在这期间,她绝对禁止我们与患病的人接触和交谈,吃饭也必须单独食用。
在这三天时间里,只要大祭司的病情一开始变重,米莉娅就会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用她神奇的法术为这让人尊敬的老者退烧。这在很大程度上停止了大祭司病情的恶化,但同样明显的是,法术对于大祭司的作用越来越不明显,退烧的时越来越短,到了第三天,在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里,米莉娅就连续六次为大祭司施术治疗。巨大的法术消耗让米莉娅看上去精神非常的不好,她面色苍白,眼里布满血丝,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昏倒。但她并没有放弃对病人们的治疗,甚至于在可能的情况下,还勉强施用法术为更多病人缓解病痛。在她娇小柔弱的身体里,蕴涵着让人惊异的巨大力量,这力量让她坚韧不屈,执着地从死神手中挽救生命。
在这三天时间里,许多患病的居民陆续死去了。每当看见有人死去,米莉娅就感到分外的痛苦和悲伤,陷入歉疚的自责之中,就好象那是由于她的过失造成的。每次看到因为疾病痛苦不堪的病人时,米莉娅都会表现出莫名的焦急。她的焦急与我们的前途无关,与我们被土著战士们堵住去路的军队无关,与我们自己的安危同样无关,那是一种纯粹的焦急,是一个医者对于病人无计可施的焦急。我们的处境早已不在米莉娅考虑的范围之内了,在面对病人时,她就只是一个医生,一个会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和智慧去拯救生命的、善良的人。
经过三天时间的观察,虽然米莉娅得到的有用的东西并不多,但也已经足够她做出某种程度的判断了。
“三天时间,我们都没有发病,这说明这种瘟疫是不是通过呼吸传播的,这是最幸运的一点,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生病,甚至死亡。另一条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病并不立刻致命,时隔半个月,虽然所有人都病得很严重,但真正死亡的还不到百人,而且都是些身体孱弱的老弱妇孺。第三点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居民对于这种疫病的预防和隔离措施都做得非常好,尤其是让病症较轻的人照顾病情较重的人,不许发病的人与外面接触。尽管每天依旧有人发病,但这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疫情的传播。不管他们是因为害怕传染还是害怕神罚,这对我们都有很大好处。”在第三天晚上,米莉娅在她自己的帐篷中这样对我们说。
“从收集的资料中分析,这种疫病是通过唾液和皮肤接触传播的,其中唾液传播发病尤其迅速。糟糕的是,我没法从患病居民那里了解到详细的发病情形,所以没有办法对症下药。我所能做的,只是使用魔法给病情严重的人退烧,这最多只能支撑几天。现在,大祭司的情况很糟糕,他最多还能支撑七天,这还是在我用法术退烧的基础上。”
“那我们能怎么办?”我急切地问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死掉,然后再把我们杀了?”
“还有一个办法……”米莉娅回答道。虽然她在回答我的问题,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弗莱德的眼睛。
“……对,还有一个办法能够了解发病的全过程,尽快找到治疗的方法。而这,正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说完,米莉娅从帐篷内的架子上取下一只碗,碗中盛了半碗清水。
“这碗水,今天有五个病人喝过……”
在我还在看着那半碗水发呆,不知道米莉娅想干什么的时候,她忽然飞快地端起碗,将水喝得干干净净。她的动作是如此的迅速,以至于我们连制止她的念头都没有转完,那碗水已经被她咽下了咽喉。
“米莉娅!”弗莱德大叫起来,他站起身,想冲过去阻拦他的爱侣。尽管我们都这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这动作就仿佛发自他的内心,让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站住!”米莉娅严肃地低喝止了我的朋友,“从现在开始,禁止你们接触我,禁止你们赤手接触我接触过的东西,我的药箱里还有两副手套,你们要每天戴上,即便睡觉的时候也不允许摘下来,绝对不能用手接触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们这几天不要脱衣服,把自己的脸也一起蒙起来。从明天早上开始,我需要你们两个绝对听从我的指挥,明白了么?”
“米莉娅,你……你用不着这样的……”弗莱德失神地喃喃自语。
“明白了么?”不理会弗莱德的失态,米莉娅执拗地再次大声询问。
“好吧,我们明白了。”我推了推弗莱德,低声回答她。
“弗莱德,”我提醒着我的朋友,“现在我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米莉娅自己了。如果希望她活着,我们最好按她说的做。”
弗莱德此时已经不能再做任何回答,泪水蓄满了他的双眼,爱情让他无力地叹息。
“对不起,弗莱德。”得到了我的保证,米莉娅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够完全地了解病情,在大祭司、在更多人病死之前挽救他们的生命。我是至高神的信徒,我的心让我别无选择……”
“你别说了……”弗莱德泪如雨下,全身战栗着,痛苦又懊悔,“为什么是你,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喝了那碗水,我可以把我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的人是你……”
“那不一样,弗莱德。”米莉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飘,她看上去眼神有些恍惚,面颊上泛出一层红云,“神说,这世上有些事情是唯你必做的,无人可以代替。我从没像现在那么真实地感受到,这件事必须由我去做。我相信,我们来到这里,遇到这些病患中的人们,这都是至高神的安排。现在,神安排我去做一件伟大的事情,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神眷顾着我们,弗莱德,始终眷顾着我们。我不会有事的,没有人会有事的。相信我……”
米莉娅的面色越来越红了,她的呼吸粗重,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仿佛胸口正在燃烧着一团火焰。她艰难地爬上床,弗莱德想走过去帮她,却被她制止了。她伸手去拉被子,原本洁白温润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口露了出来。
刹那间,我的心头犹如受到了巨锤的撞击,一阵淤塞。我忍不住大步走出帐篷,无力地跪在地上,懊恼地挥舞着右拳用力砸向地面。我看见鲜血从我的指缝间流出,却感觉不到疼痛。如果说连这手上的细微触觉都可以被称作是“疼痛”的话,那我不知道从我的心尖上传来的那种内脏搅动般的抽搐感觉又要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我只能双手抱住头长跪在地上,任由泪水扑向这片艰涩的土地。
一切都像静止的铜版雕画一样,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就在刚才,在米莉娅伸手的刹那,我看见在她的手肘下,一个丑陋的黑色的斑点已经浮现出来。
那是死神的印记啊,现在它却出现在米莉娅的手臂上。我知道,米莉娅一定会遭遇这种事情,但却没有想到它来得那么快,快得让我这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没有作好任何思想准备。那曾经是一双多么漂亮的手臂,无论用什么美妙的辞藻来形容它们都不嫌过分。它们曾一次次把生命垂危的人们从死亡的阴影中挽救回来,而现在,它却已经被打上了死亡的烙印。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她自己说,是因为信仰,我不相信。无论是什么样的神祉都无法让一个普通人具有这种奉献生命的觉悟和勇气。这种勇气绝不会来自别处,它只能来自一个人的心。我并不确信至高神是否有那么伟大,但我确信无疑的是,米莉娅的伟大源于她自身的高尚而不是外在的其他什么东西,她是一个真正具有一颗崇高的医者之心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弗莱德走出了米莉娅的帐篷。他递给我一副手套,自己把另外一副用力紧握在右手手心里。他右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轻微的响声,暗青色的筋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臂,就好象要绽出他的肌肤一样。
“她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得不像样子,他的脸也无法遮饰他内心深深的哀伤。他双眼红肿,瞳孔无神地探向无边的黑夜,泪水却早已流干了。
“她……不会……有事的!”
(又来晚了。这一章对于传染病的描写有硬伤,但暂时还想不出更好的调整办法,谁对传染病有深刻认识的欢迎与我联系,帮助我把病症的传播途径改得更合理些。
外传将会在下周推出一章,敬请关注。
另最近论坛怎么搞得,怎么老是进不去?连广告也不知道打给谁才好。)
第十二卷 他乡 第一百零六章 王者之怒,恋人之怒
又是三天过去了。
米莉娅的情况变得很糟糕,她身上的黑色斑点不断地扩散,已经爬上了她的脖子,每一刻她都是在极度危险的高热中度过的。这种致命的疫病在她身上发作的尤其迅速,这和她中病的方式是饮食而不是肢体接触有关系,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原本她的身体状况就远不如这块久居这块土地的强壮的主人们。
最要命的是,即便身染重病,她仍然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去为昏迷不醒的大祭司驱除病痛。身体和精力的双重损耗让她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去,仅仅三天时,她就已经到了离开我们的搀扶就无法走动的地步。
对此,米莉娅居然深感欣慰
“这样……很……很好。我可以……在最短时间里……尽可能多的……多的了解病情,早一天配置好药物,就可以……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弗莱德忍不住冲着她大叫,“你明明可以对自己施用法术的。我求你了,为你自己用一次,帮助你自己稍微减轻一点痛苦,我求你!你再这个样子下去会死的!”
“我……我不能。”米莉娅瘫坐在垫子上,将各种草药和药水调配在一起,仔细地观察着它们。即便是像拿起一根草叶这样细小的动作,在她看来也艰难无比。许多次她几乎将手中的小药瓶掉在地上,如果不是我在旁边照料,现在在她面前剩下的瓶子可能已经不多了。
“我不能用神术来缓解痛苦,这……这没有用。我必须……了解发病时的……一切真实状况,除了尝试药物,我……我不能用其他的方法治疗……”
在这三天里,米莉娅已经尝试过数十种由各类配方调治成的药物了,但看起来她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现在,米莉娅正以肉眼可以辨认的速度消瘦下去,她的颧骨高高突起,眼眶深陷,看上去让人心酸。那件原本就略显宽大的僧侣长袍现在就像绒毯一样披在她身上,长袍下露出的皮肤暗淡干涩,看不出一丝生命的光泽。
“米莉娅姐姐……”帐篷帘子被挑开,依芙利娜焦急地冲进帐篷,大声叫着,“爷爷他……爷爷他又发病了,请您马上来。”
这几天来,米莉娅神奇的法术已经进一步坚定了依芙利娜的信心,在亲眼看见米莉娅法术的奇效之后,依芙利娜已经渐渐对虔诚的信徒产生了依赖,每当大祭司发病时,她总会第一时间跑来找米莉娅。这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从来没有考虑过,米莉娅的法术只能暂时缓解她祖父的病痛。
“我知道了,让我准备一下,我马上就到。”米莉娅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调配着药物,冷静地说道。她一直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当地居民看出自己同样染病的事实。每次外出,她都用宽大的袍子将自己紧紧裹住,避免自己身上那致命的黑斑被别人看见。我们只能让她这样做。经过这一阵的努力,米莉娅已经最大限度地博取了当地居民的信任和好感,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医生也染上了同样的病症,他们一定会感到受到了欺骗。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帮我裹紧袍子!”送走依芙利娜,米莉娅对命令我们说。
“你不能这么干,你已经很虚弱了,必须先休息一下!”弗莱德暴躁地说。
“我的……我的病人有危险,我必须过去。”米莉娅挣扎着要站起来。
“不需要多久,只需要先休息一小会。”我小声地劝说着,但显然,我们的劝告没有任何作用。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杰夫,完全听从我的指挥。”米莉娅斩钉截铁地说。
还能怎么样呢?你无法反抗这种豁出了性命的执着,尤其是当它背负着一个沉重的使命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我们痛心地服从了,帮米莉娅把袍紧紧地裹在身上,除了手和脸,不露出更多的肌肤。在帮她将衣袖固定在手腕上时,我摸到了她的手臂。那感觉就像是隔着一层纱布在摸一块骨头。
弗莱德搀着她走到帐篷前,我掀开了帐篷。米莉娅松开弗莱德的手臂,勉力独自行走。刚失去搀扶的依凭时,虚弱的米莉娅一阵眩晕,摇晃着踉跄了几步。但她终于还是站稳了脚跟,以一种高雅平静的仪态稳定地向外走去。
“米莉娅姐姐,我爷爷他又发起热来了,比上一次还要严重,你看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啊?”走进大祭司的帐篷,依芙利娜忽然窜过来,拉起米莉娅的手就向大祭司的床榻边上走去。她走得太快了,快得让米莉娅几乎跟不上。我真担心在这她会在这短短的几步间就被拖倒,再也起不来。但米莉娅挣扎着跟上了依芙利娜的脚步,尤为难得的是,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慈祥的笑容。这笑容平静得像一泓清澈的秋波,让人觉得心中温暖安定。我无法想象,在一个人病成这个样子时,是什么还让她有这样的力量,让人在一眼只间就信任她、依赖她,让人觉得安心。
“不要担心,这很正常,你爷爷会没事的。”米莉娅轻轻抚摩着依芙利娜的脸,温柔地安慰着她,而后转身开始了她的救治。
很奇怪,依芙利娜与这些病人们的接触十分频繁,而且十分亲密。她不仅经常照顾这些病人,而且总是和他们同吃同住,却没有丝毫生病的迹象。不仅仅是她,艾克丁和其他少数一些人也曾经与病人接触过,可他们都健康的很。他们中的一部分成了照顾病患的志愿者。幸亏有他们,否则这里的大部分病人都已经因为得不到很好的照顾而悲惨的死去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竭力阻止依芙利娜与她的族人过多接触,可当我们得知从大祭司一发病时依芙利娜就在照顾他时,我们就觉得无法理解了。米莉娅把这种奇怪的现象解释为“免疫”,我不了解这个古怪的词汇,但它听起来比当地土著居民口中的“神眷”要更好接受一些。
米莉娅的法术依旧有效,在她结束施法之后,大祭司的呼吸重新平顺起来。
“他没事了,过会等他醒来再给他吃写清淡的流质食物。毕竟年纪大了,他的身体有些虚弱。”米莉娅抬起头,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们继续去配置药物,如果他又发热了随时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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