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之篇欲奴第20部分阅读(1/2)
亚阵中,迅速地冲散了他们的阵型。
如果只是这样,当阵型重新聚拢、对已经冲入阵中的敌军形成包围时,他们的末日也就到来了。可这种情况没有出现。紧随其后全速跟上的温斯顿大队骑兵从那道已经被冲开的裂缝中狠狠地扎了进去,将这道缝隙撕裂成了一道无可愈合的伤口。在前后两道冲锋铁流的冲击下,我们的本阵没有进行多少抵抗就被穿透了。一条尖细又锋利的铁骑之刃轻易地将五倍于己的敌阵切割成了两半,这种强大的破坏力令人惊心动魄。在对面观望的我们不由背后升起一阵凉意倘若刚才他们和我们正面相遇……
“我们怎么办?”我问弗莱德。我觉得我们呆在一边观战并不是正确的决定,很有可能会有瞧弗莱德不顺眼的军官找他的麻烦——如果他们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先等一等,看一看再说。”弗莱德回答道,然后他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场的局势,一句话也不说。
完全不顾作战常识,温斯顿的骑兵群在彻底突破了本阵之后,忽然原地掉头,后队变前队,重新刺入已经散乱不堪的阵地中。这一次的大转向几乎没有花费任何多余的时间,骑士们用比我们队列训练更整齐的方式掉转了马头,他们精湛的骑技在这一刻表露无余。刚刚从一场浩劫中逃生的士兵们没有料到死神的旋风会再次卷过自己站立的土地,不少人还没从刚才被突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头颅就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不久,骑兵群又一次穿透了本阵。
如果说第一次的冲锋让他们措手不及,第二次的原地回转冲锋违背战争常识的话,那么,又一次的原地转向冲锋让他们所有的敌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破坏了德兰麦亚军队的秩序。士兵们无视长官的指令,完全按照躲避危险事物的本能来闪避如狼似虎的温斯顿骑兵。长官们同样不清楚他们对手的目的何在,根本无法明确有效地发号施令,甚至于,他们比自己的部下还要早地躲避对手的杀戮。这道队列中的军人们失去了抵抗的意识,拼命往两边拥挤,努力地将中间的道路让出来,任温斯顿的骑兵队通行。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躲避是徒劳的,铁骑战士血腥的兵器从背后刺进了他们的躯体,强行带走了他们不情愿的灵魂。少数人逃脱了这场屠杀,但他们疯狂的拥挤已经将两侧的阵地搅扰得纷乱不堪。
前后三次在相同位置上的往返冲刺,没有人知道温斯顿人想干什么,即便是弗莱德。他紧锁着眉头,困扰地观察着战局的变化,却似乎无力从路易斯太子谜题一般的指挥中抓住要点。
当再次冲出阵尾、成功地将德兰麦亚阵型切割成完全不相关联地两部分之后,强大的温斯顿骑士们沿着阵尾的队列向右侧拐去,锐利的长矛和雪亮的战刀组成的细长队列,犹如一把削果皮的小刀,将德兰麦亚的左侧后阵整整剥去了一层皮。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能够稍稍阻住前进脚步的抵抗力量。在这样的一马平川之中,温斯顿的重装骑士们的确发挥出了他们强劲的战力,完全无视数量上的巨大差距。恣意剥夺着敌人生存的权利。
在战场上,一支军队面对强大的对手,最致命的问题会是什么?
我认为是混乱,阵型的混乱、命令的混乱、人心的混乱……
因为我亲眼目睹,这些混乱现在全部集中在德兰麦亚的阵地中,几乎一个都没有缺席。而这场大混乱造成的后果触目惊心。
文森特将军并非没有尝试组织起对这仅有的六千敌人的围堵,作为一个虽然愚蠢但不乏战败经验的将领,他自己也很清楚,只要放慢温斯顿人的驰骋速度,让他们陷入步兵的围困之中,取消掉战马冲击的速度优势,路易斯太子的首级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但他的努力在温斯顿铁骑的冲击下一次次化为泡影。路易斯太子一次次将矛头指向德兰麦亚军阵中最薄弱的地方,在可能造成威胁的军队集结起来之前就如同洪水一般将他们冲垮。这仅有的六千骑兵仿佛海中的一头巨鲸,轻易地破浪而行,并掀起阵阵毁灭性的波涛;又如同一柄在有经验的屠夫手中操纵的屠刀,肆意在被屠宰的猪狗体内畅快游走,挑断他们的筋骨、摧毁他们的生机。
乱了,全都乱了。三万之众的浩荡大军对在自己内部纵横来去有如无物的敌人毫无办法,军官和士兵们纷纷背弃了自己的队列,哭号着奔走逃窜,只求离自己身后这群穿着盔甲的死神远一点,再远一点。可凭人的两条腿有如何能够逃脱骏马的冲击?比起温斯顿骑兵的秩序和技巧,为数众多的德兰麦亚骑兵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他们在乱军中被自己的步战队列阻住了去路,甚至被一道道逃窜步兵的洪流冲倒在地。温斯顿人的攻击完全可以用切割来形容,他们原本就像是把裁纸刀在切割脆弱的纸张,纸张迎锋而碎,只在碎裂的边缘留下众多殷红的血迹和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而从战斗开始直到现在,只有不足两百温斯顿骑士落马伤亡。这是多么巨大的差距!
我们荣幸地见证了路易斯王子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他无愧于“可以在战场上绣花的统帅”的称号,六千铁骑在他的指挥下确如一支强劲而充满艺术感的针线,在敌阵中一次次绣出满含死亡恐惧的炽烈红花。
“疯狂的人……”我第一次听到弗莱德对敌手发出这样的赞叹,“以绝对的劣势发起攻击,他们还在追求完胜。竟有那么疯狂的人!”
停了一阵,他又补充道“最疯狂的是,他居然真的作到了。”
“我们还不算完全失败吧。”对于他的评价,我有些纳闷,“就人数上说,我们仍然占据着绝对优势,只要稍稍支撑长一点,就……”
“你没有看出来,杰夫。”弗莱德向我说明,“他用的是和我们同样的方法,面对优势敌人,集中兵力。虽然他们人数很少,但没有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机会。最好的时机是在将我们的本阵分割成两块之后,那时不应该在他们前面布下防线,随便让那几条防线的士兵混乱,而应该将距离敌人比较远的部队绕一个圈子围过来。彻底混乱的人群可以有效阻止骑兵的突击,为全面包围拖延时间、创造机会。可惜……”
“可惜什么?”除了杀人和被杀,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可惜我们统帅的眼光只能看到敌人附近很小的战场区域,根本考虑不到离他们最远的那支部队最有力量。他只知道在敌人周围组织防御,却不知道那么强大的敌人根本不会给你在他脚下组织防御的机会。你看见了,每一道防线都在组织完成之前就崩溃了。这崩溃像骨牌一样短时间传遍了整个营地。的确,现在我们的人数仍然很多,但已经全部不成建制了,根本无法调度,处于一种有力使不出的的境地之中。现在,距离全线崩溃已经不远了……”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吧。”红焰望着温斯顿的马队说。
“我正在等全线崩溃的一刻。”弗莱德的话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
“大概,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第五卷 破茧 第四十四章 两个人的胜利
无论结果如何,路易斯太子已经在雷威尔城下的战场上创造了历史。他以六千孤军正面迎击多达三万人的德兰麦亚军团,以奇迹般出其不意的狂热攻潮突入敌阵,完全打乱了对手的阵脚,在这场原本势力并不均衡的战斗中稳稳地立于了不败之地。
可是,这一切还不够。
正如弗莱德所说,他要的是一场完胜。
当彻底搅乱德兰麦亚的军阵、让对手没有任何反击的威胁之后,温斯顿重装骑士们开始了他们的扫荡。这是真正的扫荡原本就已经略显薄弱的骑兵队伍居然分裂成了三组,纵横交叉地在敌阵中往复冲击。它们像三条寄居在腐烂的动物尸体中的毒蛇,贪婪地蚕食着庞大而虚弱的腐肉。自始至终,奔腾的骑士们都没有发出任何呼喝的声响,只把震颤的马蹄声和死寂的沉默留给对手。
我觉得,与呼喊嚣张的对手相比,沉默的敌人更加危险恐怖——你不知道你正面对的敌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能把战争进行到什么程度。当沉默这种高贵的品质出现在战场上时,你会知道自己正面对着一支将纪律和冷酷铭刻入生命中的军队,这无声的呐喊代表着一种真正的力量。在我的想像中,如此强大的力量几乎不应当为人类所拥有。
终于,德兰麦亚的军团崩溃了,完全崩溃了。他们在强大的沉默骑士面前无力得像群拿着木剑的孩子,在发现自己无法战胜对手之后,选择了四散奔逃。我简直看不出他们都是些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们忘却了自己的身份。最初是几十人尖叫着离开了战场,当这个头被挑起之后,更多的人加入了逃亡的队伍。士兵们几百人几百人地选择着自己的逃生方向,即便是完全脱离了战场,他们仍然感到危险,继续盲目不知方向地奔逃着。温斯顿人的勇猛无敌给他们造成的压迫感绝不是能用距离消除的。
有多少人真正见过上万人在平原上的完全溃散?他们如同蚂蚁一样铺陈开去,大片地遮住了草地原有的绿色。绝望和恐惧令剥夺着他们的意志,驱赶着他们远离这个不属于人间的死亡之境。
当统帅的旗帜也开始向后方飘动,这场溃散就已经变得无法遏止。有足够的理智、能够选择方向逃命的士兵毕竟还是少数,战斗的疯狂麻木了士兵的思维,让更多的人只知道跟随着旗帜溃逃。在那面象征着耻辱的德兰麦亚绿色军旗之后,近两万人毫无秩序可言地疯狂逃遁。在他们身后,数量不及他们三分之一的敌人衔尾追逐过来,完全无视他们微弱的抵抗,在主力军团的后方大肆杀戮。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彻底击碎人数众多的主力军团,完全消除被组织反扑的威胁。那些向两侧逃遁的溃军即便近在咫尺,他们也置之不理,就好像在一开始发动冲击时无视我们的存在一样。
他们理所当然地放弃了雷威尔城如果他们能够获得这场胜利,生存下来,那么按照他们的战斗力,再次拿下这个不堪一击的小城丝毫也不费事。而要是坚守城池,他们最具力量的骑兵优势便没有丝毫用处,恐怕早就被人数众多的敌人全歼了吧。
可是,无论改换任何一位将领来抉择,也绝不会在处于数量的绝对劣势之下,放着一堵城墙不去善加利用,而是和敌人正面交锋的吧。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又有着一个怎样的统帅啊!
“该我们上了。”静默的弗莱德终于说话了,他苦笑着说,“溃败得真是彻底啊,我还希望他们能有余力再帮我们一把呢。”
“保持队形,不得贪功,你们都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听我指挥冲!”随着弗莱德的命令,我们这一千轻骑兵终于再次发动了。与敌人相比,我们的队形简直不能够称之为队形,士兵们的排列参差散乱、忽快忽慢,无法像他们一样将马匹控制的得心应手——这当然也包括我在内。可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这战场上仅存的成建制的德兰麦亚军队,是唯一的一支尚且具备战斗意志和抵抗力量的队伍了。
前方,温斯顿骑兵冲锋的尖锥已经插入了溃散的大军中,残酷而巧妙地一次次将整个的军团切割成一个个小块。与其说是在杀敌,倒不如说他们是驱赶羊群的豺狼,耐心而贪婪地将最虚弱的羊羔吞食掉,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是个正确的策略持续有效地消灭敌人,并且一直保持着敌人的混乱,消除被敌人反扑的威胁,直到疲惫让双方都无法继续下去,直到杀得敌人胆寒,即便能够积聚足够多的散兵游勇也在也提不起兴兵反扑的勇气。倘若没有意外,这个局面可能会持续整整一个上午,甚至更久——没有人知道这群强大的无声骑士会将这场血腥屠杀坚持多久。
我说的是倘若没有意外。
有弗莱德的地方就有意外!
我们来了,兜着温斯顿铁骑的后阵冲过来了。或许是因为全包围的铠甲阻挡了他们的视线,或许是因为大军不堪一击的现实麻痹了他们的思想,或许还有其他我所猜想不到的原因,但事实是,他们根本没有发觉还有一支军队可以向他们反击。当我们手中的长矛刺穿他们的身躯,将最后一排重装骑士们挑落马下时,我终于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他们惨叫的声音。
他们终于在战场上发出了叫喊声,那声音陌生而熟悉,和在此之前他们的敌人一次次喊起的战场上的惨叫声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无论是多么英勇的战士,在死亡近在咫尺独自面对绝望时,和普通人大概也并无二致吧。
对于马上的突刺,我并不像红焰、卡尔森以及他们训练出来的士兵们那么擅长。由于战马的颠簸,长矛前刺的瞬间,我的矛尖向下方偏去,刺入了一匹战马的铠甲中。那匹马又叫又跳,昂首嘶鸣着猛然向前冲去。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被掀落下来,掉在了我的战马前。
我感觉胯下的战骑一阵不正常地起伏,接着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往后看。
我左边的卡尔森不知在想什么,看见了我的失手之后,他居然也刺在他前面的战马后臀上。那匹马同样嘶叫着向前猛冲,一头扎入前列已经排好了的阵列中,造成一阵混乱。受到波及的温斯顿骑兵一阵手忙脚乱,好容易才平复下这匹马的痛苦。随着他的指示,更多的士兵开始虐待前方敌人的马匹。这似乎是个好主意,一匹发狂的战马造成的混乱远比杀死一名骑士要大,我们只需要将矛尖压低一点就足够了。而且,对于我这样的拙劣骑手来说,攻击目标变得更大了。
“我讨厌伤害马。”红焰懊恼地嚷着,精灵族对于马匹的热爱是与生俱来的。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把一匹匹披着软甲的战马逼得发了疯。
“跟你们在一起,总得干些我不喜欢的事!”
“可是,你喜欢这样,不是吗?”卡尔森吼道。
“没错,我喜欢干我不喜欢的事!哈哈!”红焰忽然狂野地大笑,手下毫不手软。又一匹马倒了大霉。
温斯顿人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中——更多被刺痛了屁股的战马发了狂,纷纷向前挤去。在它们之后,是一群矛尖带红虐待动物的轻骑兵。
越来越多的敌人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可他们同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中比起一个千人队的偷袭,上万大军的反扑显然是更有威胁的,他们不可能中止这次冲锋;但如果对我们置之不理,又势必将面对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
片刻之后,我们就已经创造了三万大军一上午都没有获得的战绩,不下三百名重装骑士坠落马下他们中大多是被自己受伤的坐骑掀下来的。
我们的敌人终于发现这样任我们攻击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很快他们的冲锋队列从三分之二处断裂开来,后半部分的士兵向左前方冲出去,组成了一支独立的队伍。我们前面快被逼疯了的骑士们大概都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加速摆脱了我们的纠缠,毕竟,被这种毫无荣誉可言的卑劣战术打下马来,并不是一个战士理想的终结方式。
那支刚分裂出来的队伍并没有停下脚步——即使是重装骑兵也无法原地不动地抵抗冲锋中的马队——相反,他们更加快了速度,兜了个圈子调头向我们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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