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凉城第12部分阅读(1/2)
媒妁之言下,自然而然地有了八字上的一撇。
也不知道两家人是怎么商量的,居然采取了快刀斩乱麻的速度,生怕又横生枝节似的,选定了在小宸头七中的最后一天作为“喜结连理”之日,短短七日就能办成婚礼,这样的势力气魄也只有顾家能做到。
恬安静觉得自己就是一盆人见人厌的脏水,谁都想急着往外泼,而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她不敢奢求,她只希望能安安稳稳过着平常人家的日子,做到一个正常妻子所能做到的所有事,相夫教子,无欲无求。可是,这点愿望上帝好像也不怎么买账,随着婚礼一天天临近,她那颗本就不安的心,忽上忽下地运动着,因为她始终都没见到准新郎倌,顾家总能找到五花八门的理由,一天一个变着法地同她解释,可任谁都能听出这些不过只是借口,他真正“失踪”的原因还是个迷。
她甚至有些怀疑担心,婚礼的当天她是否会上演一幕独角戏。这样的担心日复一日地不断重复倒带着,直到历史的年轮转到他们初次相见的那日,那日,天很蓝,云洁白洁白,头发被一阵阵夏日的风,吹得怎么理也理不好得凌乱,他像个傻瓜一样在前头又要放着线轴,又要抬头看风筝飞舞的方向,她本来是顾之信的军师,帮着他看风向指挥的,可她实在是跑累了,不想再跟着他后头气都喘不过来,还要大声发号向左向右的施令。
实际上,到底是不是到了非得停下歇会儿的地步,自己也不十分肯定,她只记得,她在后头停下,还大声朝前喊了句“继续继续,我要它飞得比哪个都高。”她九岁,已经懂得了取舍、忍耐、名誉、地位、权利,谁让她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急功近利的家庭里呢?夏式国内第一家民营上市集团,无数双眼睛死盯的公司,不知有多少人心心念念,每分每秒盼着它遁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一个成功的企业无不例外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登上的顶峰,商界树敌无数,掌管这样企业的领头人,又怎么会宅心仁厚到哪里去?
所以她在三岁时,就懂得察言观色,努力做到使她满意,找不到打骂她的机会,那人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恬眉,夏式虽然表面上是恬安静的父亲夏弋天在管理,可内部稍许有点权威的高层股东都知道,他只是个挂名集团总裁,幕后操手,真正的最大管理者掌权人其实是他夫人恬眉,夏式之所以能发展起来,和恬眉背后的推波助澜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把这种生意场上的人际关系,也延续到了家庭生活里,夏弋天在家处处让着这位女王,而恬安静在吃奶的年龄就知道,这个女王不喜欢她,每每看到她看她的眼神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稍长大点,她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害怕,因为说不出的害怕,身体作出的第一反应才会是大哭大闹。
为什么年纪那么小的事能记得那么清楚?很简单的一个理由,因为一个字“痛”,这个简直比她看过的所有童话故事里,描述的后母都要恶毒的女人,在她还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采取千奇百怪的,那种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手法来虐待她,当然这些不堪糟糕的事,都是背着她父亲做的,而她不敢和自己的亲身父亲提起只字,只因为她不想这个家散,不想散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至此失去小宸。
正文 儿时(2)
更新时间:2012-12-12 9:21:06 本章字数:1252
有时,她会想如果在这个家里没有小宸,那这个家还会存在吗?是不是早就随着她和那个女人的矛盾升级,演化成女人和父亲无止尽的争吵,然后走到了濒临破裂,最后彻底决裂。父亲虽然和她一样,在女王面前早就学会了卑躬屈膝,察言观色,但唯独对于她的一些琐事,和女王吵过几回儿,从来不知道在女儿的事情上“妥协”为何物,更不知道“忍耐”为何物。
偏偏她每次忍不住开口问及女人的身份时,他总是用很决然的表情断定地说,就是她妈妈,没有任何迟疑,找不到一丝驳回的希望,所以她还是叫她妈妈,虽然叫了至今已有二十几个年头了,还是仍旧显得那么生疏。
小宸就不一样了,妈妈对他是那么呵护备至,宠爱有加,从来没掩饰过的偏爱,就算在外人面前她也毫无顾忌地一个天,一个地地对待,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无需刻意掩饰的事。
可是,她从来没怨恨过比她后进这个家的弟弟,因为小宸真心对她好,排挤所有对她不好的人,连母亲也不例外,有他在,她不用担心妈妈的恶语相向,拳打脚踢,阴谋诡计,绵里藏针,因为这些计谋就算比她制造的再逼真,小宸就是会挡在她面前,伸开双臂,像老鹰保护雏鹰一样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甘愿替她受过。
在公园的石凳上大口喘着气,还没看一会儿顾之信拙劣的放风筝技术,都没看够他笨头笨脑的模样,在她眼前就赫然出现一根看上去非常好吃的草莓冰激淋,果然,身边不知道何时坐着小宸,小宸,这一久违的名字。
“小宸,小宸是你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背用力地揉了又揉,就是不敢睁开眼看他,怕睁开眼看到的不是他,怕她又在她眼前血肉模糊,直到别人从她怀里死命拉走小宸,然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双手被另一双有着恒温的手牢牢攥在手里,耳边传来那么熟悉,又显得那么遥远的声音,正一声声,乐此不疲地喊着“姐姐,姐姐……”是他,是她的小宸,永远恒温的手心,永远好听的声音。
她急着睁开眼,心扑通扑通地狂跳,随着阳光一并映入眼帘的,的确是每个失眠夜里脑里塞满的小宸。
去年三月,在那么美好的季节里,妈妈牵着他的手,他牵着她的手,一前一后进了某家珠宝行,妈妈正在挑选金饰时,他拉着她到处乱跑,直到后面变成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就在这时,恬安静被一个力气很大的人从背后抱起,把她抱得高高的,她才发现他力气真的很大,单手就能把她牢牢控制在他怀里,前面有穿着制服的一排人,手里举着手枪,各个表情都很紧张,额头上都是汗珠,她冷冷看着周遭的一切,觉得是个不错的游戏,倘若自己在这场游戏里死掉更好,她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上帝好像为了满足她小小的要求,特地给男人配了一把刀掏出,架在她的脖子上,刀好像不够锋利,或者男人的力气还不够大,又或许已经习惯了比这更痛的感觉,竟然感觉不到痛,不知道有没有溅出一丝丝血来呢?
正文 儿时(3)
更新时间:2012-12-12 9:21:07 本章字数:1313
那时恬安静没想到自私这回事,直到她远远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拼命地向她这边奔来,她的小脑袋瓜总算恢复了正常,该死的,居然把小宸给忘了,小宸奋力地扑向劫持她的男人,一跳一跳挥动双手,死命要去勾她荡在空中的双脚,成功点燃了她的求生欲望,她也使劲全力要挣脱,因为着急竟也大喊大哭起来,这可能是导致男人挥刀的重要导火索,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将手里的刀子一挥,就把小宸的原本明亮似星辰的眼睛给弄得血肉模糊,她一直不敢忆起那幅可怕的画面,可上帝好像是为了惩罚她的罪恶,天天在她梦里反复放映着,孜孜不倦,直到她害怕痛苦到再也睡不着为止,也好过睡到一半,满额的汗珠和眼泪混合在一起惊醒的要好。
梦里反复播放的场景,就像黑暗里演的舞台剧,怎么看怎么空旷,牵引着心跟着一起空荡起来,怎么走也走不到光明,只有几盏微薄的灯晃荡晃荡地照在那个说着台词的人脸上,讥讽、可笑,又那么让人心疼。
可在这出舞台剧的台词里,她始终没有听清,没有看清那个把小宸从她怀里拽出来的人到底是谁,那时候眼泪混着眼前的一片殷红,已经掩盖了一切画面,但她隐约能感受到那个人就是蹬着高跟鞋,提着名牌包,妆画的无懈可击的高贵妈妈,只有她有那么拼死的力气,从她这个魔鬼的手中解救出她深爱着的宝贝儿子。不错,她那时就是个魔鬼,死死抱着小宸不放,畸形的心扭曲得可怕,想着的是就算小宸就这么死去,也要死在她怀里,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可事实证明,她错了,在妈妈面前,她什么也做不了,那个要掠夺他的人是自己。
感谢上帝,小宸只是伤着了眼睛,可是妈妈比小宸尚未出生前还要歇斯底里,比这更让恬安静恐惧的是爸爸,爸爸因为小宸受伤的关系,好像对她越来越冷淡,逐渐到了连一个字都不屑对她说的地步,这就是她的报应,活该是她的报应。
但是,他们竟然狠心到不让她去看小宸,一年了,整整一年,她没有见过小宸一面,身上的伤好了又添新,妈妈的变本加厉,爸爸的无动于衷都没有关系,可心里的伤如何治愈,也许,它再也不能好起来了吧,不好也罢,只要小宸平安无事,还能拥有那样明亮的眼就好。
一年里,她因为胃病疼得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好几次,可他们就那么狠心还是不让她见小宸,就算都心里清楚她是用这种绝食的方式,在像个乞丐般的乞求,一点尊严没有的乞求,可就是连一点希望也不给她,一根火柴的希望都不愿给她,即使她的胃被她弄得脆弱不堪,在他们眼里是应有的惩罚。
胃病撂下的病根除了间歇性发作的要命的疼,就是怎么逼着自己吃也吃不多的惯性,一多吃就吐,没有办法根治。
顾之信认识恬安静的时候,正值她胃病的高发期,刚出院没几天。而顾家离他们家很近,仅仅隔着一个小区,所以很容易在两区之间的中央公园里碰到,再加上两家人家在生意上也有来往,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这场公园放风筝也是因为顾家到夏家来做客串门促成的,因为这个该死的顾之信一句想到公园里放风筝的话,妈妈几乎带着无法拒绝的口吻命令恬安静陪他一起去,她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跟在他后面跑。
正文 彼时
更新时间:2012-12-12 9:21:07 本章字数:1335
年幼的她,因为害怕妈妈所以,一直以为妈妈有一双千里眼一对顺风耳,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能看到听到,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终究会换来一顿毒打,虽然她觉得活着毫无意义,可她还惦记着小宸,牵挂着他的伤势,为了重见的那一刻,她愿意这样像狗一样的活着,并且没有怨言,当作是上帝对她当初“自私”的惩罚。
睁开眼的时候,草莓冰激凌,温暖的双手,好听的声音正如所担心的般,通通没有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跟前的只有讨厌的顾之信,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电视里所演的幻听幻觉吗?原来那不是虚假的,是真的有幻听幻觉,她的小宸到底在哪里?想着想着,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是它们并没有掉落在地,而是在一双手心里绽开成一盏明亮剔透的灯。
阳光洒下来,反射着她的脸庞,顾之信傻傻地看着她,她傻傻地看着顾之信弯曲成碗形的乘眼泪的手,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明天就要做新娘的她,居然躺在床上望着天空上的星星,想到的却是那么遥远的事,她还记得那天,顾之信一直一直在安慰她,重复在她耳边灌入小宸不会有事,眼睛会好起来的话语,听得她自己都有点厌倦了,他却一点也不厌烦地不断不断重复着,风筝被吹到哪去了,也不知道了。
后来,小宸确实看似健康的回来了,和幻觉一样用着那样熟悉的声音,喊着姐姐姐姐,做了眼角膜修复手术,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不适的现象,可眼睛不能疲累,一旦酸痛疲累了就会什么也看不清,但正常情况下还是能恢复到原来的视力。
顾之信和恬安静同龄,如恬安静一样,稍有点权势的家庭都想凑个“好”字,可惜,事与愿违,顾之信就是个例外,他上头有个大他一岁的哥哥名“之行”,恬安静对这个顾之行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差,因为根本没什么可比性,他好像天生就不爱理人,眼神表情永远是那么冷冷的,眉宇间充满着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整个是个苦大仇深的诗人,好像只要和你说一个字都是浪费,都是对牛弹琴般的不屑轻蔑。
庆幸的是,这样的诗人回归到了逃不掉的宿命之路——只身前往异国他乡求学,所以在她的心里只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在她见过他寥寥几面后,他就出国了,而本该一同出国的顾之信,却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最终还是留了下来,继续做着当仁不让的“竹马”,搅乱她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
她以为他只是影子,再怎么挥之不去,紧随其后,终究是个影子,渗入不进她的生活内里,最多只是表面上的漂浮,可是,她错了,在兜兜转转、躲躲闪闪了那么久后,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栽在他手里,投进他怀中,只是,此刻的他人在何方?是否已经厌倦了这场猫追老鼠的游戏,失去了对她的兴趣与喜爱?
于是,她活该要接受这样的惩戒,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选婚纱,试妆,拍完了几十张单人照后,因为还是联系不到顾之信,所以双人照的拍摄只能暂时搁浅,而那时,她已经补了一次又一次的妆,穿着非常高的鞋,跑来跑去的宽慰人,对着未来的公公婆婆还得硬着头皮,忍着心上和脚上的痛,端着大家闺秀似的从容大方笑容,笑着说,一声声道着没事。
正文 看台
更新时间:2012-12-12 9:21:07 本章字数:1409
他就好像人间蒸发般的,就算再亲的人也没有办法联系到的失踪了,而她碾转反侧在失眠中度过了婚礼前的最后一夜,本来两家人都想趁早结束这场一发不可收拾的闹剧,可都碍于面子,喜帖都一发出,面对覆水难收的局面,他们还是准备如期举办婚礼。
但不知是不是恬安静过于乖巧,过于安静、懂事的处事方式,让他们感到羞愧,还是因为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婚礼真的变成闹剧,上千双眼睛看着这场规模声势浩大的,两个势力强大的上市公司联姻的婚礼,成为让人耻笑的笑柄。顾家和夏家在婚礼前两日都有意提出取消婚约的决定,可偏偏这时候却被恬安静拦了下来,只因着她说了一句话,大家都不再提及取消婚约的事。
那句话为“他一定会来,即使他不来,我也会一个人撑住场面,到时候你们可以说我是一厢情愿,以死相逼要举行的婚礼,爸妈你们可以当场跟我断绝儿女关系,只要不影响你们就好。不要取消,之信和我从小青梅竹马,他肯定猜得到我会这么做,他不会让我难堪的,因为他爱我,这是你们对我说过几百遍的真理啊,这一次我选择相信,请你们也一定要相信。”
就这样,婚礼在恬安静“一厢情愿,以死相逼”中准时进行,而一向能说会道的司仪颤颤巍巍地开始了他的开场说辞,说了很久很久,口干舌燥,只会等待一个消息——新郎到场。
婚礼采用西式形式,因为想要找到能容纳上千个人的酒席实在很难,所以他们租了一个高尔夫球场作为户外婚礼的场地,请了几十个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顶级厨师只为准备几百道自助餐。
就在高尔夫球场会所里,有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高尔夫球场的热闹,心中默想这场商界联姻是否是自己一手促成?云声的流言蜚语是否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是否已经知晓别墅之战正是她心爱的男人和自己的亲弟弟之间的战争?所以在得知弟弟逝世,爱人生死未卜的绝望下才选择了这场无望的婚姻?
他对她究竟有多了解?从这些摆在他跟前的疑问下,他给出的答应通通是肯定的结论下,足以看出他对她的了解有多深,可是,即便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心理,完全能体会她的痛苦,甚至感同身受后,他依然在蓝小竹的唆使下,决定这么做,因为他实在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特别是在得知段初诺就此成了一名精神病患者时,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手握拳的声音,甚至超过了子弹穿过头盖骨的声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